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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高拱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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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后正监督着两个皇子背诵《论语》呢,一抬眼瞥见冯宝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便十分纳闷的问道:

    “冯宝,遇到什么大事了?你怎么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太后,您有所不知。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刚刚传来密报,说今日高拱在文渊阁上大放厥词,竟说出‘太子不过一个十岁孩子,如何做得了皇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据悉,在先帝病重期间,他就早就暗地里撺掇着朝中大臣,想要另立新君的谋反行径!”

    太后闻听大惊失色,厉声呵斥道:

    “这个高拱,简直是枉为帝师!先帝新亡,他便要将我母子三人赶尽杀绝呢,我岂能坐以待毙,任他这般恣意妄为呢!”

    “高拱权势熏天,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啊!”

    “这可如何是好呢?”

    “太后勿惊,刚才张居正给我出了一条妙计,我们按计行动即可!”

    紧接着,冯宝便将张居正教授的计谋和盘托出。

    李太后听了之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思索片刻,斩钉截铁的说:

    “此计甚妙!明日早朝时分,你便去传我懿旨,召集内阁、五府、六部的所有官员,悉数来朝。你可暗中指使群臣,切责高拱擅权无君之罪!”

    “喳!”

    冯宝叫了一声,心里像烧开的茶水一样,翻腾着欢快的浪花儿。

    次日清晨,天刚亮不久,文武群臣像往常一样,聚集到会极门前,准备参加例行早朝。朱翊镠起的很早,他看见冯宝从母后宫里出来,就好奇地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此时太后一心专注着事态的进展,也没理会出去的皇子。冯宝带领一众内臣早早堵在会极门大门口,拦住群臣前行的道路。他手持太后懿旨,当众宣读道:

    “太后有旨,今有大学士高拱欺君罔上,专权擅政,独不许皇帝主专,意欲图谋不轨,使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今著高拱速回原籍闲住,无诏不得入京!”

    文武群臣闻听此言,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首辅大臣高拱身上。

    高拱听罢太后懿旨,顿时吓得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如暴雨般顺着他的脸颊处倾泻而下。他扑通一声俯身倒下,伏在地上不住地发抖。他十分不解,自己的计划还没实施呢,怎会遇到这等变故?他脑子里飞速的回想着可能告发他的人选,一时半会儿也分析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就觉得身子越发瘫软,僵硬地趴在地上,全身哆嗦更加厉害起来。

    张居正见状,做出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赶忙向前走了两步去搀扶高拱。在其他大臣的帮助下,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瘫软的高拱从地上扶起来。此时的高拱嘴角也不停发颤,眼睛充满愤怒、惶恐,想要说些什么竟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

    张居正斜眼瞧了瞧冯宝,冯宝也瞧了瞧他。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心照不宣的故作镇定,任由两名迅速赶来的士兵押解着高拱,并目送他走出了这高深莫测的皇家宫墙,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高拱被架着出去了,大臣们继续跟着冯宝一起,参加今日的早朝,朱翊镠没再跟过去了,转身又回到太后那里。

    “母后,那个胖胖的高老头被人抬走了!”

    “哪个高老头?”

    “就是摸过父皇鼻子的那个高老头!”

    “哦,是他呀!你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了?为娘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处乱跑吗?”

    “儿臣没有乱跑,儿臣是跟着‘大伴儿’出去的。母后不是说过,高老头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大臣吗?怎么他却被人抬走了呢?”

    “这个……这个高老头做了错事,就不能再在这里呆了。”

    “他做了什么错事?”

    “他威胁到咱们母子的安全了!”

    “那他为什么要威胁我们的安全呢?”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可儿臣还是觉得那个高老头怪可怜的……”

    “一个人可不可怜,不是你看上去就能了解的。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我们母子比他还要可怜。”

    高拱回到自己府上,便闭门不出,他心情坏透了。他闷坐在自己书房,两眼呆滞无光。他怎么也没想到,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两天后的一天,朝中发生的一件奇怪的事情,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原来昨天深夜东厂太监在乾清宫抓住一名行为诡异的男子,该男子名叫王大臣。这个王大臣穿着内侍的衣服,只身一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乾清宫。小皇帝朱翊钧正在殿中嬉戏,突然看见门外有一陌生内侍朝这边走来。他一边走路,还一边东张西望。朱翊钧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觉得甚是怪异,于是连忙命人将他拿下。

    冯宝很快从外面赶来,他立刻差人将王大臣牢牢绑住,并从他衣服内搜出一把闪着微微寒光的半尺长的匕首。

    冯宝连夜对他进行审问,他很快就交待事情的真相:

    “小人原名王大臣,原本是戚继光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因为看守牢狱中的倭寇时,疏忽大意,导致一名倭寇趁乱逃跑了。小人十分害怕被责罚,就私自逃离军队。不久就混入了一名高官的府衙中,当了一名小吏。前日,主人叫小人到他书房中,说有要事相商。主人说了行刺之事,并拿出十两黄金递交到我手上。我本能上是拒绝的。但为了报答主人的恩情,我才决定冒这次风险。于是我穿上主人提前给我准备的一套内侍的衣服,趁着夜色潜入乾清宫,伺机作案。”

    冯宝审讯完毕,让王大臣在自己供诉的罪状上签字画押,并交由大理寺严惩。这时候,张居正开始诘问他:

    “你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你们的阴谋究竟是什么?”

    “小人实在不敢说。”

    “你假装内侍,擅闯皇宫,本已是死罪。如果你肯据实交代,本官便可保你免去死刑,还有重金相赠,足够你回家养老。”

    王大臣还是沉默不语。

    “不若再不肯说,便有大刑伺候。到那时你再说,可就来不及了。”

    王大臣看着烧红的玄铁就要在自己身上施刑,吓得连忙磕头说道:

    “我招,我全招。我的主人就是内阁首辅高拱,他让我行刺的目标正是当今天子。”

    张居正连忙让他签字、画押,并指示两名狱卒押解着带回大牢,然后张居正又派出缇骑包围了高拱的府邸。高府的府役一律被羁押起来,高拱的家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连夜携资,匆忙潜逃。

    高拱心里十分纳闷,忙问缇骑:

    “缇骑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要逮捕我?”

    缇骑大人不紧不慢的说:

    “本官并没有逮捕你的意思,只是奉命包围府邸,以防意外罢了。”

    “敢问是奉何人之命呢?”

    “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了!”

    高拱这听到没有要逮捕自己的话,内心这才稍稍定下心来,但凭他的直觉,这次事件绝不简单,极有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缇骑包围高府的消息一经传出,朝野上下,一片沸腾。所有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他们认定这是冯宝和张居正要联手谋害高拱。

    吏部尚书杨博和左御史葛守礼等人认为,高拱作为一名出色的政治家,绝不会干出此等拙劣的行刺皇上的蠢事。于是他们相约来到张居正府上,请求他能解解高拱的面临的危难。

    张居正看到两位重臣前来说情,依然不为所动。他面不改色的说:

    “此事全是冯保一人办理的,与我并不相干。”

    杨博、葛守礼则异口同声地说:

    “即使你没有参与谋害高拱,也难免会让人猜疑。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出高拱,还请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张居正显得十分为难,他冷冷地说:

    “谋逆的案情已经办结,有赃有证。大理寺官员即将上报天子,我也无能为力啊!”

    说完他取出狱词,拿给杨博、葛守礼二人观看。

    张居正虽然是个极其聪明之人,但他也难免会在情急之中,出现纰漏。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杨博、葛守礼二人仔细审查狱词之后,果然看出端倪。狱词中的“历历有据”四个字,有明显修改的痕迹。张居正的字迹早已被众人熟知,从字迹上不难辨认,这修改的字迹,果然出自张居正手笔。于是他二人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言语。

    张居正也知道他们看出了破绽,便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哦,内侍们文理不通,我只是替他们更改了几个字而已。”

    在这般无比尴尬的情况下,张居正才勉强答应,一定会上奏天子,暂缓其狱。

    杨博、葛守礼回来以后,紧急商量救援办法。他们很快发现,锦衣卫都督朱希孝对高拱十分同情和敬重,就连忙拉他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朱希孝暗地里派遣锦衣卫以威严震慑住了王大臣,又派人把高拱贴身仆役置于众人当中,让王大臣前去识别出来。王大臣两眼茫然,果然分辨不出。朱希孝便说以利害,教他在明日三司会审时据实情翻供,或可免死。

    第二日便是三司会审之日,却说这天大片阴云当空,似乎预示着有重大的冤情。此次主事的有吏部尚书杨博、左都御史葛守礼、锦衣卫都督朱希孝、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等人。按照大明律法,三司会审之前,必须先杖击被审之人。只见王大臣端正的跪在大堂中间,衙役们高高地举起杀威棒,马上就要行杖了。王大臣害怕极了,他大声疾呼道:

    “你们既然许我富贵,怎么又要杖击于我啊!况且我连高阁老都没见过,又怎么能辨认的出他家的仆役啊!”

    刚一说到这里,突然高空之中,闷雷轰鸣,电闪交加,风雨大作。冯保害怕事情败露,便借口说道:

    “上天有怨气降临,故而雷电交加,等上天怒气消散了,再来继续审问吧。”

    三司会审就此中止,大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冯宝赶紧派人暗中用生漆酒给王大臣灌下,等王大臣再开口时,便吱吱呀呀说不清楚话来。

    冯宝连忙将王大臣移交法司,并指使近臣将王大臣草草问斩,了结此案。直到这里,高拱才终于免遭杀身之祸。

    曾经权倾朝野的高拱只得回到新郑老家,他终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不与外人相见。他时常感叹世事无常,人情淡薄。此后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享年六十六岁。曾几何时,他身居高位,却始终没有明白“处事忌太洁,智人贵藏辉”的道理。

    随着高拱的快速垮台,文渊阁首辅一职立刻就空了出来。眼下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顾命大臣张居正和高仪了。高仪自忖论计谋自己不是张居正的敌手,没多久便自觉地告老还乡了,首辅一职很快便被张居正大人顺利补了空缺。如今的张居正大权在握,他很是得意,着手施展自己的绝世才华;而参与“倒高”的冯宝,也从司礼监秉笔太监很快升迁到了掌印太监。

    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就像深不可测的海洋,往往表面上波澜不惊,背地里却时时暗流运动,一不留神就有被水吞没的危险。对于怎样辨别朋友好坏、识别人才真伪,唐朝的白居易有首诗就说得极好: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此后大明朝的十年期间,便是真正属于张居正的十年。这是他力主改革,大展宏图高光十年。在此期间,内阁首辅张居正、掌印太监冯宝和李太后通力合作,朝野上下倒也秩序井然,大明朝竟然逐渐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中兴盛世。

    第二年,新任皇帝朱翊钧改元万历元年。皇帝冲龄践祚,还无法正常履行皇帝职权,大明权力重心自然落到了张居正、冯宝、李太后三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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