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犯了冰淇淋的戒
一连好几天李彦宇都没再听到卫书缠着自己说好多话，他只能在卫书练琴的时候坐在院子里靠近二楼琴房窗户的地方，坐在这能听见卫书的琴声从生疏到流畅，也能听见突然的一阵乱音，每到这时李彦宇脸上总会浮现出笑意，他知道那是卫书练得有些烦了。当然有时候也能听见卫书妈妈训斥卫书的声音，这也会让李彦宇有些烦。
李彦宇总是在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做，他观察了很久卫书妈妈的习惯，李彦宇发现这个女人的生活很是规律，东西也是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而偏偏任何事情都怕有迹可循。
每周五晚上女人都会固定带着卫书卫柠进行一次娱乐活动，大多数都是进行一次购物，女人为了锻炼卫书和卫柠的能力，特意会用现金给他们俩去结账，如果有找出来的零钱和硬币女人就会奖励给卫书卫柠，余下的整钱则会塞进一只墨绿色的钱袋里，每个月末用来给卫书卫柠买新书。
这些事情女人肯定不会带着李彦宇，不过女人带着卫书卫柠常去的商场离家很近，大部分时间女人都会选择步行，女人走过几次，李彦宇就跟过几次。
每周一女人都会回来的很晚，卫钟林也经常不回来，所以李彦宇一放学就趁着杨叔去接卫书卫柠，林姨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机会，打开了卫书妈妈衣帽间的门，走到放包的那一排找出了女人只有周五出门才会背的包，顺利从里面拿出了墨绿色钱袋，随便抽了几张就走了出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李彦宇自然地关上了门。
“哥哥。”
李彦宇发誓，回头看见卫书的那一刻比他刚刚进行的那一系列活动都还要让人心慌。
也许是今天回家的途中，一路上都是绿灯，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卫书回来得比李彦宇预想得早了很多。李彦宇下意识把手藏在了身后，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第一次希望卫书不要跟他讲话，如果能当没看见他最好。
“小宇哥哥，你缺钱吗？”
“啊？”
意料之外的问法让李彦宇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卫书就又说“哥哥，你等一下。”，说完就跑开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透明的小钱罐，里面几乎都是硬币，卫书二话不说，两个手举起钱罐就塞给了李彦宇，见李彦宇半天没反应，卫书看看钱罐又看看李彦宇，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指着罐子缓缓说道“没了哥哥，全在这了，都给你。”。
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给的不够，李彦宇突然笑了出来，卫书问他笑什么，李彦宇却拍了拍卫书的脑袋说“要不要跟我出门？”，卫书有些犹豫，李彦宇便作势要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要算了。”，果然卫书立刻拉住了李彦宇的胳膊，表情认真地反驳道“要的！”
两个人偷溜出了门，直奔女人之前带着卫书卫柠常去的超市，李彦宇推着购物车，车里装着的都是他每次跟踪女人时，注意到卫书想要买但是女人不让他买的东西，卫书则跟在李彦宇身侧，仰着头看着哥哥，脸上写满了开心，毕竟哥哥要买的东西都是自己感兴趣的。
两个人结了账就去最近的公园里坐着“销赃”，可乐薯片巧克力、果冻肉干冰淇淋，都是卫书很少吃甚至没吃过的东西，每一样李彦宇都打开让卫书先吃，就算吃不完也没关系，毕竟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带回去的。
除了零食，袋子里还有最后一样，一盒新的画笔，卫书开心得一把抱住李彦宇，仰着小脑袋说“谢谢小宇哥哥！小宇哥哥最最最最好了！”，听得李彦宇耳朵根都在发烫，只能用手支着卫书的脑门说“嘴上的冰淇淋别蹭我身上”。
那天是李彦宇12岁的生日，这所有的一切当然不是什么巧合，都是他故意的，不过他原本只是想在这一天送给卫书新的画笔，李彦宇知道卫书一定会很开心，卫书开心那这个生日也算特别，只是李彦宇没想到这份开心比他预想得还要盛大得多，他和卫书在公园坐了很久，久到回家的时候卫书妈妈的表情就像是要把李彦宇生吞了一样。
可李彦宇不在乎，只是可惜今天晚上没有星辰也没有月光，不然也就真能成了卫书的画中人，但只要人和月亮还在，早晚有一天他能把画变成现实，李彦宇这样想着，全然没有顾及卫书妈妈在说什么，反正在李彦宇看来，她说什么都没道理，可听见她说卫书，李彦宇却立刻抬起了眼睛直视着她。
卫书妈妈问卫书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手里的画笔又是哪来的？卫书支支吾吾地一个也答不上来，李彦宇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对不起阿姨，上次我见您扔了卫书的画笔，我以为您要给他买新的，但我看您最近没时间，卫书这么有绘画天赋可不能没笔用对吧，所以我就带他去买了。”。
听了李彦宇的话，卫书妈妈更气了，可李彦宇这还不算完，继续说道“对了阿姨，我没钱，所以借用了您的钱，一共2793，您介意的话，那等我长大了就挣钱还您。”。
李彦宇从来卫家开始就没说过这么多话，说完还低着头装作认错的样子，可脸上却始终面带微笑，气得卫书妈妈手抖着指着李彦宇半天憋出来一句“无耻之徒！”，李彦宇听着不痛不痒，卫书妈妈却涨红了脸，虽说算不上剑拔弩张，但也确实气氛凝重。
为了不让局势继续发展下去，坐在一旁的卫钟林轻咳一声开了口，以防两人再说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话。
“行了，安全回来了就好，明天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呢，去洗漱一下早点睡吧。”说着卫钟林就起身准备上楼，但显然卫书妈妈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两个孩子？他也算孩子？谁的孩子？你的还是我的？他有半点孩子的样吗？”，卫钟林叹了口气没去看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差不多得了。”。
“什么？”卫书妈妈瞬间红了眼睛“什么叫差不多，卫钟林，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马上就十一点了！卫书几个小时没回家，你看是一点都不着急！”说着卫书妈妈又指着李彦宇，喘着粗气情绪十分激动，“他把我儿子拐走了，我还没说几句话呢卫钟林，你听听他说得什么？撒谎！诱拐！偷钱！搬弄是非！毫无教养！你把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养着！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啊卫钟林！这些年我说过多少次！多少次把他送走！你非要有一天卫书也跟他学得一个鬼样子你才算完！”。
卫书脸色惨白的躲在李彦宇身后，李彦宇能感觉到一双小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伴随着女人音量的提高突然一抖，但无处可逃的卫钟林只能皱着眉闭上眼睛回了一句“我不想跟你吵。”，说完就要绕开女人离开，女人却一把拽住卫钟林，突然笑着问“他不会真是你亲生儿子吧卫钟林。”。
“你到底想干嘛？”卫钟林甩开了女人的手，用仅剩的耐心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我想干嘛？我想让你把这个灾星送走！立刻！马上！”女人又一次将矛头指向了李彦宇，李彦宇也丝毫没有想躲的意思，12岁的他像是一个勇士，保护着卫书也保护着自己。
“你有完没完，三年了，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前因后果你不是不知道，你还要这么说话！他上了卫家的户口就是卫家的人，你想我把他送哪去？”
“从哪来的送哪去！”
“胡搅蛮缠！”
“我们家只有两个孩子！我永远只有一个儿子！你也一样！”女人说着就要去拉卫书过来，可卫书显然被吓到了，李彦宇立刻护着卫书对女人说“你放手！”，两个人扯得卫书生疼，李彦宇又不能真的对卫书妈妈动手，实在没办法了，才一口咬在女人胳膊上，女人吃痛这才松了手，怒吼一声“疯狗！”完全没了往日端庄的样子。
女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转而对卫书说“卫书，过来，该睡觉了。”，卫书看着妈妈难过，所以就算有些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朝妈妈走去，可没走两步就又被李彦宇拉住了，女人立刻变了语气又喊了一声“过来！”，吓得卫书愣在了原地，女人的情绪也终于失控了。
“行，你重情重义高风亮节，你哥哥弟弟相亲相爱，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不，我是坏人。卫钟林，随便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想养几个孩子就养几个孩子。”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卫书，我再说最后一遍，过来，不然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叫我妈妈了。”
“妈妈”卫书的眼睛红红的，眼泪悬在睫毛上，一眨便落了下来，可女人只是瞪着他没有说话，见卫书犹犹豫豫地只往前挪了一步，女人立刻没了耐心，转身就要走，这才又听卫书喊着“妈妈”追了上来，女人本来不打算回头，却听见身后“咚”地一声闷响，李彦宇惊慌地喊了一句“卫书！”。
女人回头便看见卫书跪在地上，小小的身体缩在一起，用手捂着肚子，表情很是痛苦却还抬头喊着“妈妈。”，女人立刻冲了回来，一把推开想要扶卫书的李彦宇，抱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才发现卫书的小脸毫无血色，额头冒着虚汗，眉毛因为疼痛扭在了一起，“妈妈别别走”卫书攥着妈妈的衣服，生怕她再转身离开。
再看女人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用手擦着卫书额头上的汗问他哪里不舒服，卫书这才喃喃地道“肚子疼”。
“你带他吃什么了！”女人质问着李彦宇，眼里地血丝带着愤怒和埋怨，面对女人的质问李彦宇终于没了气势，抿了抿嘴也只挤出一个“我”字，女人也没时间再听他解释，抱起卫书绕开卫钟林就上了楼。
卫书脾胃虚的毛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李彦宇是后来的又从来不和大家一起吃饭自然无从知晓，卫书吃得稍有不注意便是上吐下泻、腹痛不止，每到换季女人就算千个小心、万个注意，卫书也还是经常感冒发烧，所以从小一家人就对卫书的饮食就格外的注意，别说生冷腥辣是禁忌，过甜过咸也是能不吃就不吃，什么零食快餐更是想不都不要想，就算这样卫书也还是比别的小朋友瘦弱不少。女人要是知道李彦宇带着卫书一口气犯了多少的戒，可能就不是这样大吵一架那么简单了。
那天晚上卫家唯一睡得着觉的怕是只有没有参与这场纷争的卫柠。睡不着的李彦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都半夜了突然听见外面又吵吵闹闹，他趴在门上偷听却又听不出个一二三来，正想打开门看一眼，外面却静了下来，李彦宇只能退回来辗转反侧到天明，直到要上学的时间李彦宇才出来，昏昏沉沉地听见林姨说她做了些吃的让杨叔送去医院。
李彦宇想了半天临出门多问了一句才知道住院的是卫书，昨晚卫书吃了药不见好，吐了几回夜里又发起了烧，自己听见的吵闹多半是女人带着卫书去医院时又跟卫钟林拌了几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