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什么？”郑好人疑惑地看了李浩然一眼。
“密码。”李浩然不动声色，再次重复。
“你是指保险箱的密码？”
李浩然看着郑好人，捕捉着郑好人脸上每一个变化或者没变化的肌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好像也发生了什么。
“你在开玩笑吧。”郑好人看上去很惊讶，“我连他们的保险箱放在哪里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知道密码？”
李浩然还是没说话。他注意到郑好人嘴角的降嘴角肌有了不为明显的抽动。
“难道不是保险箱的？大门密码？”郑好人忽然问道。
李浩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听到了内心深处的一声长吁声。他什么也没说，只给了对方一点提示，就可以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而对方的想法，一定也会是他想要的结果。
“对，我是有他们家的大门密码。”郑好人紧张地解释，“不过，那是品德给我的，而且是三个月之前给的访客码。”
“访客码？你能回忆一下他是怎么给你的吗？”
“当时品德在外面，要我给他拿点什么东西，具体什么东西我倒忘记了。只是记得当时是上午，他给我发了一组密码，让我到他家里去。我听他很着急的样子，所以，也没想那么多，收到他的密码之后，我就直接开门进家里，帮他把东西送了过去。事情就是这样子。”
“听起来，这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李浩然继续说道，“那你当时就用了访客码？是吗？”
“不用访客码，我根本就进不了他家的门。”这一句话，从内容上来看，这语调应该是四调。那是情绪激动，或者是紧张常用的声调。但郑好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淡定，似乎早就在腹中想好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智能门锁的访客码，是不是用过一次以后就作废？”
“那是当然。”
“你能记得清楚是哪天吗？”李浩然问道。
“这么长时间了，当然记不得了。能记得大概时间，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那一段时间，吴丽好像也给你发过一组访客码。”李浩然有意无意地提醒李浩然。在得到王源的智能门锁说明书之后，他特地打电话给吴丽，以证实此事。吴丽对智能门锁的bug似乎很吃惊，这也能理解。一般情况下，像这种涉及到略微复杂一点的东西，女性同志们都像一个门外汉。准确的说是，门外妇。于是他又让吴丽再次仔细回想有没有给谁提供过访客码。过了很久，吴丽也没想起给过谁密码。而李浩然在郑好人面前，用这么肯定的语气，问这么肯定的问题，全然是抱着瞒天过海的心态。讯问过程本来就是一个心理对抗的过程，不仅要斗勇，还要斗智，要把握全局，更要注意细节。
“吴丽给过我访客码？”郑好人皱着眉头，看上去好像在仔细回忆，但没到两秒时间，他就给了答案。“对，吴丽是给过访客码。”
很好，疑点出现了。李浩然心下大喜，但没在脸上表露出来。要沉住气。如果是这样，郑好人手里有两组访客码，而进被害人家里拿东西的话，只需用掉一组就够了。而另外一组访客码，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想什么时候用，就可以什么时候用。
郑好人好像也看出了李浩然的心思，“我也想起来了，吴丽是给我过访客码，但那是同一件事。因为品德发给我访客码的时候，我不小心误删了，我打电话给品德，他没接。我怕他着急，所以又给吴丽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了访客码。”
“真是这样吗？”李浩然追问了一句。
“看来你不相信？”郑好人反问道。
针锋相对。李浩然知道对手不好应付，但没想到是如此的难应付。面对郑好人的反击，他回答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回答相信的话，就等于他跳进了自己挖的坑，回答不相信的话，他们俩人刚建立的和谐关系就会陷入僵局。审讯最怕的就是对方不开口说话，相互僵持。口供的意思就是用嘴巴说出来的证词，不开口说话，就意味着什么也没有。
不过，李浩然没有作出选择。是时候给他亮一张底牌了。
“你应该知道你们小区里所有的门锁都是同一品牌同一型号吧。”李浩然问道。
“我家和品德家的是一样的。”郑好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也应该知道凭门锁的访客码可以自由出入，对吧。”
“当然。刚才我不是还在说我用吴丽发的访客码进的吗？”
“你也应该知道访客码如果没有使用，就可以一直有效，直到使用过为止。对吗。”
“这我应该知道吗？”
李浩然紧盯着郑好人，笑了笑，转向汤歌。汤歌从身边的包里翻了翻，拿出一沓资料，递给李浩然。李浩然并没有接，而是朝郑好人努了努嘴。
郑好人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李浩然，然后朝汤歌手里望了过去。那一沓资料的最上一页，赫然写着“维修记录”几个字。
郑好人的脸色好像变得更加惨白了，躺在病床上仍然很镇定，或者说是假装镇定。
那是一份关于房产方面的维修记录。开发商附带的产品，都会有一个保修期。房产维修工在业主提报所需要的维修之后，都会登记在册，形成一个维修记录本。而在这本维修记录本上，郑好人的名字也多次出现，并且有一栏专门是智能门锁的维修记录。这也是李浩然通过王源从物业公司拿到的。
其中维修记录中，明明白白地写着，郑好人要求更换智能门锁，理由是访客码有bug。
“唉，这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郑好人咽了咽口水，“这好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居然还提过这样的要求。”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我知道访客码存在这样的bug，你们又怎么可能认定我会私下进品德家呢？”
李浩然注意到郑好人使用了“你们”这个词。通常情况下，这代表对方在心理上开始转变角色，已无形当中将警察和自己对立起来。这符合审讯中角色心理定位。
看来，敌我双方的心理大战，就此要上演一场你生我死的激烈战斗了。
李浩然很有信心打赢这场心理大战。他准备了充足的子弹，而对方却不知道他的底牌。他已经获得了关键性的证据，此时所需要的，就是郑好人亲口承认的供词罢了。
这就是压倒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