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瑞云宫（三）
白云溪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在中途休息时，白云溪过来问辉乐：“辉姑娘，你要不要试一下乘风来剑？”
在辉乐同意与他同御一把剑后，白云溪脸色稍霁。
他们连夜行驶，在夜半时分回到瑞云宫。
“什么人？”瑞云宫出了事后，宫门口的护卫们就慎重多了。护卫们还未看清上空御剑之人，便大声喊道，双腿瑟瑟发抖，导致声音也有点儿颤抖。
藏锋剑飞速下降，白云溪道：“是我。”
白云溪给辉乐安排了客房，打算明日一早，再进行调查。
折腾了一天，沈迎霜倒头就在水芸阁睡下了。
沈迎霜感受到清晨的寒意和朦胧的亮光，第一反应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努力睁开眼。然后，他失败了。
艳阳高照，窗外的小鸟叫得可欢了，啾啾啾。沈迎霜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
昨日奔波一天，反正都睡过头了，沈迎霜起身后便在浴室里的香柏木桶里，舒舒服服地泡澡。在清洗身体时，他看到左臂中间有一个小红点。明明知道没那种情况是不会脱落的，他还是使劲搓几把，手臂被搓红一片才作罢。
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沈迎霜沮丧地想，半边脸埋到水里，噗噜噜地吐着泡泡。
他换上常穿的青色劲装，梳洗一番后，看到原木桌上有一盒木色的手提饭盒，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沈迎霜提起木饭盒，一抽，拿出纸。纸上写着潇洒霸气的行楷：用保暖符温着，随时可开吃。小心烫，慢慢吃，我等你。——你的云溪。
沈迎霜目光落在“你的云溪”这四个字上，心里想：还你的云溪，我的云溪呢！难道我以后写个纸条、传个信也要写上你的迎霜？
沈迎霜收起纸条，打开木饭盒，一团热气冒出来，形成一坨白烟。
里面居然是蟹黄捞面。沈迎霜在秋天最喜爱吃的就是大闸蟹了。他闻着蟹黄香，吃完捞面。
收拾好碗筷放进木饭盒后，沈迎霜来到书房，在书架上随手挑张纸。墨条被快速研磨，他用瑞云宫常用的狼豪笔认真写着一张大纸条：谢谢我的云溪的蟹黄捞面款待，一碗吃不饱呢！——才不属于你的迎霜。
沈迎霜将大纸条明显夹进木饭盒，生怕人看不见。推开水芸阁大门，沈迎霜把木饭盒递还给最近的一名婢女，顺便让她帮忙把大纸条给白云溪。
虽然白芮梨不认识辉乐，但是在白芮梨得知辉乐来瑞云宫后，可高兴了。她直拉着辉乐来自己的住所众星楼玩。
白芮梨楼中不少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瑞云宫富足，白芮梨又爱这些，楼里才放了那么多。
辉乐一路上都不敢乱碰乱摸，生怕碰坏什么宝贝。没一会儿，辉乐就被白芮梨拉到闺房里玩。
白芮梨兴奋地来到梳妆台旁边，拿起一个装有香膏的精致瓷瓶，问辉乐：“我平常习惯用这个鹅梨帐中香，辉姑娘呢？”
辉乐愣了一会儿，拘谨地回：“几乎不用。”
白芮梨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她看出辉乐有点拘束，大方地拿出一盒未曾用过的松风月露香膏：“难得我们有缘，这个就送你了，闻闻看喜不喜欢？”
辉乐打开陶瓷盖，轻嗅。等香膏的香味散发出来，辉乐赞叹：“哇，好香啊，谢谢白姑娘。”
白芮梨摆摆手：“唉，客气什么呀，你喜欢就好。我就觉得这个香味适合你。你可以每天都涂的，可好闻了。”
辉乐一顿，小声答应：“嗯，那好吧。”
白芮梨高兴地抱住辉乐：“客气什么呀。你可以叫我芮梨，我可以叫你辉乐吗？”
吃得七分饱的沈迎霜回到瑞云宫宫门口，门口护卫多了几倍，一地的鲜红早已变成深红。
路过瑞云宫门口时，护卫都会向沈迎霜行口头礼：“沈宫主好。”沈迎霜从他们的声音中听到不安，显然一直留守瑞云宫的他们甚少遇见这种场面。
辉乐也来到现场，而白芮梨怕影响财运没有来看过。
辉乐一看到女尸，整个人吓得挨到沈迎霜身边。
在一旁的白云溪马上过来，安慰：“辉姑娘，您要是害怕，就待在房间里好了，不用亲力亲为的。来，我带你回房？”
“白宫主，我、我只是被吓到了。我没事的，我可以的。”说完，一脸决绝的辉乐，在给高绛紫验尸。
没一会儿，辉乐就验完尸了：“如看到的一样，死因是从高空坠落而至。高姑娘生前曾挣扎过，可惜指甲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虽衣衫不整，但没有……没有发生过你们想象中的事。”
“也就是伪装了。看来是普通的谋杀。”白云溪站在沈迎霜面前，挡住了辉乐看向沈迎霜的视线。
整个白天，白云溪和沈迎霜用灵力在瑞云宫外搜查，并没有感应到有什么符咒在发动中，也没有搜寻到剩下那半张符纸。
入夜前，白沈二人和安广颜师徒俩一起讨论案件的进展。瑞云宫的东研长老还是负责记录。
白云溪首先开头说：“高姑娘先是被人掳走，深夜在此处坠落身亡，手上半张符纸极有可能是作案人施咒时抢下的。”
沈迎霜跟着说：“目前疑点有四：一是掳走高姑娘的动机，二是为何坠落在瑞云宫，三是坠落时无一点声响，四是那半张符咒的效果。”
做记录的东研长老打开小本子：“根据记录的分析如下：第一，掳走高姑娘有可能是因为高绛紫的身世。第二，坠落在瑞云宫有可能是巧合，但更多是故意为之，不然为何没有声响。第三，坠落时无声可能是符咒效果，这种消音符有可能是高绛紫手中的符纸。第四，这半张符纸来源可能是北冥大陆偏远角落。”
“报！辉月宫急信。”宫门下跑来一匹快马，来人下马后，马上将信件递给阶梯下一护卫。护卫大声向宫门处喊，随即跑上台阶。
护卫在走近高绛紫尸体处，匆忙抽出佩剑，御剑几步阶梯后，继续往上跑。他把急件双手呈给白云溪。
白云溪打开信件，里面掉出两张纸。他挑出辉毅姜写的信，念出来：“白宫主，辉某查到，据乐坊中人说，高绛紫姑娘出生于善舞的修仙门派九慈宫。不知这些能否帮到白宫主？”
此时，一直在旁边静听的安广颜表示：“会不会是高姑娘生前曾与瑞云宫某位弟子相恋。在丰收宴结束后，这位弟子想把向来在外的高姑娘金屋藏娇，结果他们在快回到瑞云宫之时发生争执，高姑娘不幸坠落身亡。我们现在查瑞云宫所有弟子，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半张符咒。这样就不用去九慈宫调查，也不用去大陆不知哪个角落去找这半张符咒的起源。”
“师父英明。”于澜倾适时拍个马屁。
白云溪辩解道：“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一来如果你是那位弟子，那半张符纸肯定销毁了。二来我们瑞云宫前身是锻造家族，受这影响，大家都会喜欢抡得起大锤的女子。别看我妈在我爸面前一副小女依人的样子，其实她同样会锻造。三来我们弟子深居简出，出入都会登记。除了上次大战十阶魔龙最后赶上战一场之外，大家都没怎么出门。九慈宫门风更加严谨，更不可能相遇。”
沈迎霜做出总结：“方向错了，得到的也不过是错误的证据。目前这个案件的追查方向有两个，一为高姑娘的身世，二为符咒来源。”
最后白云溪和沈迎霜商量决定，先前往九慈宫打探消息。安广颜和于澜倾表示此事与北冥宗无关，而且他们该回宗门了。
“事情先这样吧，大家这几天都累了，把高姑娘好生安置吧。”白云溪收起信件，塞进凝露纳戒之中。
听完这句话，站在长老们中的管家古千河喊来几个瑞云宫弟子，准备把高绛紫抬走。
这几个瑞云宫弟子抬着白色担架走来，腿像筛糠似的，真怕他们走台阶时出什么意外。
沈迎霜拿出一条白手帕，合上高绛紫惊恐得瞪大的双眼：“安息吧，你的事，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白云溪让瑞云宫弟子接着处理，自己则去写信给九慈宫，表明拜访原因。
用白手帕遮住脸容的女尸此时变得不怎么可怕了。没经历过这种血腥场面的娇贵弟子们，对沈迎霜纷纷道谢。
明天要出发去九慈宫，到了今天的晚饭时间，白云溪父母叫上沈迎霜，一起用饭。
饭桌上摆满白云溪爱吃的菜式，白云溪挑起一只肥美的大闸蟹，旁若无人地拆卸起来。
晚饭前，白云溪简单明了地讲完此次事件，本来还有些许担忧的白铜瑞放心了，相信能当上宫主的儿子可以解决好的。
“来，小沈，别拘谨，就当作在自家吃饭一样。”白夫人王言绣用公筷夹起一块鱼肉，放入沈迎霜碗中。
“什么小沈？叫沈宫主。”白铜瑞用自己筷子，给妻子夹了爱吃的糖醋里脊。
“都可。”沈迎霜没在意这些称呼，夹起鱼肉放入口中，享受鱼肉的鲜美柔嫩。
蟹肉、蟹黄与蟹壳完美分离，白云溪将秋天美味放入一个有精致花纹的小碟中，推到沈迎霜面前：“来，今天的第二碗。”
“云溪那么温柔，以后一定会对自家媳妇好的。云溪，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讨老婆呀？”王言绣向白云溪眨眨眼，把头偏向沈迎霜那边，打趣道。
“这几天开始。不急，慢慢来，怕吓到他了。”白云溪笑着给母亲王言绣夹了块酸甜可口的糖醋菠萝。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啦。”王言绣吃完丈夫给的里脊肉后，夹起儿子给的菠萝。
沈迎霜这才知道。
云溪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我要有儿媳妇啦？”白铜瑞把头从饭碗里移开，一脸惊喜地问，脸上还有白米饭两三粒。
“儿子的好事，你别瞎操心。小沈，给我开个大闸蟹。”王言绣指使沈迎霜，咂了把嘴。
沈迎霜放下筷子回应：“好。”挑选出一只大闸蟹，准备徒手拆卸。
谁知，白云溪一把把大闸蟹夺过来：“我来吧。”
吃饱晚饭，白云溪跟着沈迎霜回到水芸阁。
白云溪打开水芸阁大门，迈了进去。他从凝露纳戒抽出早上沈迎霜留的大纸条，问：“刚才的大闸蟹吃饱了吗？要不要亲自给你喂点其他东西？”
白云溪向沈迎霜那儿迈一步，轻声笑问：“你不属于我，那你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