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爱意撕扯着月光
卫书还是像往常一样趁着妈妈不在，坐在客厅里画画，但或许是因为那天早上要练琴，所以卫书起得太早，李彦宇听见“啪嗒”一声，抬头看见卫书手里的笔滚到了地上，走进才发现卫书竟然画着画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彦宇弯腰把笔捡起来放在桌子上，余光看见卫书胳膊下压着的画是那天卫书让他在上面画月亮的那幅，想起自己画的那歪歪扭扭的月亮，李彦宇还是会皱起眉头。不过他还以为那幅画已经算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卫书还没画完，李彦宇小心翼翼地抬起卫书的胳膊，想多看到一些画上的内容。
这画现在热闹得很，上次卫书画的时候，画中还没有人，现在却一共有七个人，三个小朋友四个大人，他们都仰起头看星星。李彦宇一个一个看过去，四个大人，两个站在前面的是卫钟林和卫书妈妈，两个站在后面，是杨叔和林姨；三个小朋友呢，左边的是卫书，右边的是卫柠，中间这个是李彦宇。
李彦宇看得不大真切，正想凑近了再仔细看看，就听见卫书喃喃的声音说“这是全家福哥哥，我还没画完。”，李彦宇这才发现自己靠的有多近，近得能看清卫书的睫毛朦胧地遮着眼睛，多半是还没睡醒，李彦宇慌张地向后退了一步，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打算坐回自己的楼梯上去。
“小宇哥哥，我快画完了，画完了就送给你。”卫书的身影继续在李彦宇的身后响起。
“嗯。”李彦宇只回了这么一声。
卫书总是这样，从来不需要李彦宇问就会率先说出肯定答案，可这份坚定却让李彦宇感到不安，他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全家福”这三个字，他不知道六七岁的卫书是如何理解这个词的，但对李彦宇来说却是极难定义。
也许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卫书喜欢追在李彦宇身后，但只有李彦宇自己知道，从小面包的那天开始往后的十几年，都是李彦宇跟着卫书而已。就好像月亮照人，无论你抬不抬头月亮都会在，如果月光足够亮，你还会不由地抬头称一句“好美的月亮”，那时的你或许眼里只剩下这一轮明月，可那明月照亮的始终都不止你一人。
李彦宇的“月亮”在那天就被卫书妈妈撕了个粉碎。
那天卫书妈妈回来得比以往都要早，一进门看见卫书坐在客厅里画画很是不满，但卫书看见妈妈回来就只想着跟妈妈分享自己画的画，卫书刚准备告诉妈妈自己用了她刚教的绘画技巧，期待着妈妈能能夸夸自己，可画却被妈妈一把抢走了，她警告卫书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表情严肃得让卫书有些害怕。
“妈妈，我只是”
“只是什么？画笔是让你用来画这些的吗？你画的这是什么？”
“全家福”卫书的语气很是委屈，可卫书妈妈并不是真的在问他，所以卫书的回答无异于火上浇油。
“全家福？你家里有这么多人吗卫书？”卫书妈妈抖了抖手里的画，谁料卫书竟乖巧地冲她点了点头，给了妈妈肯定回答，搞得女人一时有些语塞，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她蹲下身子握着卫书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卫书说道“宝贝，我们家里只有四口人，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记住了吗。”。
这话是说给坐在远处的李彦宇听得，李彦宇听得懂，可卫书却不明白，他微微侧了侧脑袋，小眉头扭在了一起，想了半天才问“不算林姨和杨叔叔吗？”，女人摸了摸卫书的头笑着回答说“林姨和杨叔都是来帮助我们的，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把他们当做好朋友。”，“那小宇哥哥呢。”卫书看了李彦宇一眼，女人却突然站起了身，俯视着卫书，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哪来的哥哥，妈妈只有你和妹妹。”。
“可是”
“我再说一遍，你没有哥哥卫书！”
周遭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卫书看起来有些沮丧，小心翼翼地又问妈妈“那我们能做好朋友吗？”，妈妈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拿起卫书的画，“撕拉”一声，画就成了两半，李彦宇再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却听见卫书妈妈还在一边撕一边说“你如果再画这些没用的东西，就不用再画了”。
卫书看着妈妈撕画嘴里央求着“妈妈，对不起，妈妈我错了，不要撕了。”，卫书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这么生气，他只能立刻认错想要以此来阻止妈妈，可女人却一把甩开了卫书的手“站好！”，卫书立刻含着眼泪一动都不敢动。
“从明天开始，你都不用画了，我会让老师多给你加几节钢琴课，有空那不如多练练琴，省得你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跟着乱七八糟的人学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最后再让人说是我没有教好。”，妈妈说着拎来了垃圾桶，把卫书努力换来的新画笔和桌上所有的画纸都丢进了垃圾桶里，卫书就那么看着妈妈，眼眶被眼泪沁得发红，强压住抽泣的声音没再说话。
“还在这愣着干嘛？老师昨天留的谱子都会了是不是？不练等着钢琴自己响吗？”。女人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琴房在二楼，卫书走过李彦宇身边的时候低着头，李彦宇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能做的只有目送，他看着卫书走进走廊的拐角，“啪嗒”一声关上了琴房的门，钢琴声响起，熟练又轻盈，那是卫书早起的成果，只是还没来得及向妈妈展示。
李彦宇收回视线，转过头发现卫书妈妈正看着自己，两个人相顾无言，卫书妈妈一步步向李彦宇走来，路过李彦宇的时候稍作停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