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彩斑斓的月亮

    时间不会停，人都会长大，爱恨缠绕着春秋与冬夏。李彦宇成了卫家户口本上最特别的那个人。

    卫钟林花钱替李彦宇解决了上学的问题，虽然是跟着下一级，但李彦宇本身就上学早，所以倒也算刚好。

    生活开始继续往前走，李彦宇却总觉得恍惚，他开始正常上学，正常生活，除了吃饭还是单独在屋里吃，其余都和大家一样，毕竟就算李彦宇愿意，卫书的妈妈也不会想在放桌上看见他，哪怕在一个屋檐下，李彦宇也像藏在所有人的身后，起码是活在卫书妈妈看不到地方。

    可对于李彦宇的到来，家里总有一个人是特别开心的，那就卫书，如果说李彦宇是藏在大家的身后，那卫书就是站在李彦宇身后的那个人，他总是会出现在李彦宇身边，自顾自的说好多话，他看见李彦宇总是在看书，就把自己最喜欢的故事书拿给李彦宇看，可李彦宇对这些过于小朋友的书并不感兴趣，所以在卫书小朋友灿烂的笑容攻势下，李彦宇虽然接受了，但却一直没看。

    这种状况卫书很快就发现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问李彦宇“小宇哥哥，你不喜欢我的书吗？”，卫书的语气带着些委屈，水汪汪地眼睛就那么看着李彦宇，像是一定要得到个答案。李彦宇本来张嘴就想说“不喜欢”，可看见卫书的眼神，在嘴边的话突然就收了回去，李彦宇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慌张，“没没没空。”，这回答苍白得有些尴尬，可卫书却很开心，笑着用小手拍拍自己的书说“那你有空再看！”。

    李彦宇后来还就真的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卫书拿来的每一本书，确实很无聊，李彦宇一点都不喜欢，可他看完一本，卫书就拿来一本，卫书以为哥哥是喜欢的，所以他的书都给李彦宇看完了之后，就缠着卫钟林要买新书，自己的儿子喜欢看书，卫钟林是再乐意不过了，循环往复，分享图书这个习惯竟然一直延续了下来，甚至卫书后来搬出卫家都没有断过。

    可谁又能想到，这两个人其实没有一个是爱看书的。

    卫钟林是做教育的，家里唯独不缺的就是书，自然也会强制要求卫书和卫柠培养看书的习惯，而李彦宇起初看书也只不过是给坐在楼梯上偷看卫书画画找个由头，他不好意思靠近又不总能干愣愣地在远处站着，所以才随便拿本书装作自己有事做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可不知怎的就给卫书留下一个哥哥喜欢看书的印象，但不管怎么说行为变成习惯，就像呼吸一样顺理成章，那么最初是否源于喜好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李彦宇还是会趁卫书妈妈不在的时候拿着本书，坐在楼梯上陪卫书画画，卫书画完就会一蹦一跳地专门拿过来给李彦宇看，就连画画中途要去上厕所卫书也会认真地站起身冲李彦宇大声说“小宇哥哥，我想去上厕所。”，李彦宇起初没反应，可后来他发现卫书非要自己点个头，哪怕是看他一眼才肯离开，这种感觉李彦宇说不上来，但他总觉得很奇妙。

    不过李彦宇能坐在楼梯上的机会并不多，卫书的妈妈极少的情况才会不在家，只要她在，她就不许卫书在客厅里画画，不是去专门的画室就是在卫书自己的房间，总之是把门锁的死死的，坚决不让李彦宇有机会看到一点。

    卫书的妈妈是艺术世家出身，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最卓越的当属“画”，也正因如此，卫书妈妈天然的就会对卫书卫柠在艺术方面有所期待，可能因为她自己从小就是苦练出来的，所以在艺术这件事上，卫书妈妈比起“感受”更在乎“正确”，她总是想教卫书更多明暗关系、线条结构，想让卫书练习更多专业的绘画手法，她甚至只给卫书一支铅笔用作练习，以铅笔的消耗速度来估量卫书的努力程度。每天都要在完成画基础的线条和立体图形的任务后，才准卫书从画室里出来，就连短暂的拥有彩笔画画都成了卫书的奖励。

    有段时间卫书每天都格外认真的在画室里画画，早上上学前下午放学后，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不见人影，一连好多天都是如此。

    直到有一天卫书妈妈不在家，卫书拎着新彩笔开心地蹦到客厅，非要拉着李彦宇一起画画，李彦宇才知道卫书为了能有新彩笔，答应了妈妈每天多画10张练习。

    可李彦宇哪会画画，阿秀的心灵手巧仿佛并没有遗传给他，他在众多彩笔里挑了黑色，余光瞥见卫书正开心地涂涂画画，换颜色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好像他脑海里自然而然就有画的样子，卫书一定是很有天赋的，李彦宇一边想一边对着自己面前空白的纸发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卫书看李彦宇迟迟没动，便把自己的画递过去跟他说“小宇哥哥，帮我画个月亮。”，李彦宇盯着卫书的画，左右是不知道画在哪、怎么画合适，卫书就像是听见了他的疑问，用手在纸上指了个地方说“画这儿哥哥，你想怎么画怎么画。”，事实证明卫书是有本事说这样的话的，李彦宇画了个干瘪的月牙，可卫书却把它涂得光彩照人。

    那天李彦宇在空白的纸上画了好多的月亮，从新月到弦月再到满月，阴晴圆缺都走了个遍，每一个李彦宇都画得很认真，他仿佛在暗自后悔自己刚刚给卫书画的那个实在让人不满意，可卫书并不这么觉得，甚至还把他画的每一个月亮都涂上了不一样的颜色，就和卫柠偷偷趴在一边把自己的指甲都涂成了彩色一样。

    卫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看哥哥们画的认真，便也有样学样拿着画笔就往卫书的画上画，还好卫书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给了她一张白纸教她在上面画，可卫柠哪是那听话的主儿，画了两下便觉得没意思了，于是就开始灵机一动，拿着画笔在自己的指甲上“作画”。

    她涂完自己的显然有些不满足，就开始扯着卫书的手开始涂，卫书倒也任由她画着玩，很快两只手就都被卫柠涂了个缤纷多彩。接着卫柠便把眼神悄悄移到了李彦宇的身上，她只巴巴地看着李彦宇，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试探，不用说话李彦宇都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李彦宇瞥了她一眼扭过头说“不行”，拒绝得很是干脆，可见卫柠半天没有动静，李彦宇又瞥了她一眼才发现卫柠还看着自己，除了她还多了个卫书也抬头看着李彦宇。对上卫书的眼神，李彦宇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不大情愿般地伸出一根手指说“只能涂一个。”，卫柠兴奋地点头答应，但最后还是把李彦宇的十个手指都涂了个五彩斑斓，涂完还骄傲的看向卫书像是寻求表扬，卫书摸了摸她的头，在她手背上画了一朵小花，这好像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习惯，画完卫柠就转身美滋滋地抬起手给李彦宇看，李彦宇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卫书举着笔也没有说话，接着李彦宇就把手伸了过去，他感觉得到卫书手心转来的温度，笔尖划过皮肤凉丝丝地发痒，李彦宇故意别过了头没有看。

    那朵小花李彦宇好几天都没舍得用力洗掉，上学的时候被同学们发现了，指着笑他，他也不急不恼，不曾解释一句。不过指甲上的五颜六色倒是那天林姨在卫书妈妈回来之前就挨个帮他们擦干净了，本以为这样就能避免一次训斥，可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