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条件
听着这话, 常氏惊得捂住胸口,差点要站起来, 一旁的太子先一步握住她的手, 让她镇定下来。
“大明已经一统天下。”朱元璋提醒朱至这一事实。
朱至答道:“然边境未宁。北元的势力还在,哪怕朝廷几次北伐,北元依然蠢蠢欲动。更别说还是倭寇。”
事实摆在眼前, 大明想要太平, 边境无人镇守怎么行。
“你是女儿身,比起你的叔叔们来, 你想在军中立足, 难如登天。”朱元璋并没有因为朱至明白局势而觉得可以如她所愿了, “而且你得嫁人。”
“只要爷爷给我机会, 让我往军中去, 至于我能不能在军中立足,凭的难道不是本事?如果我做不到, 便一如姑姑们一般,成为联姻的棋子。如果我可以, 我的婚事由我来定。”朱至争取的从来都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往军中去大显身手的机会。
朱元璋审视地盯着朱至许久, 最后将目光落在太子和朱雄英身上,“你们怎么说?”
“既然至儿都说了凭本事立足, 让她一试又何妨,成了, 大明多一员猛将, 正是父皇求之不得的。不成, 她也正好就此死心, 往后乖乖留在家中, 当她的郡主。”太子的意见,这不都是受朱元璋影响?只不过朱元璋这会儿想看朱至的想法,不曾暴露自己早早打好的盘算,太子岂能不配合。
这回到朱雄英了,朱雄英道:“孙儿自问本事不及至儿,谋略不及至儿,将至儿困于内院中,实大明的损失。”
这番认清自己的话也是不容易,朱元璋和太子听着都极欣慰。
对朱元璋和太子来说,出色的朱至重要,朱雄英更为重要。比起他是不是聪明,或者能干,他的胸襟气度,乃至那一份容人之量,尤其重要。
当然,同样的问题他们不是第一次问起朱至,问那么多次,无非想要确定朱雄英的心情是否有所变化。
“你得记住今天自己说过的话。我和你爹早已做下决定,我们家的人,无论男的女的,只要你们有心,有本事,为国尽心我们都不拦着。今天你也觉得你妹妹的本事难得,因此想给你妹妹机会,以后,不要怪你妹妹本事太大,你追赶不上,从而心生忌恨,容不下她。”朱元璋更喜欢把话说白了,指着朱雄英,他既对朱雄英寄以厚望,同样也希望朱雄英永远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饶是只能坐着,朱雄英亦郑重同朱元璋道:“是。”
一个是字,代表的是他的态度。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的他是何心情。
朱元璋满意了,同时朝朱至道:“机会我可以给你。就怕我不给,再大些也拦不住。与其让你自己乱跑,不如让你学好本事,将来真正为国效力。和信国公呆了几个月,收获颇丰吧?”
这回朱至忙不迭的点头,眼睛亮闪闪地道:“不愧是我大明数一数二的干将,信国公用兵如神。和魏国公相比,两人行事各不相同,皆有所长。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魏国公的打法。”
此话落下,朱元璋懂了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让魏国公教你兵法?”
“请皇爷爷成全。”开玩笑,要学兵法,就得跟最厉害的那个学啊。朱至热切无比的道:“信国公都说了,我最好能得魏国公指点一二。”
把信国公汤和都拉出来说道了,可见这事儿不虚。
“信国公确实说过。”朱雄英不用人问,已然帮着朱至证明。
朱元璋思量半响,旁边的马皇后道:“这有何不可?都是自家兄弟,不能打着至儿的名号,还有雄英呢!”
得,这意思不用说了,马皇后觉得让朱至跟魏国公徐达学兵法这事并无不可。
“我现在在想,南平云贵在即,傅友德、蓝玉、沐英要一道出兵,至儿有此
心,让她跟着去先试试?”朱元璋不是一般的异想天开,话音落下,一片死寂,朱至已然激动无比地直点头,不过,瞥过在场一个个凝重的面容,她没敢开口!
“父皇,至儿毕竟还小。战场血腥残酷。”终是常氏作为母亲,实在舍不得女儿早早上战场,见血腥的场面,赶紧出言阻止。
可朱元璋想的不一样,道:“就是因为她小,如今不管做什么样的事,都不会有人觉得不妥,若是见不惯战场的血腥残酷,正好,乖乖回来,以后呆在你的身边,学着如何作为女儿,将来嫁为人妇。”
这回常氏无话可说了,不能说朱元璋的想法不妥,毕竟他这不也是为朱至着想。
“你想跟魏国公学本事,先把蓝玉他们的本事学好了,不怕魏国公不收你。”朱元璋的盘算如此道来,也算是堵了朱至现在要寻魏国公学本事的路。
“我,我也想去。”朱雄英不能让朱元璋把自己落下,举手。
可在场的人都拧紧眉头,显得很是为难。
朱至一个女孩子,虽说有人不乐意女子入军营,可是至少不会有人拿朱至当回事。朱雄英就不一样了,他是太子的嫡长子,在场的几位心里门儿清,有太多的人不希望他长成。
在宫里都不得安生,把人放到军营中去,妥当吗?
沉寂的屋子,许久没有声音,朱雄英反而道:“比起宫中,军中更安全,都是自家人。”
这话也不能说不对。军中上下都是心思简单的人,比起宫中鱼龙混杂,谁都闹不清楚那人身后的人是谁,军中一目了然了。
况且此番南平云贵的人都是自己人,让朱至和朱雄英一道去,除了让他们看清战场血腥残酷,也为让他们知军中将士不易。
有些事,其实很有必要。
朱元璋和太子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意动。
常氏已然紧张拧紧帕子,不过,马皇后道:“两个孩子都一道去,须得安排好一些。”
“不然。咱们去军中就是要亲眼看看军中将士过的什么日子,军中将士不易。处处安排,反而让将士们觉得我们这些皇子皇孙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生出不满。”朱至并不希望得到太多特别的照顾。进了军营大家都一样,她要亲眼看清战场的残酷和血腥,如朱元璋说的那样,要是无法接受,趁早回内宅呆着。
朱元璋轻笑出声,挑眉颇是满意地道:“不错,是真心想往军中学本事的人。那就这么定了。”
有了朱元璋拍板,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朱至和朱雄英对视一眼,他们要是真往云贵去,知道的事不能不说。
“有什么直说,打什么眉眼官司?”兄妹两个这模样,谁不看在眼里,朱元璋就不耐烦地冲他们喊上一句。
说是肯定要说的,只是不确定到底要怎么说才好。
朱雄英意示这事还是朱至来,朱至不是一向最会说的吗?
朱至!!
得了,这情况她不说,指着朱雄英说吗?
“商枝跟我说,皇奶奶思虑过重,若不静心调养,戒急戒躁,不得长寿。”朱至不能绕弯子,这也绕不啊。
腾的一下,朱元璋立刻站起来,目眦欲裂地望向马皇后,马皇后却没有丝毫意外。
“那些太医,那些太医是怎么诊的脉,我这是天天让他们号,他们竟然连这点脉都看不出来?”朱元璋来回跺步,气得骂骂咧咧,“老子该把他们杀了,全都杀了!”
“重八。”马皇后拧眉而唤,并不希望朱元璋如此暴戾。
朱至嘀咕道:“就是因为皇爷爷动不动就要杀人,所以就算太医们看出奶奶的身体有问题都不敢说。作为医者,有救人之心不假,医者并非全能,谁也不敢保证治病就
一定能救好。皇爷爷对他们极是苛责,皇奶奶肯定也是因为这样不想看太医。”
朱元璋闻之转头瞪了朱至,不乐意朱至关健时候拆他的台。
可惜,别人怕他瞪眼,朱至从来不怕。
朱元璋瞪她,她更敢回瞪过去。
“皇奶奶一向仁慈,最是见不得皇爷爷喊打喊杀。您要杀那些贪官污吏,作恶多端的人,皇奶奶知道您是为大明,为天下百姓要杀,再不忍也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可您但有不顺心,不满意就要杀人,寻各种各样的原因杀人不说,更让人死得凄惨,皇奶奶自然于心不忍。”朱至不仅不怕,更再接再厉。
“皇奶奶的忧思皆因爷爷而起,爷爷当真不知?在爷爷心中,奶奶是什么?是您所不能失去的人吗?亦或者,在爷爷心中,奶奶的忧思不过是她不懂您?更是自找的?”
朱元璋斥道:“胡说八道。”
“是不是我胡说,爷爷自己问奶奶去。总之,商枝说了,若是再放任奶奶忧虑下去,不得静心,奶奶就这几年了。”朱至并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是如果不据实相告,朱元璋能当回事?
果不其然,朱元璋往前冲一步,想着把人喊过来,他要当面问清楚是不是果真如此。
“重八。”马皇后再唤一声,朱元璋猛地回头对向马皇后,这一刻,朱元璋眼睛都红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杀意。
马皇后连忙上前捉住他的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朱元璋与马皇后对视半响,还是太子忧心唤一句母后,马皇后道:“没事。”
下一刻,朱元璋已经拉着马皇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人希望马皇后出事,太子往前迈了一步,想追上去,却又想不合适,硬生生将脚步收回。
只是,太子显得低落,回头问朱至道:“商枝当真那样说?”
朱至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孙商枝说的话她不能造假。
“皇奶奶须得静养,不管是宫中事也好,朝中事也罢,都不能再让皇奶奶操心。”朱至没有犹豫地说出这话,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子,“爹爹,您要劝奶奶,也要劝爷爷。”
要说马皇后操心是不必说的。可是最让马皇后心里放不下甚至忧思之极的人何尝不是朱元璋。
朱元璋在对朝臣上,从来都是没有半分留情的,那份狠令儿女们都胆颤。
马皇后是真正仁慈心善的人,若没有她劝着,朱元璋会比现在更可怕。
可是,马皇后能劝的同样有限。朱元璋对敌人一向狠辣,在他看来,朝堂上的这些臣子,都有他们的心思,一个个都想架空他,也想将他拉下马。
因此,朱元璋对待臣子们更多是防备。而只要他们有所异动,朱元璋感受到威胁,自不能容他们。
不能否认,朱元璋想控制整个大明,为此,他杀了无数人。
正是他这一份控制欲,让马皇后从心底里不认同。若朱元璋杀的都是贪官污吏,马皇后绝无二话。可死在朱元璋手里的果真都是贪官污吏吗?其中有多少是那能吏干吏,一心为国之人?
“我知道,我知道。”朱至都能明白马皇后心中的症结何在,太子又怎么会不知。
只是,闻马皇后身体有恙,太子一时亦乱了心神。
“太子。母后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常氏握住太子的手,安抚太子。
“是,会没事的,已经知道母后的病症所在,只要想办法让母后静下心,一切都会好,都会好的。”太子紧紧捉住常氏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
不知朱元璋和马皇后是怎么商量的,最终决定,马皇后出宫静养,对外只称皇后卧病在床,不见外人。
对朱元璋和太子来说,眼下再没有比马皇
后养好身子更重要的事,只要马皇后愿意配合,不管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朱至和朱雄英就那么被打包一道出了宫。
两人身上的伤没好,乖乖跟着马皇后出城,马皇后冲朱至道:“你啊,戾气太重,确实应该好好管管。”
朱至躺着动弹不得,马皇后说什么,她听着就是。
“在大军出征之前,你乖乖跟我读书识字,若是表现好了,许你随军出征,若是表现不好,你就乖乖留下吧。”马皇后岂不知这看起来乖巧的人,并不如表现的那样,却也有的是办法治她。
朱至所求为何,那夜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明白,因此马皇后想拿捏她轻而易举。
额头渗出一层汗,朱至岂不知马皇后说到做到。
眼下一家子都只盼马皇后长命百岁,谁要是敢惹马皇后不痛快,那比惹朱元璋不痛快后果更严重。
所以,聪明人都明白此时应该怎么办。
“那要怎么样才算表现好,让皇奶奶满意?”朱至也得讨要一个标准,别没有标准地让她做,她也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忘记你这一身力气是你的底气,才算你表现好。”马皇后早看明白了,朱至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放任不管,将来或许比朱元璋更让人头痛!
“奶奶,这不公平。”朱至觉得马皇后这条件太欺负人了啊!
怎么能这样呢?
“力气就跟我的手一样,让我舍了我的手,不成。”朱至严肃地回应,马皇后却不为所动,只道:“那就把你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手的人。没有了手,你还有脚不是吗?”
嘶,马皇后没有说错,朱至一时间真答不上来。
朱至萎了,半天没有作声,马皇后拍板道:“就这么说定了。”
饶是巧舌如簧的朱至面对马皇后,其实也是不敢杠的。家里的人要说朱至从心底里怕的人绝对得算马皇后是第一个。
马皇后从不打人也不骂人,却能坐在那儿,只一眼看过去,便能让人老实了。
说到底就是一份底气。而马皇后的底气并非来自于朱元璋,更多是她自身。她虽是女子,撑起了朱元璋的后方,将军中将士和家眷安排得妥妥当当,没让任何一个人挑过刺。
朱元璋能有那么多人前扑后继为他卖命,帮他打天下,这份功劳马皇后得占大半。
这一回去凤阳,信国公没少跟朱至和朱雄英提起马皇后的事,对马皇后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当初打仗的时候相比各方豪强,朱元璋的情况是最差的那个,但是最后却是朱元璋得了天下,何尝不是因为不管多难,马皇后与诸将士同甘共苦,谁家有难处,马皇后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解决。
马皇后能记得军中将士家眷的生辰,死忌,饶是天下太平多年,每一年信国公的生辰,自家夫人的生辰,总能及时收到马皇后派人送来的礼。
有心或是无心的人,日久可见。
更别说马皇后对朝廷之事也是了如指掌的,朱元璋的有些决策,其中也有马皇后的出力。
朝中的这些老臣也明白,朱元璋动杀心的时候,能劝得住他的人,唯有两个,一个是马皇后,一个是太子。
马皇后在,无数人安心。
自然,马皇后也是能震得住人的。待人好是本心,令人信服更须手段。
城外的庄园没有宫里那么多的规矩,马皇后似乎也放下外面纷纷扰扰的事,每日亲自下厨,饭后领着休养好的朱至和朱雄英出去逛逛,看看,有时候欣赏日出,有时候也会领着他们去看日落。
当然不忘带着他两个读书。
有一说一,马皇后喜欢看书,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眼下教朱至更多的是佛经,教朱雄英的却是史书。
朱至对此也就深刻明白了,马皇后真怕她成了第二个朱元璋啊?她是吗?
想到马皇后的条件,让她忘记自己天生神力这事。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忘记呢?
因着马皇后须得静养,朱元璋雷厉风行地连年都不让人过,干脆利落地安排马皇后领着两个孩子出来,故而这新年朱至和朱雄英都在园子里陪着马皇后,算是生平第一回没有陪太子和常氏过年。
人不到,信必须得到,过年问安的信早早寄回宫了。到了除夕这一天,马皇后让他们撒欢玩去,想玩烟花爆竹都由着他们。
只不过,朱至想不明白马皇后为什么让她忘记力气这事儿,玩也玩得不尽兴。
相比之下还是难得放开玩的朱雄英最是自在,一会儿跑去放烟花,一会儿玩爆竹,满院子都是他的笑声。
马皇后在一旁瞧得也很高兴,至于余光打过朱至,并不怎么在意朱至的兴致不佳。
朱雄英玩得差不多了,也不忍心瞧朱至过不去那么一个坎,朱雄英道:“要是没了手,至儿会低落得不知道做什么吗?”
“当然不会。没了手我有脚,更有脑子。但凡我还能喘气,才不会因此觉得日子过不下去。”朱至毫不犹豫地回答,朱雄英摊手道:“那不就行了?你就当自己没了神力,那你要干嘛?”
朱至不服气地道:“可我明明有啊,明明可以利用神力轻而易举做成某些事,我偏要选择难的那条路?”
额,好像,朱至也不能说全错。毕竟假设始终是假设,人为什么要假设地活着?
等等,他怎么给朱至绕进去了?不能绕,不能绕。
“至儿,你明知道皇奶奶想看到你的是什么样的表现。”朱雄英指出朱至的装傻实在不可取。
“我杀过人了吗?”朱至无奈问,朱雄英承认,朱至从未亲手杀过人。
“可是你喜欢以人命要挟于人。”朱雄英看在眼里,朱至瞟了朱雄英一眼问:“哥哥不也是?”
朱雄英还真不能说自己不是。
毕竟在凤阳的时候朱雄英出面面对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确实存了杀人之心。
“人皆畏死,要达到目的,用手段有何不可?我又不是真要杀人!”朱至不服的,威胁人什么的,这不过就是一个过程,她又不是拿起刀就要砍人。
朱雄英如实道:“有时候杀人不过是一时意气。开了这个头也就回不去了。”
??这过来人的语气,朱至纳闷了!
“皇奶奶和皇爷爷不一样,皇爷爷更讲究实际,要看他想看到的结果,不在乎过程。甚至皇爷爷还会对你干脆利落大加赞许,甚以为这是后继有人了。但是,皇奶奶看到皇爷爷那般模样,从心底里,皇奶奶不希望你变成像皇爷爷一样的人。因此,才会约束你。”朱雄英指出问题所在,让朱至务必想明白症结所在。
这回朱至反而不好再嘴硬,“那我以后再不喊打喊杀?”
朱雄英笑道:“须得说到做到。纵然心中有杀意,别露出来。”
得,被朱雄英教导起来了。
朱至侧头问:“哥哥就是这样做的?”
可惜的是,朱雄英但笑不语,就是不接朱至的话。朱至冲他扮了一个鬼脸,对某个当哥的不老实略为不满。
“这是在说什么趣事?”马皇后看着这兄妹二人交头接耳的说话,戏闹,她只坐在摇椅上看着,旁边的女官为她端上茶,马皇后看着人,品着茶,端是惬意。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朱至算是被说服的站起来正打算玩去呢,结果听到这声音立刻转过头,欢喜唤道:“皇爷爷。爹爹,娘!”
不远处的台阶上,朱元璋领着太子和常氏,以及朱允炆、朱允熥行来,问话的人
正是朱元璋。
马皇后颇是意外,按理来说宫中今晚该很是热闹,朱元璋竟然领着太子一道出城,莫不是把朝臣都丢之脑后了。
“你们怎么来了?”马皇后起身,意外无比。
“你不在宫里,瞧着那些人啊,我怎么都坐不住。大过年的,虽说有雄英和至儿陪你,我们一家子该一块守岁才是。所以我干脆让他们早些回家,好过来寻你。”朱元璋自然无比地走上去拉过马皇后的手,神色间都是想念与不舍。
“允熥过来,奶奶抱。”马皇后一笑,冲一旁的朱允熥伸手。
这么点大的孩子,小半个月不见便变样儿。
太子抱着朱允熥上前,送到马皇后手中。
朱允熥也会说话了,甜甜唤道:“奶奶!”
马皇后抱着大孙子心情上佳,应了一声道:“允熥乖,这是奶奶给的压岁钱。”
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塞到朱允熥手里,朱允熥连忙道谢:“谢奶奶。”
朱元璋瞧着那红包问:“这是想到我们一定会来?”
“不过是习惯备下的。你是皇上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丈夫,就算我希望你能多陪着我,你能听话?”马皇后并不承认,老夫老妻了,相处多年,各自相知,不好些事都不想说,也是说不得。
于朱元璋而言,马皇后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后,也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但是,他却不能时时守在马皇后身边。
朱元璋想说些什么,马皇后已经先一步道:“你我夫妻,无须道那客气话,我心里有数。”
直接让朱元璋没想好怎么说的话,干脆利落堵住了。
朱至和朱雄英早已经到太子和常氏跟前,吱吱喳喳说起今天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马皇后还教了他们什么。
孩子由马皇后亲自管教,太子和常氏都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毕竟以前在宫里也不是没有过。
虽说这晚饭都吃过了,朱元璋本着一家子怎么也要一块吃团圆饭的原则,让人再上了饭菜,一边看着城里方向放烟花,一边和家人有说有笑,朱元璋满脸的笑容,这一晚上啊,愣是没舍得松开马皇后的手。
朱至看着这样的朱元璋,心知朱元璋对马皇后的看重,但朱至也知道,这并不代表朱元璋就会舍弃宫里那一个个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妃嫔。
所以,朱至也在想,男人是怎么能把感情和身体分开得那么彻底的呢?
可惜的是,朱至从来不懂男人,显然也没有精力去研究男人。
她又不是马皇后,嫁不着皇帝,将来啊,男人嘛,要么合则过一辈子,若是不合,她也断不会委屈自己。
比起考虑男人的问题,朱至考虑的是,该怎么样才能通过马皇后的要求,能得她点头许她一道随军出征。
在这一点上,朱至觉得朱雄英或许可以帮到她。
果然,朱雄英指出朱至的戾气太重。
戾气太重吗?朱至想到最近这些日子,不,是自打揍七皇子之后,她确实开始有点放飞自我。毕竟面对一群不讲理的人,她就是想讲理,那都没办法讲。
因此,朱至更乐意用拳头跟他们说话。
效果好的情况下,朱至就更乐意用同样的方式了。
“虽说爹有意让你闹事,揪着此由将你赶出京,你当时捉了探子送到二叔府上的事,太过了。”朱雄英尤其提起这事,让朱至可以借此了解自己的错处。
朱至张大了嘴,不难看出她的震惊,“不做出格,爹爹怎么顺理成章罚我?”
朱雄英挑挑眉道:“反正太出格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朱雄英都觉得朱至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真真是让朱至想不改都不行是吧!
“是不是以后我不再动不动挥拳头就行?”朱至是寻朱雄英讨主意的,讨不到绝不行啊!
“大概,应该是吧。”朱雄英也有些拿不准,毕竟朱至早些年挺乖巧了,但朱雄英也清楚,朱至一直忍着。他看出来的事,他敢保证马皇后没有看出来?
朱至一个讨主意的人,要的是这一句不确定的话?
“先试试呗,万一可行呢?”这时候的朱雄英除了劝朱至试试,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朱至哑然,无力地垂下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了解了解云贵当地的事?”
??朱雄英算是明白了,很多时候他的脑子着实跟不上朱至。跳跃性太大了。
但这事该啊!
“我是装不了温顺的,让我不拿拳头吓人,得是我碰上的都是乐意跟我好好说话的人啊!但凡他们不是个好东西,自己就是一个喜欢用武力吓人的主儿,我能不有样学样?比起装,还是表表决心,让奶奶知道,我们真想随军出征。”朱至跳归跳,那也是相当聪明的人。
马皇后的要求她是做不到,假设自己没手什么的,她还有啊!
装模作样就算了吧。朱至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暴力份子。虽然她是觉得能够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千万别想用别的办法。
显然,马皇后或许就是看不惯她这一点。可是让她改,她怎么觉得人生无望了呢?
思量之后,朱至果断决定,她什么都不管了,真要是马皇后不愿意放她随军平定云贵,她都认了。
不过呢,她得了解云贵的情况。哪怕这仗不是她去打,她就是跟着去学习的,那也不妨碍她知己知彼吧。
“写信回去问爷爷和爹爹要云贵的情况。”朱雄英颇认同朱至的提议,这事很重要的啊!
接下来,朱至和朱雄英在读书识字练武之余,一心扎在云贵的相关资料里。
书上要找,了解云贵的人也见。朱元璋和太子相当满意于两人的态度。战起之前,了解敌人的情况,这是为了对症下药,由此做到最快平定云贵,减少伤亡是吧。
马皇后听说后,面上露出笑容,眼看这年就要过完了,马皇后也不催促朱至和朱雄英,反而问起他们,对付云贵的情况,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北元残势,地方与之勾结。云贵之地是我们大明的疆土,百姓那也是我们的百姓。理当以安抚为主。”马皇后一问,视线落在朱至身上,等着朱至的答案,朱至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很明显,马皇后听完后面上很是愉悦。
“不过”朱至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微拧眉头,马皇后道:“我们祖孙之间没有什么话不能说。”
“不过人心隔肚皮,对云贵等地的人来说,他们非我汉族,于汉族而言,对他们各有防备,他们对我们也一样。语言不通,习俗不同,这些都会造成我们之间的隔阂,若想让云贵各区的百姓看到大明对他们的诚意,看重,更应该了解和尊重他们的习俗。更要表明大明并非要他们改俗更源。
“而且,大明更应该想清楚,一但平定云贵后,这一带该怎么治理。这一条是重中之重。毕竟想安抚人心,眼前的示好只是开始,将来对云贵的政策,才是能让云贵各族归顺且不会再生动乱的根本。”
朱至瞧了那么多书,马上想到一个词,以夷制夷。选一个愿意归顺大明的人,让他来管制这一带。在实行大明的政策时,同样尊重当地的风俗,这叫因时因地而制宜。
马皇后笑出声,其中愉悦毫不掩饰,“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嗯,好像这回表现确实挺让马皇后高兴,这算一件好事是吧。
朱至眨了眨眼睛道:“以夷制夷。具体怎么做,须得深入了解云贵等地之
后才能给出全面的方案。但做这事的人,须得有维护天下一统,与各族友善往来的人才可以。”
与人为善,也就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反之要是有那居心叵测之人,就算现在他们出兵平定,未必不会再有人挑起战事,以令云贵不宁。
马皇后感慨道:“我原以为你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定是好战之人,不想却是我看错了。此番南平云贵,你们可以去了。不过,你们既然去,就不能单纯去看看。你们是太子的嫡长子,嫡长女,大明的郡王郡主,你们的责任更重。去了云贵之后,摸清云贵的势力,最好写出一个可以安定云贵的法子。”
话是同朱至和朱雄英说的,两人又一次被委以重任,忙不迭点头,朱至心中的大石也是终于落下,高兴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