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瑞云宫（四）
只用一天，白芮梨便和辉乐“混熟”了，直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去调查。
辉乐低头看向自己超迈绝伦的地方，绵言细语：“可是我也是跟着沈宫主他们。您若是想去，得他们同意才行。”
“好。那我们就去说服我表哥吧。”说罢，白芮梨就拉着辉乐的手，去找人问她表哥在哪儿。
“我属于我自己。”沈迎霜想都不用想，直接脱口而出。
白云溪扬扬手中的大纸条，用不相信的语调继续问：“真的？那么这张纸上的落款应该写‘只属于自己的迎霜’才是，不是么？”
白云溪将大纸条放到书桌上，简单研点墨，拿起笔把“才不”二字涂成一团大墨点。
白云溪用嘴吹吹墨点，眼睛探向沈迎霜，迎上一张无奈的脸。白云溪笑着搁下笔，优哉游哉地走近沈迎霜，出示大纸条：“‘才不属于我’的‘才不’二字我怎么没瞧见？我看这纸条上明明写着‘属于我的迎霜’。”
沈迎霜左嘴角抽动，夺过大纸条按在桌上，抓住浆糊瓶中插着的笔，搅动质地浓稠的糯米浆糊，在一张新白纸中间抹开，贴到大纸条上。
完美覆盖，沈迎霜心中一喜，重重地按住挤压：“看，哪有什么纸条，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白云溪站到沈迎霜身后，双手环前，把沈迎霜围在书桌前。他覆在沈迎霜按住纸面的双手，将其掰开，挪到两侧。他掀起右下角贴着的纸条：“这不是回来了吗？属于我的沈迎霜。”
白云溪放下白纸遮住角落，再次掀开：“这看起来像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可是内有乾坤。掀开一看，咦，这不是属于我的沈迎霜吗？”
如此反复几次，沈迎霜看不下去了：“幼稚。”说完便挣脱了束缚，将白云溪禁锢在书桌前，没想到一着急就用力过猛，把白云溪按在书桌上。
“呃嗯？”没搞清楚状况的白云溪低哼一声。
此时水芸阁的大门是敞开着的，白芮梨拉着辉乐欢快地走进：“表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有事……”
本来就在自己宫门内，白芮梨在门口没瞧见表哥，就熟练地绕过千里江山屏风，然后屏住了呼吸。
从沈迎霜把白云溪摁在书桌上，再到白芮梨进来，不过两次呼吸间。
“啊啊啊。表哥，呃，不对，沈宫主，你们继续。辉乐，我们走。还站在这里干嘛？快走啦。”白芮梨拉住还想继续看的辉乐，离开水芸阁。
沈迎霜红着脸，从白云溪身上离开，想追过去解释。
“哎，别走啊。”白云溪快速把这两张黏在一起的纸收入凝露纳戒之中，抓住沈迎霜左手手腕，撸起沈迎霜左手上的袖子，“好了，不逗你了。其实谁把你手上的小红点弄走……”
白云溪看到沈迎霜左手小红点附近红了一大片，说话都卡住了，惊愕中夹杂点愤怒：“谁弄的？”
“没事，是我自己早上洗澡的时候搓红的。没想到晚上还没退，过一晚上就好了。”沈迎霜想把白云溪的爪子拿下来。白云溪的手丝毫没有松懈，反而更紧了。
白云溪把沈迎霜拉到椅子边上，沉声命令道：“坐。”沈迎霜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乖巧坐下，低着头。
过了没一会儿，沈迎霜发觉手上一松开，紧接着就是一股冰凉之意在手臂上蔓延开来，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沈迎霜抬头望，白云溪在他手臂上涂抹着一片透着翠绿色的药膏，旁边还有一个药瓶，瓶上贴着“冰肌”二字。
“我又不是娇弱的姑娘，习武之人伤筋动骨是很正常的事，何况只是皮肤上被搓红而已。”沈迎霜好奇地拿起药瓶，鼻子对准瓶口嗅。
没有想到这竟是如此清凉之物，劲爽顺着鼻子往内迅速蔓延，沈迎霜整个人被凉到一震，声音都是抖的：“好凉呀，阿嚏。”
看到沈迎霜委屈巴巴地把药瓶放回桌面，白云溪将沈迎霜袖子整理好，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冷的话要不要抱抱？这里最暖哦。”
“不要。那里最烫。”沈迎霜迅速回了一句。
白云溪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我要回去好好整理一番。明天找个人把瑞云宫折子交接好，再准备些路上需要的东西。你有什么需要吗？”
沈迎霜抚着左手臂，稍微一想：“没有。我带着你，你带着钱和行李。”
沈迎霜把白云溪送到门外，白云溪好像想起什么：“哦，对了。手上涂了药，晚上如果要洗澡记得避开。明天我要处理事情，不一定能陪你。明晚一起睡吧，好掌握后天出发时间。”
夜已深，沈迎霜闻到门外淡淡的桂花香气，打着哈欠：“知道了，别那么婆婆妈妈。我要睡了。”
梳洗完毕，沈迎霜吹熄蜡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刚才浓浓的睡意消减了不少。耳边传来簌簌的银杏叶拍打之声，他回忆起在瑞云宫最大的一颗银杏树下，曾经发生过的事。
白云溪的周岁宴结束，回到若水宫的沈迎霜就接着闭关修炼。出关时，他才发现时间不经过，四年就这么溜走了。
闭关时从来都是辟谷的沈迎霜，怀念起饭菜的香味，出关直奔若水宫饭堂稻香居。
“沈迎霜！你可算是出关啦，赶快去看看你的小徒弟，我快被烦死了。”沈迎霜看到火速赶到他面前的箫寄雨，大叫道。他咬着沾着酸甜酱的驴肉烧饼，口齿不清地问：“嗯？”
沈迎霜一边啃驴肉烧饼，一边听箫寄雨继任第三任若水宫副宫主后发生的事。
“自我继任若水宫副宫主，将若水宫处理的可是井井有条……除了你徒弟的事。”箫寄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饭后，箫寄雨把沈迎霜拉到若水宫库房里一间小房面前，递给沈迎霜一把钥匙：“自己看吧。”
咔嚓扭开门锁，沈迎霜一脸茫然地推开门。房间架子上一侧摆满一片干巴巴的银杏叶、圆圆的弹珠几颗、小木剑之类的小东西，一侧放着书信。
沈迎霜回过头，疑惑地望着箫寄雨：“这是？”
“这些小玩意儿全是你徒弟给你的，这边的书信有的是他父母写的，有的是他自己胡乱写的。自己看吧，看完去瑞云宫一趟，记得备三个礼物。每次他生日，我们若水宫都有备一份礼物给他。可是等他大一些，大概三岁的时候，知道自己有一个师父，没看到你来，就把我差人送去的礼物生气地摔在一旁。还一直问你在哪？”箫寄雨挥动两只袖子，郁闷地说，“总之，你看完这些东西后，有空就去看看他吧。”
沈迎霜抽出信件：
犬子两岁生辰，特邀请沈迎霜仙师前来参加。
犬子三岁生辰，真诚邀请沈迎霜仙师前来参加。
犬子四岁生辰，再次真诚地邀请沈迎霜仙师前来参加。
……
看到后面几封封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师父亲启”。沈迎霜知道里面是他的徒弟白云溪写的：
给师父请安，师父要来叁力口我的生辰会吗？给师父沈迎霜。
其他字都歪歪扭扭，没想到“沈迎霜”这三个字在几岁孩子笔下却写得健骨丰筋、体态修长。这显然下了一番功夫。
沈迎霜来到若水宫主殿书房处，让箫寄雨备了三件之前送过给白云溪的礼物。在箫寄雨要问为什么前，他打断，说：“第一，我不知道送小孩子什么礼物。第二，他是因为我不在才生气摔掉的，他应该喜欢这些礼物。第三我急着去见他。”
“用不着那么急吧？”箫寄雨招来人，准备吩咐。
沈迎霜抽出十阶佩剑守红，靠着栏杆：“御剑直飞半天就能到。”
“御剑飞行不仅消耗灵力，遇到魔物还十分危险。”箫寄雨想阻止沈迎霜。
沈迎霜再抽出一把佩剑，是九阶的三秋：“我有两把剑，遇到危险还可以自保。若水宫和瑞云宫之间那么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沈迎霜马不停蹄地御剑赶往瑞云宫。他落到宫门口下，一步一步的踏上九十九阶台阶，并向护卫通报。
瑞云宫门口不远处移栽种了两棵槐树，靠着主殿左侧长着一棵高大古老的银杏。没过多久，瑞云宫宫主白铜瑞和夫人王言绣闻言，快步赶来。一番寒暄，三人来到银杏树下寻白云溪。
白云溪穿得富丽堂皇，一手拿着小木剑在小伙伴们面前比划。听到脚步声，白云溪转头一看，是父母亲和一个漂亮的哥哥。
春风拂过，地上的银杏落叶旋转飘起，又缓缓落回地面。白云溪看着眼前的哥哥，青丝舞动，笑容如春日送暖。这笑像是能令万物复苏的“春风”，击中了白云溪的心脏。
沈迎霜看着面前几个玩耍的孩童，在猜测哪个是他的徒弟。目光被刚才挥舞小木剑的孩童所吸引，沈迎霜看完一圈孩童后，开始细细观察木剑孩童。
白铜瑞指着木剑孩童，骄傲地介绍：“这个举着小木剑的孩子，正是我儿白云溪。云溪，快过来见过你师尊！”
白云溪听清父亲所说，瞪大双眼，看着一脸亲和的沈迎霜，当即快步跑近。白云溪扔开小木剑后跳起抱住沈迎霜：“师父！师父，我好想你。”
沈迎霜一把把白云溪抱起来，温柔回应：“我也很想你，徒弟。”
白云溪和师父一起玩带来的礼物。他拉着沈迎霜来到瑞云宫自己的住所——云水殿。
“师尊，蹲下。”熟悉之后，白云溪奶声奶气地使唤道。
沈迎霜不知白云溪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不过还是蹲下。白云溪努力往沈迎霜后背上爬：“想骑你。”
沈迎霜觉得自己的徒弟十分顽皮，但还是笑着帮他一把。
“呀，师父，好高呀！我想给父亲看。”白云溪骑在沈迎霜肩头，高兴地动来动去。
沈迎霜抓住白云溪双腿：“好，坐稳了。”
等他们来到瑞云宫主殿里的书房，白铜瑞刚好和几位长老开完例行会议。几位长老走出房门，“惊喜”地看见自家少爷骑在目前修仙界修为最厉害的沈仙师身上，吓得回头看白铜瑞，眨眼示意。
白铜瑞看到自家孩子干的“好事”之后，吓得出一身汗，赶紧让白云溪下来：“云溪，你在干什么？快下来！沈仙师，真是失礼了。”
“无碍，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喜欢这样儿玩。”沈迎霜是真心喜欢这个徒弟的。
待分别的时候，众人来到瑞云宫大门。白云溪拉着沈迎霜不肯放手，粉嘟嘟的小嘴瘪着，依依不舍地问：“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式拜师？下次见面还能让你当马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