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谢唯和周宴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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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四零二研究所。
食堂里人来人往，研究员们三五成堆，聊得很热闹。
谢唯结束了自己的午餐，给还在研究室里工作的爱人文茜带了两个包子两块炸鸡，从食堂回到了四零二研究所主体大楼。
“工作起来连饭都不吃。”谢唯不赞同地皱眉。
文茜笑着接过爱人手里的纸袋：“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午休一会儿吧。”
“记得按时吃药，不要总埋头手上的工作。”
“好的好的，操心鬼。”
谢唯拿她没办法，只好叮嘱了几句，离开了文茜所在的普通研究室1，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普痛研究室3。
谢唯输入普3的密码，进入了研究室外，也就是研究人员的大办公室。
“谢哥，刚从文研究员那里回来啊。”同研究室的研究员笑着跟谢唯打招呼。
“是啊，你怎么也没去食堂？”
同事举了举手里的泡面。
谢唯好笑，年轻人。
他从研究室的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来，放在同事的桌子上：“别总吃没营养的东西，补充点维生素。”
“哎哟，又从谢哥这里骗走一个大苹果。”同事咬了一口苹果。
谢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你下次就不要老吃泡面让我担心了。”
同事嘿嘿一笑：“谢哥，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谢唯三十三岁，比同事大了三岁，又是普3的室长，格外照顾研究室里的五个同事。
这个爱吃泡面的同事跟他关系最近，跟他同批进的研究所，非常佩服谢唯的工作能力，虽然谢唯是室长，但他总是谢哥谢哥的叫，显得很亲切。
“对了，今天来了一批实习生，咱们这里分来了两个。刚才送来的详细资料。”
同事起身，把一份资料递给谢唯。
自己拿着另一份资料看：“一个叫刘琦，行政局预备校本届毕业生。一个叫周宴……诶？谢哥，这个周宴跟你一个学校毕业的诶。”
谢唯看着手里的资料。
周宴，二十六岁，军部预备校高等校应届毕业生，计算机专业。连续四年专业课成绩第一，被推荐参加编程大赛，两次斩获团体一等奖。
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好苗子。
“可惜了。”同事说。
“什么可惜了？”
同事把资料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手机准备玩一会儿，语气里却都是对现实的无可奈何：“可惜是个古人类，就是再厉害，也就十几年，说不定没几年身体就不行了，再高的荣誉，也都得带进黄土里。”
谢唯看着两寸照片上的人，没有说话。
对方说得并没有错，就算实力再强，如果有同等级进化人存在的话，古人类是没有竞争力的。没有一个企业会去雇佣随时可能殒命的人，培养了半天都带进坟墓里，与企业而言实在是毫无意义的付出。
和谢唯同一批的古人类同学，已经有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若不是这个周宴是在太优秀，估计连进四零二实习的几乎都没有。
谢唯也放下了手里的资料。
可是就算再优秀，研究所也很难留下一个古人类。
所有研究员都是进化人，或者说目前为止整个研究所只有一个古人类，就是监控室的姜逢笙。
午休结束，有人敲门。
“请进。”
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后面的那一个稍稍有点矮，被前面的人遮住了大半。
“您好，我们是分到普3研究室的实习生。”
“刘琦和周宴是吧。”同事起身招呼，谢唯也起了身。
“是。”
“这是我们普3研究室室长，谢唯谢研究员。你们的实习工作由他和我来安排。”
“谢室长，我是刘琦，是行政局预备校大四的学生，专攻人工智能。我的特长是打篮球，优势是成绩好，性格好，能很快融入新环境。”
“你好，不用这么客气。你的资料我已经过目了。”
“那……谢老师，这一个月就给您添麻烦了。”
有些人是天生的嘴上讨巧，有些人则是该说话的时候都张不开口。
“你呢？”谢唯看了一眼站在刘琦身后半米一直没说话的人，“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周宴抬头，就看见眼前的男人冲他温温和和地笑，在等他说话。
“谢老师，我叫周宴，是军部预备校高等校计算机专业的学生。”
“有什么特长和优势？”
“特长……喜欢编程的时间特别长。”
“噗。”研究室的同事笑了一声，“你这算什么特长啊。”他没有看不起周宴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种近乎冷笑话的言语挺有趣的。
刘琦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周宴闭上嘴不说话了。
“你的简历可不是这么说的。”谢唯晃了晃手里的纸张，“连续四年专业课成绩第一，被推荐参加编程大赛，两次斩获一等奖。”
谢唯走到周宴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特长就是编程，编程就是你的优势。比起优秀的简历，你的天赋，能力，和努力，是你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自信点。”
肩膀上的手很宽厚有力，源源不断传来温暖。
周宴抬头望着夸赞他的谢唯，久久不能回神。
他是古人类，是迟早被淘汰的古人类，是就算再优秀也不配和进化人相提并论的古人类。是从未被人如此夸奖的古人类。
学校的老师再推荐他去参加比赛，要得也不过是他的能力，利用手无寸铁的古人类，仿佛是进化人的权利一样。不论他在团队中的作用有多大，他的名字永远在证书的最后一个。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比起优秀的简历，他的天赋，能力，和努力，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好了，希望这一个月你们能在普3顺利完成实习。我会按照实习进度给你们安排作业，具体情况到时候具体再说，现在先拿着我签过字的文件去人力资源管理处提交一下。”
“好的，谢老师。”
刘琦拿过文件就走了，周宴还站在那里。
“怎么还不去。”谢唯问他。
“谢谢你，谢老师。”
“不客气，去吧。”谢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宴离开了普3，在门关上的那一瞬，他一直看着窗边工作桌前的那个人，仿佛他的身上有光。
四零二本届实习生一共有十位，来自各个名校的计算机专业和生物方面的专业，除周宴外，都是进化人。
这十个人中，分到普通研究室的有五个人，危险研究室的有两个人，其余三个人分到了事务部门。
进化人抱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只不过因为周宴是个古人类，进化人的抱团就显得好像排斥他一样。其实除了刘琦以及和他关系比较好的两三个人是真的排斥周宴以外，其他人只是因为和周宴不熟，没有主动和周宴来往。
而周宴似乎也习惯了别人的远离，他默不吭声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争取完成好谢唯给他布置的任务。
虽然组成小队完成工作的时候，周宴都是一个人，但他的工作报告却比其他人做的都要好。
而这一切，谢唯都看在眼里。
“咱们吃什么啊？”
“听说这里的炸鸡还不错。”
“去吃小火锅呗，正好五个人，又是冬天，火锅多香啊。”
“赞成赞成！”
“那你们先去，我去点几个炸鸡。”
“要不要来点儿啤的白的？”刘琦笑着提议。
“行了你，胆子太大了吧，现在可是实习期间，被抓到了实习立马结束。”
刘琦耸耸肩：“怕什么。”
“哎呦你是不怕，我怕呀。”小姑娘推了刘琦一把，“好了好了，快去点你的炸鸡。”
人群嬉闹着远去，留下周宴一个人在原地。
刘琦除了和周宴在一起工作，其他时间都和别人在一起，他们虽然没在明面儿上给周宴脸色看，排挤他，但也没有要接纳他的意思。连一起吃个午饭的机会，都一次也不给他。
这并不奇怪，人都是有嫉妒心的，更何况自以为高于古人类的进化人，怎么可能崇拜古人类的能力和学识，哪怕他真的无人能敌。
更何况他向来不合群，性格是胆怯里带着些阴沉，做什么都在站在最后，做什么又都是名列前茅，越发没人愿意理他。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从小学到工作，一直都这样。
没什么所谓的，不是吗。
打了三个素菜和一点米饭，周宴端着餐盘坐到了一个角落靠窗户的桌子旁。
“一个人吃饭？”
谢唯端着餐盘坐在了周宴的对面。从刚才他就注意到周宴了，又是一个人在角落吃饭。
“谢老师……”周宴抬头，没想到谢唯坐在了他对面，笑着跟他打招呼。
“吃这么点儿啊。”谢唯看着他盘子里猫食一样的午饭，不同意地说，“二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儿肉星儿都不沾可不行。”他把一个纸袋子放在周宴面前，“请你吃炸鸡。”
周宴打开带子，是两个香喷喷的鸡腿，本来是谢唯准备带回去给中午非要加班加点搞研究的文茜的午饭的一部分。
“四零二食堂最受欢迎的一道菜，尝尝看。”
一贯不爱吃肉的周宴，却觉得手里这个鸡腿肯定特别的香。
他拿出一只咬了一口，外皮松脆，鸡肉鲜嫩，比他吃过的所有炸鸡都好吃。
“毕业了就不是孩子了，要学会照顾自己。肉要多吃，知道了吗。”
“嗯。”周宴小声地应。
谢唯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是内向的性格。”
周宴抬头，吃惊地看着谢唯：“谢老师也是？”
“嗯，在学校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住了几个月的宿舍就搬出去了，我不是很合群的人。”
周宴张着嘴巴，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眼里，谢唯是温温和和，脸上总是挂着笑的，不论是对同事还是对实习生，都很客气，也很照顾人。他以为谢唯一直以来是受大家喜欢的好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不合群且内向的人呢。
“后来工作了，反而放开了。”
“为什么放开了？”
“不知道，大概是年龄到了。”谢唯又想了想，笑着说，“也许是遇到了我太太？”
“您太太？”
“偷偷告诉你，我太太也在四零二，研究生物基因的。”
周宴对谢唯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原来对方不仅是自身优秀，连太太都是人中龙凤。
“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谢唯说。
“介……绍给我认识？”周宴都有点吓到了。
谢唯笑了：“有这么吃惊吗？那这样吧，你努努力，要是最后能留下来，我再介绍给你认识，好吗。”
谢唯的话好像一粒小小的种子，埋在了周宴的心里，被他温暖的笑容施以甘泉，静待发芽。
“嗯，我会努力的，谢老师。”周宴说完又低下头去，“可我的性格没人喜欢。”
“人都是在变得，等你习惯这里就好了。刚来一个多星期，还不太适应，很快就好了。”谢唯安慰他。
周宴点点头。
“谢老师……”
“我也不比你大几岁，也没交给你什么，总叫我老师受之有愧。叫我学长吧。”
学长，这好像是个特别美好的词汇，在周宴的心里回荡。
“学长，其实我听过你的名声。”
谢唯愣了一下：“什么名声？”
“【最有价值学生排行榜】第一名。”
“哈哈。”谢唯笑了出来，“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久。”周宴反驳，“到现在，谢老师还是【最有价值学生排行榜】第一名。”
周宴看着谢唯的眼睛，至少在我心里，是第一名。
“我在预备校高等校的时候啊，好像确实入选了什么价值榜，我没在意，而且这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不是我的天下了，是你们的。说不定，就是你的。”
“我的……？”周宴的声音小小的，充满了不确信。
“能创造未来，在创造未来的，已经是你们了。所以这天下，已经是你们的了。你很优秀，也很努力。所以我相信，也是你的。”
是我的吗，周宴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在他的心里，第一名永远都是谢唯。
但如果谢唯认为这已经是他们的时代了，他想做谢唯心里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