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你能不能说说你房间里的那条黄色裤子，是你穿的吗？”李浩然忽然转移了话题。裤子，黄色裤子。看起来，裤子与案子没有多大联系，但李浩然知道这条裤子所代表的意思。不仅李浩然知道，郑好人也应该清楚。因为郑好人的呼吸明显重了起来，忍不住剧烈咳嗽，放置在边上的仪器也发出了一连串“嘟嘟”的警告声。
汤歌连忙喊医生过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进病房，仔细给郑好人检查了一下身体。
“病人的情况不是很稳定。”医生的目光落在了李浩然身上，意思是征询意见。
李浩然明白医生的意思，但这是关键时候。他已经抛出了关键证据，如果在这个时候松口气，那前面的试探和讯问必将前功尽弃。很多的审讯，一旦隔了夜，再回到审讯桌上来，百分之九十九翻供，再要取得进一步的成果，势必难度更大。
他不想放弃，向医生摇了摇头。
“有什么事，尽早叫我，我就在外面。”医生是一个负责任的医生，也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医生。
李浩然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再次将目光对准郑好人。
经过一阵剧烈的咳嗽，又休息了一小段时间，郑好人似乎也准备好了再次应战的准备。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裤子是怎么回事。”郑好人又轻声咳了两声，这才把话完整地说完。
“就是你放在洗衣机边上的那条裤子。”汤歌补充说道。在这个时候，他这个副手应该发挥作用了。通常情况下，审讯都是由两人完成，分工明确，互为补充，而副手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在于掩护。汤歌作为李浩然的副手，经验老到丰富。
“我们到过你家里，而且是在你生病住院以后。”汤歌继续说道。他话里隐藏的意思是，我们已搜查过了，该找的证据都已找到了。在嫌疑人面前抛证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抛得不好，势必会适得其反，引起审讯更大的困难。而如果让副手来提问的话，主审还有补救机会。
没想到郑好人听到这话以后，情绪竟然平缓了下来。他笑了笑，“我家里没进蛇怪吧。”
郑好人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李浩然不禁愣了一下。好强大的心理素质。
汤歌问道：“你这条裤子好像就是案发当天所穿，是不是？”他的语气比较强硬，用词也比较激烈。
“是。”郑好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那天你也是穿着那条黄色裤子偷偷进入被害人家里的？”
汤歌的问话，显然引起了郑好人的反感。
“不是。”郑好人的语气有些生硬，“我是到过品德家，但走的时候，我还见到刘旺财也去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说的是你等刘旺财走了以后，你是不是又去过被害人家里？”汤歌的问话依然火药味十足。
“没有。”郑好人回答很简单，或者说是很干脆。
“你几点去的？”
“没。”
郑好人回答的字数越来越少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说明郑好人抗拒的心理越来越强烈。李浩然知道这样的审讯方式不太适合郑好人，必须改变。他轻咳了一声，示意汤歌停下来。
汤歌和李浩然在一起共事多年，马上也明白了李浩然的用意，闭上了嘴巴。
“郑好人，我尊重你，所以也不想把你拉进审讯室，但也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所得到的资料，或许比你想像的更多。我知道你是聪明人，而且已经身患重病，对案子的结果，对于你而言，或许并不重要。但你还家人，最起码还有个舅舅，有时候，名比利更重要。”李浩然真诚地说道。
郑好人呼哧了两下，笑道：“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年轻人还是得多锻炼。”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看了一下汤歌。
这可把汤歌气得不行，“呼哧”一声站了起来。
李浩然拉了拉他的衣襟。“那么我们的问题可以继续了吗？”李浩然笑道。
郑好人点了点头。“还是刚才说的一样，自刘旺财到了以后，我先去了超市再回家，约了女朋友丽娜过来，之后一直在家，直到第二天我叫品德去钓鱼。”
“嗯。”李浩然还是不想出王炸。他要把裤子的事情弄明白。他把汤歌的包挪了过来，从中掏出一个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里，有一只看上去毛茸茸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郑好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种植物叫作鬼针草，它是菊科鬼针草属一年生草本植物，有多个品种，别名也很多，又叫鬼钗草、蟹钳草、对叉草、豆渣草、粘人草等等。但在我们青苹果市，一般都称之为一把针，意思粘在衣服上，就像一根针一样不容易掉。很烦人，是不是？”李浩然把装有塑料袋的鬼针草放到了郑好人眼前看了看，然后又抬了起来，对准病房的灯光，再次仔细观察。
郑好人看起来很迷茫。
李浩然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这鬼针草在我们青苹果市很常见，农村、山林、房前屋后、小河边，很多很多。在钢筋水泥之中的高楼大厦倒不是特别常见，反而在高档别墅小区里经常能看到。”
“你的意思，我们小区里也有？”
“当然。”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李浩然顿了顿，盯着郑好人。“你们小区算是低密度的小区，绿化植物相当丰富，还有一条小河。”
“难不成你想说这是我养的？”
“当然……”李浩然又接着说了“不是。”他想要郑好人紧张的情绪缓解下来，这样他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出其不意。这是他审讯时惯用的技巧。但郑好人好像其实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紧张。
“我仔细查看过你们小区所有的植物分布，还请教了你们小区负责绿化的工人，他们很负责任地告诉我，正因为这种太惹人烦的东西，所以他们一旦发现，就要及时清理，以免被业主投诉。但因为小区工作人员少，绿化面积太大，全清理工作很难做到位。所以，在小区的大部分地方并不会发现鬼针草，除了小河边上。”
“所以呢？”
“只有你家门口的小河区域，甚至还在你家门口发现了有鬼针草。”
“所以你认定就是我养的？”
“好啦，”李浩然还是忍不住提醒，“如果你再细心一点，你就会发现你的裤子也沾了这样的鬼针草。就是那一件黄色的裤子。”
“那又怎么样？如果我家门口有鬼针草，我裤子上沾着，岂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那是相当地正常。”李浩然笑了笑。他觉得可以给郑好人一记重拳了。就是现在。“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手里的这个鬼针草在哪里发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