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四月第四周
作者有话要说：</br>明天因为私人原因，停更一天
后天见
沈沉进入普123后，在研究室外和研究室内都翻找了，大多都是私人用品。他没有在研究员的工作区域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只在普2外停留了一段时间，因为那曾是林桦工作的地方。
林桦的办公桌很简洁，一个水杯，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几本医疗方面的书，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俩的合照。
沈沉拿起相框，抚摸着上面的人，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这是一张入学典礼的照片，是他们在军部预备校某个教学楼前拍摄的，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上面的两个人还很青涩。林桦揽着他的肩膀，他的怀里抱着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那也是林桦跟他表白的日子。
兜兜转转，沉沉浮浮，居然已经这么多年。
林桦已经不在这世上，他的怀里也没了玫瑰花。
“呵……”
几分钟后，沈沉还是决定把这张照片留在这里。
真相还没有查明，他不能暴露身份，他只能把跟自己有关的东西都推得远远的。
沈沉亲吻照片上的人，心想，等一切都结束，他一定来接爱人回家。
然后他去了监控室。
一层的监控室是完好无损的，甚至在接上外部电源后，能够开启监控室的电脑。
原本沈沉没有必要打开电脑的，他只需要通过高科技手段，就能把系统里的备份拿出来。
可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丢掉的那天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打开了电脑。
很快，他就找到了四年前四月十四日当天的监控记录。
他刚打开，耳机里就传来声音。
“沈沉！”
沈沉吓了一跳，杨沐叫他的声音很大，他正沉浸在即将获得真相的情绪里，突然被叫一声，心跳加快了好几下。
他问：“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说，一层监控室的备份工作你不要做了，等下我来做吧。”
“为什么？我已经开始备份了。”
屏幕上的视频一共有四个窗口，正在以正常速度播放着，正是下午两点五十五分。沈沉甚至能看见休息室里正在弹钢琴的自己。他把那个窗口点击到最大，上面的自己是那样心情愉悦。
“沈沉，你先到我这儿来，好吗？我需要你的……”
杨沐的话还没有说完，耳机里就只剩沙沙沙的声音了。
是干扰器，有人来了。
通讯中断的时候，总监控室里的男人赶紧去看侧门处的监控，侧门是半开着的，说明有人刚进来，但门口设置的警报器居然没有报警。
耳机里是一片沙沙，即便男人能通过摄像头看见杨沐和沈沉，也无法和他们联系。
一层监控室里的沈沉把手电关了，警觉地掏出兜里的刀子来，躲在了监控室入口附近。
有人设置了干扰装置，他们的通讯被中断了。那既然有人进来了，为什么门口的警报装置没有报警呢？沈沉兜里的振动提醒器一直没有反应，也就是说没有检测到生物存在。还是说这些人中也有非常厉害的程序高手，悄无声息地破坏了红外报警器？
他蹲在监控室的门后，监控室的电脑还发着亮光，他在这里还能听到声音，是他的钢琴声。
他记得这里，当时林桦去递交材料了，让他在休息室等一会儿。他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就在渔民家里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沉躲在门后三分钟了，周围还是一片安静，除了他的呼吸声，没有别人的呼吸声。
没错，沈沉在听人的呼吸声。这是军部预备校的一门课程，一个人可以掩盖很多痕迹，但呼吸声是不能被掩盖的。只要人活着，他就一定有呼吸声，有呼吸声就会暴露他的位置。当然，听呼吸声的条件比较苛刻，要环境安静，还要距离比较近。
可他听了很久，周围都没有声音。
沈沉又等了两分钟才站起来，准备回到电脑前继续刚才的工作。
突然，他感觉门口站了一个人。
还没转身去看那个人，那个人迎面就是一掌，又狠又准，沈沉急忙退后了两步。
彼时的天色虽然已经亮了很多，但一层的监控室没有窗户，走廊没有灯，这里还是有点暗的。
沈沉看不清来人的脸，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简单。
这是外面前来支援的人还是四零二内部的人，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到达他身边的。
入口的红外警报器，为什么没响？
那人力气很大，沈沉一掌打空后，他居然一个拳头就把沈沉打得后退了三步。
“吗的！”沈沉擦了一下嘴，还没来得及躲那人的下一个拳头，背部就考上了墙壁，躲无可躲了。
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疼得他瞬间抽力，几乎有点站不稳。
许舒站在四零二的外面，眼前的建筑物和四年前没什么区别。
“队长，所有准备完毕，请指示。”
“全部进入四零二主体，六个人去一层，五个人去二层。要活的。”
“是！”
十一个人从旁边的侧门进入了四零二。
刚一进去，门口警报器的绿色就变成了红色。队伍中立刻有一个人蹲下身，十秒之内就破坏掉了警报器。
而主楼里的杨沐一行三人都收到了警报。
主监控室里的男人已经看到了他们，他的备份工作还差一点，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即可撤退，以免和这些人碰到。
正在犹豫之间，他看见上了二楼的一个黑影突然开始攻击周围的同伴，把其他五个人放倒了。
这是什么情况？来捉他们的人自己打起来了？
而且，他们联系中断的时候，有一些很强的干扰信号进入了建筑物主体，他不知道这个信号的源头在哪，这些信号好像是移动的，且不只一个。
可是门口的警报器是刚才发出警报的，也就是说刚才进来的这十一个人触发了警报器，那之前进来的人呢？为什么没有触发警报器？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建筑物的？还带着极强功率的干扰装置？
男人想不明白。
监控里的人又下到了一楼，把其他五个人干掉了。
男人看着屏幕的人，身手不凡，坚决果断，这批人应该就是蝴蝶了。
那么问题来了，蝴蝶内斗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二层的监控室里，沈沉还在黑暗里和那个人缠斗不休。
他已经和这个人你来我往快十分钟了，对方一点累的痕迹都没有，而且更可怕的时候，整个黑暗里，只有沈沉一个人的呼吸声。
终于，沈沉因为脚下一个没站稳，身体向后一仰，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机会来了。
沈沉倒下的那一刻，有一秒时间和对方拉开了距离，对方立刻就把手按了上来，试图掐死自己的样子，沈沉一个反手就把刀子插在了他的脖子后面。
腺体，是进化人最薄弱的地方，攻击腺体成了进化人最怕的事情。只要破坏掉腺体，再强的进化人都会变成废物。
但沈沉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惨叫，对方似乎对疼痛毫无知觉。沈沉甚至没有感受到温热的血，但对方的动作确实是停止。他脖子后面闪着光。
沈沉从对方的身下爬出来，那人还是那个按在他身上的姿势。
沈沉这才看清，他脖子后面的闪光竟是火花。沈沉把手电打开，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人，黑发黑眸，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表面上和人类一模一样，可他的脖子后面闪着火花，本应该是腺体的地方，被沈沉的刀划破了，里面居然是一块电池。刀子就插在电池上面。
这东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人。
沈沉用手电去照他的脸，身体其他地方，他似乎因为没有电力供应，彻底停止了动作。
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些东西呢？
电脑视频自动播放着，钢琴声已经停止了，沈沉立刻起身，到电脑前去看。
就是这里，就是从这里开始，他不记得了。
沈沉的心脏砰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那我要吃三碗。”
“三碗太多了吧？”视频里的林桦牵着他的手，两个人正从休息室往外面走。
“三碗还多？你儿子要吃的。”沈沉拍着肚子。
“哦，我儿子要吃几碗都可以。”
林桦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走廊里的人慌慌张张地跑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林桦抓住一个人问。
“有人说研究所发生了病毒泄露！”
“什么？！”
“没时间跟你废话了！快跑！”
沈沉托着肚子看林桦，一脸的震惊。
林桦又拽住一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危1的自动消杀程序启动了，有病毒泄露了！”
“什么病毒？”
“我怎么知道？！”
“那采取措施的人呢？！”
“你去问安检部门的姜逢笙去！就是他在到处说病毒泄露了！”那人甩开林桦的手往大门口跑。
沈沉怀了孕，九个月了，根本不可能跑，他现在是连一点点惊吓都不能受的人。
林桦握着他的手：“别怕，我去找逢笙，你一个人往大门去，好不好。”林桦把人往墙边带了带，温声跟他说话，希望不要吓到他，“你先去门口等我好不好。”
“不好！”沈沉皱着眉头，可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听话，我去问问逢笙到底怎么了，你先出去，去车上等我。”林桦把车钥匙放在他手里，“没事的，可能是谁做实验不小心打翻了培养皿。”
这个意思很明显了，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了，林桦要沈沉一个人走。
“林桦！”沈沉看着他，周围的人还在匆忙地奔跑，已经能听见不远处消杀程序启动的声音了，林桦皱了皱眉头。
“快走，这里不安全了。”
林桦深深地看了沈沉一眼，转身就走了。
沈沉看着别人都是往外跑，只有他的丈夫，走向了危险深处。
是去追林桦还是往门口走，沈沉万分纠结，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肚子突然很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沉的不良情绪引起的。
他扶着墙，忍着痛，选择了往大门方向走。
沈沉一步一步走到四零二的大厅，那里满是人，而大厅的左右两个侧门，正门的出口，都被锁住了。
沈沉从不会想过，从休息室出来，外面会成为这样一幅场景。
“吗的！四零二这是要把我们都杀了！”
“草他吗的！是谁把病毒带出来了？”
“是危1先出的事吧？！危1的人呢？这里有吗？！妈个批的，哪儿个傻逼干的？！”
“别说没用的东西了，先看怎么出去吧。”
沈沉缓慢移动到墙壁角落里，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好像随时都能痛昏过去。
肚子里的孩子也在紧张，沈沉疼得连安抚他的力气都没事，跪坐在墙边角落。
“逢笙！你听哥的！你听哥的好吗？！”
一个男人追着姜逢笙走到大厅，沈沉看见两个人拉拉扯扯，却没看见林桦。
“逢笙，听哥的，你救不了所有人！”男人狠狠拉了姜逢笙一把，“你救不了所有人！”
“宫哥，我知道，我知道我救不了所有人，我能救多少救多少。”
“现在大门都关了，你能救多少？！”
“宫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你想我跟你走，但我真的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不走你能做什么？你能把四零二的所有人救下来吗？你能把秘密带出去吗？到最后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沈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想招呼一下姜逢笙，问林桦去哪儿了，为什么没跟他在一起，可他站起来都很费力气，一只手扶着巨大的肚子，一只手扶着墙。
“都他吗让开！让开！”
研究所长赵峰带着人过来了。
“所长，我们真的要用这个吗？”
“不然呢？现在除了炸开一个出口，我们别无他法了！”
“可这个炸药已经废弃一年了，如果……”
“如果你不想死在四零二最高消杀程序下的话，就给我滚到一边去等着！”
赵峰命令人把炸药放在了大厅的门口，准备实施爆破。
沈沉艰难地站起来，又往回走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爆破那一下的冲击，他可能会因为爆破早产，甚至因为爆破而死亡。所以他尽可能地往里面走，渴望保住他的孩子。
“再忍忍，我们还没等到爸爸，再忍忍好不好。”沈沉右手摸着肚子恳求。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四零二的最高消杀程序已经从一层后部蔓延到一层中部了，很快，整栋建筑物将笼罩在消杀程序里，所有的生命都将死亡。
沈沉靠在墙上，嘘嘘地喊了一声：“林桦……”
可是没人回应他。
突然，嘭的一声，爆炸发生了，之后是几秒钟的强烈晃动，头顶的消杀程序停止了。
沈沉知道，是大厅的爆破炸坏了电力系统。他站起身，扶着墙接着往里走。
“林桦！”他喊了一声，喘着粗气。
走廊里空荡荡的，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他接着往里走，直到走到了普1的附近，他看到工作区的大门是被锁住的，里面的地上躺着几个人，也许是几具尸体也说不定。
他接着往前走，所有的区域都是锁着门的，只有最前面普2的大门，应该是在被锁之前，谁嫌麻烦，用推车给挡住了，所以没能闭合完全，现在推车也倒在地上了。
沈沉摸着墙一步一步往前走，走进普2的外间，呼吸声更大了。
“林桦？”
他缓慢地进了普2外，研究员的办公室。
呼吸声越来越大，有人在普2。
伴随着呼吸声而来的，是一股格外强烈的玫瑰花信息素。
沈沉扶着肚子，艰难地走过普2外通向普2内的通道，地上是一条红色的痕迹，有人刚才这里爬进去。
看着视频里的自己一步一步接近真相，沈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鲜红的血泊里，林桦艰难地呼吸着，他极力压抑自己的呼吸。
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和大脑，击的沈沉心脏抽疼，头部剧痛。
是什么，从记忆深处翻涌而上，把海平面孤舟上窥视无尽海底的人，一把拖入深海漆黑中。
沈沉捂着嘴巴，控制不住全身发抖，双腿无力几乎要跪下来。
脑海里记忆翻涌，不用看什么监控录像了，看到血泊里林桦的那一秒，他就想起来了。
四年前的四月十四日，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面对的过去。
是他，亲手杀了他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