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成婚第十八日
“大娘，我真不要这么多菜，赶紧拿出去啊。”麦冬一边作势拦着她们往食盒里继续装菜，一边急着叫她们把多装的拿出来。
大娘强势地躲着麦冬的阻拦，往食盒里又放了一盅鸡汤，哀求道:“麦冬姑娘不要为难我们，咱们只是听吩咐做事，之前也是老奴考虑不周，每次竟只给那点份量。”
麦冬又懵又急，这么些菜，她家小姐吃两天都有得剩，她要真带回去了，小姐指定生气。
大娘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跟另外一个婆子，配合地突破麦冬的阻拦防线，将大食盒装满，抱起来顶着麦冬往外走。
“哎呀，大娘，你这样办，我回去没法交代啊！”麦冬怕把人推倒也怕撒了饭菜，根本不敢用力反抗，反而要分心护着食盒，防止大娘没抱紧翻了去。
大娘苦着一张脸，动作还是那样强硬，“之前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麦冬姑娘谅解一二。快回去吧，别叫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久等了。”
麦冬:“大娘你倒是也体谅一下我，不说回去了二少奶奶怪我，这么大的食盒我也搬不回去呀，没得到半路就脱力了。”
大娘不接这套，“麦冬姑娘不用担心，老奴跟你抬着。”
要是不这样，二少爷怪她呀！大娘站哪头心里门儿清，二少奶奶人小心软怪不着她，二少爷就不一定了，方才石安那小子还问她是不是不想在童府做事了。
推让了半天，还是麦冬败下阵来，耷拉着眉毛和大娘一人一边抬着食盒。
果然，陶燕归看到那两人的架势，吓了一跳。
“麦冬？”
麦冬苦巴着小脸，无力道:“小姐你还是问大娘吧，我也没办法。”
大娘活了半辈子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见这形势立马跟陶燕归告退:“二少奶奶安，厨房那边还有老些事要忙，老奴先回去了。”
说完，大娘腿脚麻利地快步走开了，拐了个弯看不见后，大娘竟然还小跑了起来，一路跑回大厨房。
麦冬简直要气死，大娘真是太不地道了。
陶燕归还能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见食盒太大，握住一边把手要跟麦冬一起抬。
“哎呦！二少奶奶，这可使不得，让奴才来，麦冬姑娘也松手，奴才一个人就够了。”
石安正巧看到了，忙跑过来帮忙。
三荤三素一汤，份量也是足足的，往桌子上一摆，竟差点没放下。
陶燕归盯着满桌的菜品一阵发蒙，指了几盘菜叫麦冬拿下去，当做给她们的加菜。
麦冬原本耷拉的脑袋突然来了精神，“好嘞，小姐真好！”
童明轩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这么一句欢呼，不由笑着看向陶燕归，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陶燕归担心他怪她自作主张，虽然他暂时并不怎么吃菜，赶紧解释:“也不知大厨房那边怎么了，非要送来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就叫麦冬拿走给院子里的丫头们加菜。”
童明轩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沉吟道:“不用你都吃完，每道菜都尝一尝，看看喜欢哪个，下次再叫厨房做，哪个不喜欢也记下来，回头告诉厨房。”
陶燕归摇头，不赞同这样的说法，“剩下的岂不是浪费。”
“不会浪费，撤下去后下面的人还可以吃。”童明轩道。
一听这话，陶燕归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们剩下的怎么还能叫别人吃。
眼瞅着气氛安静下来，石安赶紧为自家少爷解释，“二少奶奶您别想差了，我们当奴才的一点都不嫌弃主子们的剩饭剩菜，反而喜欢极了，您是不知道我们平时吃的菜，一顿饭能有半个肉菜我们都高兴得不行，要是主子们不剩饭菜了，咱们下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连加餐都没了。”
这倒不是石安帮童明轩开脱，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能来富贵人家做下人的，原本家庭都不富裕，甚至有的贫穷到吃不起饭，他们家过年时的饭菜怕也比不上主子们随便剩的一道菜。
再者，像童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用饭规矩，剩菜一点都不埋汰，尤其是女主子，一顿饭下来那些菜就跟没碰过差不多，下人们就怕抢不到那样的剩菜，又谈何嫌弃？
麦冬没吃过主子的剩菜，要么跟陶燕归一起吃饭，要么和院子里的下人一起吃，不过，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饭，再想起她们寡淡的饭
“小姐，我们不嫌弃，还是你先吃吧。”麦冬是真心的，她一点都不嫌弃陶燕归的剩饭。
陶燕归还是没说话，似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还是童明轩先开口:“这次就算了，麦冬，刚才二少奶奶叫你拿什么菜，你端走吧，石安帮着。”
石安高兴极了，响亮地答应下来，搓搓手就要端菜。
麦冬却敏感地注意到二少爷说的是二少奶奶，她方才似乎叫了小姐，这是警告她？
麦冬心里不安，暗骂自己不长记性，二娘姨之前说过，二少爷也说，她倒没什么，就怕二少爷埋怨小姐，连丫鬟都管不好。
见自家小姐没什么反应，她就跟石安一起端了四个菜走了。
原以为就端走两个，却见桌子上就只剩下一荤一素，童明轩眼皮子跳了跳，叹了口气坐下吃饭。
出门后，石安一口一个麦冬姐姐，缠着要跟她们一起吃饭。麦冬心里有事，没跟他贫嘴就答应了。
尽管只剩下两菜一汤，陶燕归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童明轩暗叹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原以为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区别对待，他才叫石安去警告她们。原来是他这娘子勤俭习惯了，见不得半点铺张。
唉~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就算童明轩不说，现在陶燕归也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可她心里还别扭着，并不想说什么。
晚饭后，童明轩去净室洗澡。
陶燕归催麦冬给她打洗脚水，她洗完了脚好上床睡觉，争取在童明轩回来之前就睡着，省得等会儿见面尴尬。
“小姐…刚才我叫了你小姐，好像被二少爷听见了，不会有事儿吧？”麦冬皱着一张脸问道，她回去越想越觉得那时候二少爷是在警告她。
陶燕归虽然不了解童明轩，但她就是直觉他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见麦冬这样，不由想吓一吓她，板着脸道：“既然知道怕，下次就不要再犯了。为了叫你下次不再犯，以后私下里你也别叫小姐了，都叫二少奶奶。”
麦冬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可是…“小姐比二少奶奶要顺嘴一点。”
陶燕归笑了，反正在她这儿，她是不介意麦冬叫什么的，“晚饭好吃吗？”
“嗯！特别好吃，特别是那个肘子，好多好多肉，上面那层皮又弹又嫩，石安一个人就吸了大半张，最后把我们都吃撑了，我现在还感觉肚子里全是肉呢。”提起吃的，麦冬眼睛亮晶晶的，还给陶燕归比划她吃了多大的肉。
见她一提吃的就一副馋样，陶燕归心里一阵轻快，跟她商量道：“那…以后我给你留肉？”
麦冬简直要被感动哭了，虚虚呜了两声，抱着陶燕归的手臂晃了晃，“小姐啊不，二少奶奶你真好，麦冬以后能不能吃上大肉就全靠你了！”
幸好陶燕归自己说了，要不然麦冬还得想法子劝她呢。
方才她们美美地吃了一顿后，小椿小桃给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一声声姐姐叫着，就指望她能劝劝二少奶奶，让她以后不要那么节俭，好歹给下人们留些好菜。都是十几岁的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吃肉的机会少，可不就馋肉。
童明轩洗好澡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离卧房又只有几步之遥，他就只穿了亵衣亵裤，上面披着一件外袍。
大红床帘板板正正地垂着，在烛光下散发着一股暖意。
掀开一点床帘，见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童明轩这才把外袍拿下来扔到旁边的架子上，将灯罩拿起吹灭蜡烛，然后摸索着上床躺好。
睁着眼睛干躺了一会儿，确认身边的人是真的睡着了，童明轩侧过身子面向陶燕归，把头往前凑了凑，试图透过黑暗描摹她的面部轮廓。
隐约闻到一股香味，童明轩轻轻吸了吸鼻子，又扒了自己的领口闻了闻，差不多的香味，都是香胰子的味道，方才他洗澡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镂空瓷盒里放着一块香胰子，他就拿过来用了。
他的浓一点，她的淡一些，还感觉有点软。他不知道香味会不会用软来形容，但，他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就是软香，又软又香。
童明轩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白天娘子醒着的时候他没表现出亲近，一到夜里，身边那人睡着了，他就不自觉地想凑近，甚至想摸一摸碰一碰……好在，他理智尚存，依然可以做个君子。
他把自己的怪异归结为夫妻伦理情常，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他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这很正常。
一夜，若有若无的香气一直飘忽在鼻子边，甚至飘进了男人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