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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兄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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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下,因为国本之争闹得沸沸扬扬。朱翊钧索性称病不朝,整日陪着郑贵妃在御花园、上林苑、高玄殿等处闲逛。

    郑贵妃虽然深受皇上宠爱,但她一直有个解不开的心结。按照大明的祖制,不出意外的话,皇长子朱常洛将来肯定是要继承皇位的;而自己的儿子朱常洵就只能落得个之国就藩的下场。

    郑贵妃越想越不是滋味,难道就因为晚出生两年,自己的儿子朱常洵就注定要与皇权失之交臂吗?郑贵妃不甘心,她非要和这个出身卑微的王恭妃争个高下。

    这天,郑贵妃来到王恭妃居住的景阳宫。这是一所后宫最偏僻的一座宫殿,虽然这里也属于嫔妃的寝宫,但是宫中的桌椅板凳都十分陈旧。整个宫里,除了王恭妃母子二人,便只剩下一名丫环和她们相依为命。

    听到丫环报告说郑贵妃驾到,王娘娘立刻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以前从来都没来过景阳宫,如今深受皇上恩宠,却来这里做什么?”

    王恭妃来不及多想,便匆匆忙忙出来迎接。

    “贵妃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少给我来这些虚礼!没想到你姿色平平,手段倒是不少啊!本宫早就听说过,你在太后身边的时候就不安分守己,表面装作一副可怜样子,背地里却总想着勾搭男人。你受到什么人的指使,竟然敢蛊惑皇上,祸乱朝纲!还不如实交代!”

    “臣妾冤枉,臣妾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郑贵妃上前狠狠一记耳光,狠狠打在王恭妃的脸上。王恭妃脸上很快泛起五个手指印记,她不敢多嘴,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这无端的凌辱。

    ”你还冤枉?你那野种是怎么生下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如果不如实交代,以后你别想迈出这景阳宫半步!“

    说完就气急败坏的夺门而出,只留下王恭妃和她的随身丫环相拥而泣。

    郑贵妃出去之后,便来到皇上住的乾清宫这里来了。

    ”爱妃今日怎么闷闷不乐的呀?“

    ”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位王恭妃嘛!“

    ”她怎么惹到爱妃了?“

    ”今日我本想去到后宫姐妹们各处走访一下,谁知刚走到景阳宫,就被王恭妃数落一顿。她仗着自己是皇长子的圣母的身份,根本就不正眼瞧我,我这才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有这等事?她平日里一直都很低调的啊!怎么会……”

    “那都是她平时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她以前在太后身边侍奉的时候,就没把臣妾放在眼里,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正因为她曾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朕才不愿意与她计较许多。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般嚣张!……可话说回来,朕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陛下,有这样的母亲,必然教不出贤德的君王;王皇后贤德圣明,可以让皇后娘娘代为抚养皇子。”

    “爱妃此言不错,朕这就下旨,让皇后抚养皇长子长大!”

    “皇上圣明!”

    自从皇长子朱常洛被送到王皇后那里以后,王恭妃就整天在景阳宫里以泪洗面。时间久了,她的精神方面逐渐走向即将崩溃的边缘;但在皇宫这个不见天日的深宅大院里,又有谁会在乎她的苦难呢?

    皇上听郑贵妃说过王恭妃两面三刀的阴险本质以后,更是再也没有再踏进景阳宫一步。王皇后没有给皇上生下龙种,她就越发地将皇长子朱常洛视如己出。还好有王皇后的悉心照顾下,朱常洛才避免了许多危险时刻。

    有一次,朱常洛向皇后提出想见生母一面,王皇后显得十分难堪,她沉默了很久,她才语重心长地说:

    “难道我对你的关爱还不够吗?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这后宫的水有多深!你的皇长子的位置,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惦记吗?你如果不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就很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到时候,不仅你自己的地位不保不说,就连你可怜的母亲也可能被人推进火坑炙烤!你要是真的心疼你的母亲,就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自己的母亲!”

    一句话听得朱常洛心惊肉跳的,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在王皇后面前提起生母的事情,更不敢偷偷去探望自己的生母。

    话分两头,朱翊镠也在宫中呆的烦闷,他也时常出去走走。

    初夏的一个早上,朱翊镠又独自一人闲逛到御花园游玩了。他从这座小山上爬上爬下,又来到那座小山上驻足。天上的白云变幻出各种奇怪的形态,高空的大风,吹得白云不时的改变变了形状。再远处的蔚蓝色的天空,像海面的一般一望无垠。

    朱翊镠躺在半山腰的一棵灌木下的草地上,静静的欣赏着蓝天上变化莫测的景象,时间就像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觉之中,静静的流淌着。不知什么时候,东方的启明星升上了天空,远远望去,天上就像有两个“太阳”在一争高下。

    突然,远处一阵女人的尖叫之声打破了这里的沉默。朱翊镠猛地翻过身子,从灌木的缝隙中,循声望去。

    前面不远处,花圃边上的石径上,站着有一个美丽女子和一名垂髫少年,声音正是从这名女子这里传过来的。朱翊镠仔细辨认,那女子就是郑贵妃,而那名少年就是皇长子朱常洛。少年朱常洛虽然只是垂髫少年,但身高却比同龄人要高出一大截。长相十分俊秀,粉面如桃花盛开,两眼若璀璨星辰,只是消瘦得很。

    只见朱常洛走到郑贵妃的面前,干净利落地脱去郑贵妃的外套,放在一旁的石头上面。郑贵妃一边扭动着身躯,一边不住的娇羞的尖叫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朱翊镠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疼痛感来得如此真实。不,这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景象!这景象大大超出了朱翊镠的想象范畴——郑贵妃向来与王恭妃不睦,更对她所生的皇长子嫉恶如仇,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朱翊镠想得脑子都要爆炸了,他不自觉的爬起身来,趁着灌木丛的掩护,逐渐向事发地靠近。他要真实的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

    朱翊镠很快就来到跟前另一棵茂密的冬青树后面,眼前的事情让他大吃一惊。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脸色差点就变成青色了。

    “这样的场景假如让皇上看见了,定然会大发雷霆的!皇长子的命运,这下可就彻底改变了!”

    朱翊镠刚想到这里,就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严厉的男子声音:

    “大胆的畜生!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朕的爱妃!怎么一点儿德行都没有了!”

    说完,就只见从假山后面跑出来一名男子,没错,此男子正是皇上朱翊钧。

    朱翊镠心里一惊,暗自思忖道:

    “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下可有他的好戏看咯!”

    皇上转眼之间就来到他们面前,他愤怒的扇了朱常洛一记响亮的耳光,朱常洛踉踉跄跄地栽倒在地。朱翊钧又上前狠狠地踢了两脚,一边踢一边破口谩骂:

    “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畜生!”

    朱常洛躺在石径上,忍痛答道:

    “父皇,是贵妃娘娘让儿臣帮忙驱赶蜜蜂的……”

    “直接驱赶即可,又怎么非要脱去衣服呢?”

    “这也是……”

    “朕都亲眼所见了,你还敢狡辩!看朕不打死你!”

    看到这里,朱翊镠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匆忙从灌木后面走了出来,替皇长子辩解道:

    “皇上,且慢动手!皇长子确实是被冤枉的!臣弟亲眼所见,皇长子确实在替郑贵妃驱赶蜜蜂的!你看,现在还有一些蜜蜂在这里飞呢!”

    朱常洛连忙顺着潞王的话接道:

    “正如叔叔所言,皇上这次是真的冤枉儿臣了!”

    朱翊钧转身看了看郑贵妃,身边石头上果然有几只黄色的蜜蜂萦绕,他又看了看朱翊镠,说道:

    “皇弟,你没事儿跑到御花园来作什么?他如果只是帮贵妃驱赶蜜蜂,又何必要脱去爱妃的衣服?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朕自有公论,你就不用在这里多嘴了!快回自己的府上吧!”

    朱翊镠还是倔强的说道:

    “皇上,臣弟到御花园游玩有什么过错!反倒是郑贵妃欺负人家母子二人孤苦无依,想要加害于皇长子!这些事实难道皇上看不见吗?”

    “你休要在此啰嗦了,怎么连朕的旨意你都敢公然违抗吗?”

    “皇上以权压人,臣弟不服!”

    “皇弟休要放肆!你快些回母后那边玩耍吧,免得朕生气起来有你好受的!”

    朱翊镠心里确实有一万个不服,他气急败坏的回去了,只留下他们三人在场。朱翊钧转身凝视着郑贵妃的眼睛,真诚地说道:

    “爱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朕要听你亲口告诉朕!”

    “事实摆在面前,难道还能有假吗?皇上宁愿听信潞王的搅局,也不愿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吗?臣妾虽然名义上是贵妃,实际上却要被这顽劣的孩子欺负,这事传出去的话,臣妾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呢?”

    “爱妃息怒,朕也不过是问问而已。朕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啊,你忘了朕对你的承诺了吗?”

    “臣妾是没忘,只怕陛下是忘了吧?”

    “朕对你的爱是天长地久的!爱妃快快披上衣服,咱们先回去再说!”

    郑贵妃这才缓缓将外套捡起来,重新披上,携手与皇上回去。临出发前,朱翊钧还不忘回头骂了朱常洛一句:

    “没用的畜生!还不快滚!回头再跟你算账!”

    朱常洛从地上赶紧爬起来,他故意选了一条不同的路径,快速跑远了。

    郑贵妃刚一披上外套,一群蜜蜂,蝴蝶争先恐后地向她这边扑来,朱翊钧不禁好奇的问:

    “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恶的昆虫飞来啊?”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件衣服前两天被浣衣局的宫女用玫瑰花浸泡过,所以才散发出浓郁的花香!”

    朱翊钧低头贴在郑梦境的衣服细细闻了起来,果然有一种清香扑鼻而来。

    “难怪如此呢!那些蝴蝶和蜜蜂,一定以为这里面藏着可口的花蜜了吧?哈哈!”

    “皇上还有心思笑话臣妾,你都不关心一下臣妾是否被蜜蜂蛰着!”

    “爱妃脸上没有红肿,肯定是没有被蛰了!爱妃能否给朕讲下,朱常洛为何要做出这等荒唐事情吗?”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看天气不错,本想着带着洵儿来御花园赏花,走到洵儿的寝宫,才想起来洵儿太后留洵儿到她哪里住上几天了。于是,我便想到了多日不见的皇长子。我从王皇后那里接出常洛,就来到了这御花园游玩。”

    “难怪朕没在翊坤宫见到爱妃呢!今天天气不错,想必爱妃准会到御花园游玩,于是朕就赶到这里来了。”

    “常洛虽然只有五岁,但从小就被王恭妃娇惯坏了。我原本也不会怀疑一个小孩子会有什么坏心思,谁知道他假借着帮我蜜蜂的名义,竟要非礼于我。幸好皇上及时赶来,不然的话,臣妾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爱妃请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朱翊镠被皇上训斥一顿以后,心里十分难过。他心里想的是:

    “我好心帮你讲明事情真相,反而遭来一顿斥责,你难道都忘了小时候被母后训斥的时候,都是臣弟我来安慰你的吗?现在好了,心有所属了,就忘记我这个弟弟了?你以前也从不在我面前摆皇上的架子的呀,今天这样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看来都是郑贵妃这个歹毒的女人,将我的皇兄蒙骗鼓里!”

    朱翊镠越想越憋屈,他径直跑到慈宁宫去觐见母后,向她老人家诉说委屈。

    李太后一眼就看出潞王一脸不开心,这立刻勾起了她的怜爱之心,于是主动询问其事情的原由。朱翊镠讲了事情的经过,太后开始疑惑起来:

    “我这个长孙朱常洛才不过五岁而已嘛,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谁说不是呢!儿臣当时就在事发地点,分明清楚地看见皇长子,只是在帮郑贵妃驱赶身上的蜜蜂,并没有做出任何出轨的行为。可是皇上根本不听儿臣的劝解,还将儿臣臭骂一顿,轰了回来。皇上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郑贵妃,似乎有些糊涂得不可救药了!”

    李太后沉默不语,朱翊镠又接着说道:

    “孩儿最近一直听到外面有传言称,皇兄和郑贵妃曾在大高玄殿密谋,想要郑贵妃的儿子常洵为储君。朝中大臣多次向皇兄提出册立皇长子为储君的提议,都被皇兄一一阻拦下来。现如今,皇兄已经完全被郑贵妃所迷惑,连早朝都不肯上了。朝中大臣,对此多有不满。”

    “为娘也有耳闻,这个钧儿,越来越不像话了!祖宗的规矩他难道也敢违背不成?他要是真的废长立幼了,为娘就立刻废了他这个昏聩的皇帝,改立镠儿你为大明新君!”

    在朱翊镠看来,这似乎更像是随口说说而已,因为很多年前,母后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但即便是随口说说的话,也让朱翊镠听着十分开心,他赶忙假意推辞道:

    “其实,当皇帝也有很多复杂的事物要处理的,儿臣做个自在的潞王也挺好的。”

    太后与潞王相视一笑,紧紧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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