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銮驾回朝
始兴县的县令贺忠君知道事情败露,于是挥刀自刎,畏罪自杀了。
朱翊钧在郑贵妃的建议下,饶恕了李圆朗之辈的罪过,并亲自任命李圆朗为始兴县的县令。
李圆朗却跪谢道:
“小人深感皇恩浩荡,可小人大字不识一箩筐,实在不是当官的料啊!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另择贤良之人担当重任!”
“欸,担当县令并不一定要熟读经典,有一颗忠君爱国的心更重要啊!你就不要推辞了,先当当看,朕还会给你配备德高望重的国士来辅佐你的!三个月以后,如果你能胜任就继续做官,如果不行再另选高明不迟呀!”
“谢主隆恩!”
“快去牢房之中将羁押的囚犯都释放了吧!另外,赶紧打开府衙的粮库,将官粮按人头,分发给这里的饥民吧!”
李圆朗答应一声便去执行了,朱翊钧脱去刚才知县大人的官服,又重新穿上自己的便装。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南雄府,去查看那里的政务情况。
路上,朱翊钧高兴的牵着郑梦境的手说:
“爱妃果然是断案高手嘛!一切都跟你预想的一模一样。”
“妾身不过是凑巧猜中了而已。”
“这次爱妃为民请利,定会感化这里一方百姓的!到时候,你在朝臣中的威望,自然就在潜移默化中得到提升。拥护你的人,就会像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拥不拥护的,都是后话,我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过了一会儿,郑贵妃又开始琢磨一件事:
“皇上,你说这个知县这般为非作歹,这南雄府的知府大人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吗?”
“爱妃一向考虑问题比较细心,你猛然间这么一问,也把我问糊涂了。难道爱妃的意思是,这知府大人也……?”
“不错,我认为知府大人一定是充当了贺知县的保护伞了,否则的话,他不敢这般兴风作浪的!”
“有道理,可我们只是推测,有没有实际的证据。”
“即便是猫走过的雪地,都会留下脚印,我就不信,他知府大人就露不出一点儿马脚来!”
“要是事情都这么追究其起来,可就越来越大了啊!”
“凡事都要弄个水落石出才行嘛!”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南雄府府衙了,南雄府衙的大门却紧锁着。郑贵妃好奇的问朱翊钧:
“今天又不是放假的日子,他南雄府衙的大门为何紧锁着呢?”
“是啊,甚是奇怪?难道是知府家里有丧事之类的休假吗?周围墙上也没有张贴任何告示啊,这是怎么回事?”
二德子上前使劲地敲门,半天没有人回应。
“这也许是知府大人亲自出城抓捕贼寇去了吧,他也许是位兢兢业业的好官呢!我们不要冤枉人家了吧!”
他们正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下的时候,只见“吱吱呀呀”声音响起,有个年轻的衙役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将尖尖的脑袋从门缝里面挤了出来。他一见眼前的这么大的阵仗,顿时吓了一跳:
“你们是……?”
“我们是朝廷来的钦差。”
“啊?我去禀报我们老爷!”
“慢,不必通告了,我们自己进来吧!”
衙役准备要去通报,被朱翊钧拦下了。朱翊钧带着两百侍卫,直接闯进了南雄府中去了。府衙特别气派,里面亭台楼榭,应有尽有。
整个前堂寂静无声,欢笑喧嚣之声不时从后院传来。朱翊钧怒气冲冲的拔出龙泉宝剑就冲了进去。
后面的院落里,知府大人和夫人,以及府上的衙役、丫环、管家、花匠、木匠、厨子、老妈子都在各自的酒桌前开心的吃喝呢,有的吃得差不多的还在划拳助兴呢。
朱翊钧一狠狠地将宝剑砍在最近的桌面上,桌上的客人惨叫一声,一哄而散。大家都将目光锁定在大厅最后面的知府大人身上,知府大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他原本斜靠在红漆太师椅上面,被这突入而来的吵闹声惊醒,睡眼惺忪的看着门口这边,大嘴微微张开,半天没有喊出一句话来。
倒是他右边的夫人最先注意到闯进来的外人。知府夫人只饮了三盏酒,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她当即呵斥起来:
“大胆狂徒,竟然敢擅闯知府,快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已有十数人从酒席上站起身来,手握佩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朱翊钧大喊一声:
“且慢!皇上在此,谁敢造次,格杀勿论!”
众人听得来人讲话,立刻僵在那里不动了。知府夫人却说:
“你说你是皇上,我还说我是西王母娘娘呢!无凭无据,休得唬人!”
“朕有龙泉宝剑在此!”
众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知府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从来就没有京城的官员来这里视察过,更别说是皇上亲自来了——这根本就是是天方夜谭!再加上近来有农民军造反,他们经常打着弥勒佛转世的旗号蒙骗众人,因此对今天来的人根本就不相信,于是她继续呵斥道:
“贼寇不知从哪里拿来抢来一把破剑,就敢谎称是皇上的龙泉宝剑!休听他唬人,快点将他拿下!”
众人这才慢慢振作起来,朝这边冲杀过来。朱翊钧退出大厅外面,二百名带刀侍卫冲了过来,要与知府衙役展开械斗。
知府夫人还在催促衙役们向前冲杀,但见这门多身着制服的带刀侍卫涌了过来,都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知府夫人这才注意到外面人多势众,她一下子心慌起来,自己也没了主意了,这也许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阵仗吧!
朱翊钧这下子心里更加镇定了,他赶忙说道:
“你们所有人听好了!只要你们缴械投降,朕就一律饶过你们的不知之过,倘若负隅顽抗,定叫你们玉石俱焚,死无葬身之地!”
众衙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纷纷扔下佩刀,不再抵抗。
朱翊钧顺势命侍卫前去收缴他们的武器,并将他们驱赶到院落中间里来。知府夫人被押解到朱翊钧的面前,她这才开始有点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的天子。于是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在地上不敢吱声。
有人取来一桶清水,淋在知府大人头上,知府大人这才渐渐清醒过来。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吓得全身瘫软,跟他夫人一样,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朱翊钧这才继续问话道:
“知府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知府大人颤颤巍巍的说道:
“下官本名陆芒。”
“陆芒?你今日的行为可真够鲁莽的!南雄贼人作乱,你不去解决紧要之事,反而关在府中饮酒作乐,你这顶乌纱帽,怕是要做到头了吧!”
“启禀皇上,下官早就和辖下的各知县前去剿匪了,已有不少军官因此捐躯殉国了!前日已经将贼首王子龙诛杀,另一名首领李圆朗也已被擒,这场叛乱已经平息,下官正准备向朝廷汇报战果呢!可巧近日是夫人的四十岁寿辰,这才关门在府中为夫人庆祝。”
“你所辖区的始兴县知县贺忠君,尸位素餐,鱼肉百姓,你可知晓?”
“贺知县及时向本府汇报贼寇的作乱之事,也算得上是尽心尽责吧?至于皇上所说之事,下官实在不知啊!”
“你不知晓?百姓们纷纷前来状告他的累累罪行,贺知县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竟然畏罪自杀了!真是便宜了他了!……他有如此之多的不法行为,你岂能不知?”
“下官有失察之罪,下官知罪了!”
“你等身为我大明的官员,既然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如若佯装忠君爱国,背地里却行着鱼肉百姓之事,还不如归回归田园,做个自在的农夫呢!”
“皇上教训的极是!下官定当洗心革面,一心为民,以报答皇上的谆谆教诲!”
“朕念你忠心未泯,态度端正,就饶了你这一回,如若下次再犯,必当两罪并罚。”
“谢主隆恩!”
“对了,据朕所察,这次民变皆因始兴县知县的过错酿成的悲剧,既然贺知县已经自刎,就不再追究他了。朕看起义军首领李圆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暂时任命他接替知县之职。官府上的事情,你还要多与他沟通协调,共同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如果他实在不堪此任,再报于朝廷,另选德高望重之人接管。”
“皇上圣明,下官悉听尊便!”
“起来吧,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吧!”
朱翊钧以一颗仁慈之心处理了这次南雄府的民变事件,被赦免的百姓都十分感谢皇上的恩德。他们奔走相告,自发的站到官道两旁,依依不舍路夹道欢送皇上离开他们南雄。
路上,朱翊钧又问郑梦境道:
“这次南雄之行,爱妃认为朕处理的可否妥当?”
“皇上广施仁义,让率土之滨的百姓也能深切感受到皇恩浩荡,功德无量啊!”
“是吗?这次来南雄,本来打算亲自捉住贼寇的首领的,结果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了;如果不做点什么措施的话,这次南征岂不是落个无功而返、劳民伤财的口实吗?那样的话,朝堂上的言官,又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幸好皇上机智过人,才得以识破知县的诡计,否则的话,这里不知道还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对了,你觉得那个陆知府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呀,他就是个怕老婆的主儿!我看他在他夫人面前,就是个乖巧的花猫呢!”
“对呀,他夫人可是个厉害的主儿,那知府在自己家里的日子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呢!”
“这可不见得!万一那知府就好这一口呢?哈哈!”
“你这脑子里面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总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皇上,你说这世上什么东西最难以捉摸?”
“莫不是爱妃的心思?”
“不,最难琢磨的,就是世间的世俗之心。尤其是那些张口闭口的仁义道德之人,肚子里面装的往往是些巧取豪夺的功利之心。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是否得以满足,实际上根本就不关心整个大局的利益,这样的人,往往又是极其可怕的。你想治他的罪,又很难抓住他的把柄。”
“还是爱妃分析的通透一些,朕幸好有你在身边时时辅佐,要不然朕这颗心真不够用的。”
“皇上在臣妾面前,就不必这么谦虚了嘛!我们应该把心思拧成一股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定能迎刃而解的。”
“对了,你说说看,这次我们回到京城以后,太后那边和朝臣那边,会不会对朕刮目相看呢?”
“我想啊,太后那边虽然曾经对皇上有些偏见,但只要皇上多哄哄她老人家开心,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太后也是女人,皇上也是她的亲骨肉,她就算嘴上有说辞,其实心底呀,也是有疼爱之心的!做女人的,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也就是感情的维护。至于说到朝臣呢,他们大多数会奉承皇上的功德,其他的政见问题嘛,最后拍板的还是皇上您呀!有些事情可以执行的,就顺其自然的促成便好;如若难以促成的,就一直拖延下去,他们磨平了脾气,就不会再做哪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爱妃之见,果然高明!”
就这样,朱翊钧和郑梦境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缓不急的赶往京城而去。不到二十多个日夜兼程的奔波,他们便回到了京城。
朱翊镠和文武百官,带着皇家的仪仗队,早早排在正阳门等候着皇上的銮驾回朝。朱翊钧从銮驾走下来,紧紧握住朱翊镠的手说:
“贤弟,还好有你再次镇守国门,朕才能顺利地凯旋而归。”
“为皇上代理监国,本来就是臣弟的无上荣耀!皇上,快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吧,她老人家整天为你担心着呢!”
“甚好,甚好!贤弟,快上朕的銮驾来,我们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