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成婚第十七日
回到听雨轩，发现房间门敞着，童明轩迎门而坐，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
“你回来了，快坐下用饭吧。”童明轩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陶燕归脚步微顿，愣了一下，应声坐下用饭，没注意到他是特意等自己，只以为恰好撵上她回来。
早上吃的燕窝粥，一小盘桂花糕一小盘绿豆糕，一盘小笼包，外加上两碟小菜。同之前比起，丰盛了不少。
陶燕归一手扶着白瓷碗，一手持勺，小口小口喝着燕窝粥。
第一次和童明轩同桌吃饭，她无疑是拘谨的，几乎都没怎么抬头，只专心喝粥，但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拘谨，她夹了一只小笼包，一口咬下去，肉香充满口腔。
干啃糕点太噎人，几乎吃一小口就要喝半口水，现下童明轩在，陶燕归是不想那样费事了，总觉得不自在。要是叫她只喝燕窝粥，那她心里也不愿意，汤汤水水能顶什么饱？
之前都是麦冬去取饭，取回什么她吃什么，她不挑口，左右大厨房的饭菜也都没得说。通常的早饭是清粥鸡蛋包子蒸饺之类的，这燕窝粥，她还是第一次吃。都说燕窝金贵，好吃又营养，陶燕归却没尝出什么道道，大概是牛嚼牡丹罢，她想。
不过，陶燕归这番表现，只她自己觉得自然罢了，落在别人眼里完全不是一个味儿。童明轩只要不是个瞎的就能瞧出不对劲，好在他眼清目明，头脑也好使，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有些无奈。
他长得…也不凶啊。
童明轩只喝了半碗便停下了，昨日郎中特意交代，他还要吃几日软烂容易克化的食物，像包子之流，最好还是不碰。
怕自己在这儿她一直低着头吃饭，童明轩起身拂了一下衣摆，道：“你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陶燕归下意识看向他，对上他略带笑意的眸子，又立刻不自在地低下头，胡乱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他出去后，陶燕归看着桌子上基本上没动的食物，眉头微动，这也太浪费了。再看到童明轩碗里还剩下几勺燕窝时，她的眉毛就拢起了弧度。
同昨晚比起，他今日觉得双腿恢复些力气了，走路更稳当了，起码不用再担心失脚摔倒。
饶是如此，童明轩也没敢走远，只出了小院，在周围溜达。
在陶燕归回来之前，石安来过听雨轩，听了童明轩的问话他颇为惊讶，他不明白，二少爷怎么突然担心家中生意，问家中生意最近是不是遭了什么大难。
石安连忙解释，生意一切正常，虽没更上前一步，却也绝不至于败落什么。
童明轩听了心里却没好受什么，既然家中一切都好，他那娘子的梳妆台又如此……寒酸，只能是一种可能了。
他心里不得劲儿，非常不得劲儿。面上无光啊。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往玉清阁走去。
石安狗腿地跟上，嘚吧嘚吧跟他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恨不得这只脑子都是替童明轩长的。
童明轩不在好一会儿了，陶燕归压根没想着找，反而落了个自在，心情颇好地拿起绣棚。
“二哥！二哥！我来看你啦！”
陶燕归迟钝地反应过来，那声音好像是四少爷的，那他叫的二哥，就是童明轩喽。
麦冬跟陶燕归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要出去看看，陶燕归略一想，也跟了上去。
“四少爷怎么这么一早过来，是来找二少爷的吗？二少爷不在，出去了，奴婢也不知二少爷去哪儿了。”麦冬也不一问一句了，嘚嘚嘚全说了。
童明杰那孩子跟没长耳朵一样，只听见丫鬟说他二哥不在，完全没注意最后一句话，他问道：“那你知道我二哥去哪儿了吗？我正急着上学堂，赶时间。”
陶燕归&麦冬：“……”
“我们确实不知二少爷去哪儿了，四弟是有什么要紧事找你二哥吗？”陶燕归问道。
童明杰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听说二哥醒了，赶过来看他一眼。”
陶燕归微笑道：“二少爷出去还不知何时回来，四弟莫要等他，还是先紧着上学堂罢，回头下学了再来也不迟。”
童明杰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二嫂替我跟二哥说一声，昨日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二哥的，姨娘拦着不让，说怕我打扰二哥休息，但我心里一直挂念二哥的身体，还请二嫂一定帮我把话带到。”
得了陶燕归的点头，他转身就跑了，再不跑，上学堂该迟到了。
快到用午饭的时辰，童明轩才回来，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陶燕归就把童明杰来找他的事说了。
童明轩沉默一下，才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才他娘才告诉他，成婚那日，是明杰替他拜的堂。
风俗如此，成婚那日若是新郎官本人不能出面，便由其弟代劳，要是没有弟弟，那就只能请一只公鸡当作替身。
严格来说，他与他这娘子才相处不过两日，实在犯不着为那些个过去的事情吃味，他只是别扭罢了，还有些遗憾。多数人一辈子就拜一次堂，他却错过了。
“过几日，等我身子再恢复些，我就带你回门吧。”童明轩给自己倒了杯水，吹吹热气，抿了一小口，嗯—甜的。他随口问了一句：“放了蜂蜜？”
陶燕归因着他前面的话不禁发愣，又听到他问了一句，呆呆地点了点头，“是蜂蜜。”
正常新娘成婚，第三日都会带着丈夫回娘家一趟，俗称回门。而陶燕归是冲喜新娘，新郎官那时又昏迷不醒，她自然没有回门的机会。不过，她也不想回去就是了。
“回门的事不急，还是…相公养好身体要紧。”陶燕归还是不大习惯叫他相公。
童明轩笑了一下，没继续这个话题，“该用午饭了吧？你派丫鬟去大厨房拿饭吧，我只要一碗清粥就好。”
话题跳跃大，陶燕归愣着点头，出去找麦冬叫她去大厨房。
她出去后，童明轩想着她方才呆呆的模样，禁不住轻笑一声，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蜂蜜水。
有点甜，但是不难喝。
他已经在想过几日陪娘子回门要带什么礼物了。
他一个男人，遇上冲喜也就罢了，照现在这情况，他也绝对不亏。一觉醒来，媳妇孩子都安排上了，况且，那媳妇还是个顶顶好的样貌。都说食色性也，童明轩也不能免俗，就冲着陶燕归这张脸，他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但陶燕归不一样，她当初嫁的是个“活死人”，这点童明轩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顶着许多指指点点进门，拜堂又是和新郎的弟弟，连三朝回门都没有，这怎么可能不委屈？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童明轩就想着以后多补偿些，不能叫人家白白受了委屈。
这次还是麦冬去大厨房，再加上陶燕归特意交代，拿回来的饭菜跟以前的量差不多，几乎只多了一碗清粥。
童明轩看着眼前的两菜一汤，一荤一素，还几乎只有正常量的一半，额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大厨房怎么回事，二少奶奶是这个规格的饭菜吗？
真是太不像话了。
饶是童明轩不爱动怒，这下也真有些生气了，人是家里做主娶回来的，却又苛待至此，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眼下正吃饭，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地提了一嘴：“回头我叫石安寻个厨娘，以后就在小厨房开火。”
陶燕归没什么意见，本来就算他不说，她也有这个想法，老是让麦冬去大厨房拿饭也不是个办法，太麻烦。
不过，厨娘嘛，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陶燕归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会做饭，应该不需要再添人了吧？”
童明轩搅了搅粥，心中不认同，丫鬟婆子的厨艺与厨娘如何能比，但他没直接否定，只道：“先让她们试试，不行再找厨娘也不迟。”
原本陶燕归没抱什么期望，只是随口提了一嘴，以前在陶家，只要是陶父说的事，秦满秋就没有不应的，就算有些意见，陶父也基本是一口否决，但，童明轩却说可以试试……
陶燕归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对上他略带笑意的眸子，她脸上一热，又转过脸闷头用饭。
见她一副略带羞怯的样子，童明轩忍不住感慨，说起来二人都成亲两个多月了，怎还如此内敛，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难道自己长得不讨喜？
不应该啊，石安一直说他看上去很和善。
到了陶燕归中午休憩的时间，她又犹豫了。
昨日因着童明朗在屋里和童明轩说话，她不好进屋，只能躲去麦冬房里睡，但是今日没人来，她就只能在屋里睡了。
可是……陶燕归看向坐在书桌前看书的童明轩，他不出去走走吗？
童明轩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陶燕归被他吓了一跳，就跟偷看被抓包似的，立刻摇了摇头，“没事。”她也不顾自在不自在的问题了，直接把床帘放下，灵巧地蹬掉鞋子钻了进去。
童明轩微愣，看着还轻微晃动的床帘，不禁笑了一下，他有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