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九月第三周
作者有话要说：</br>
感谢新收藏的四个小伙伴。
谢谢这二十个朋友，还对这篇文章充满希望。
也许为了你们，我能把《第三性征》写下去。
“只要台下还有一个观众，这戏就得接着唱。”
黄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熟透的金色向日葵盘低垂着脑袋，夏去秋来，转眼已是九月。
秋高气爽蓝天白云的日子，谢念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看书。
“嘿嘿，小哑巴，我又来了。”孙妞妞趴在墙上，冲院子里的谢念说话，“我这学期考试考了第一名，我爸爸要奖励我，给我买蛋糕吃。你知道什么是考试吗？”
谢念手里的书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本了，他歪了歪头：“考……试……”
“哇！”孙妞妞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谢念大叫，“你会说话了！”
“说话……”谢念还歪着头，在思考孙妞妞的话。
“对啊，你现在就在说话啊，哇，没想到你可以治好啊。”
“考……试……？”他明白了说话，就去另一个问题上纠结。
“嗯……”孙妞妞想了一下，用最简单的话描述道，“就比如说，你看完书，你爸爸要考你书上的东西。”
“书……编程……考试……爸爸不考试。”
“你说的什么啊，你个笨蛋。”
孙妞妞依旧坐在树上晃着腿，哼着歌：“你会说话了，真好！”她笑得一抹红色，比树上的果子还鲜艳。
今天的孙妞妞心情格外的好，她玩着自己的长辫子，哼着不知名的歌，晃着腿，偶尔笑出声来。
谢念听着歪七扭八的旋律和时不时的笑声，看完了一章。
“我跟你说哦，我们班上的男孩跟我表白了。”她说完红了脸，“你知道什么是表白吗？”
不等男孩表现出疑惑，她接着说道：“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就会去表白。”然后她红着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不好意思地样子，“哎呀，你懂什么呀。”然后从树上跳下去了。
表白，那是什么。谢念歪了歪头。
过了一会儿孙妞妞才回来，她的脸已经不红了。
“表白是什么？”谢念问。
“哎呀，怎么还说这个。”她娇嗔着，“不说了不说了。”
谢念很是固执：“表白是什么。”
孙妞妞无奈地扶额：“你还真是求知欲旺盛，表白就是去告诉你喜欢的人你喜欢他。”
“喜欢是什么？”
“……”孙妞妞挑了挑眉毛，“所以你不是小哑巴了，但还是小傻子是吧。”
谢念站在向日葵中间，望着隔壁院子树上的人，再次提问：“喜欢是什么。”
“哎，”孙妞妞在树干上坐好，晃着腿，“喜欢一个人，就总想着他。白天上课的时候偷看他，晚上做梦的时候梦见他。见到的时候想跟他说话，见不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
“做梦是什么？”
“……”孙妞妞拍着脑门，“哎呀，费劲儿，这是问题的重点吗。我再跟你解释喜欢，什么是喜欢。”
“我知道了。”男孩说道，“做梦是什么？”
“啊………”孙妞妞抱怨道，“你个小傻子，做梦就是晚上睡着了然后见到的东西。”
“我没有。”
“行吧行吧你睡觉死，不做梦。”
小姑娘翻了一个白眼，似乎是不乐意男孩的执着与愚笨。
男孩也确实笨拙，他读不懂小姑娘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对了，我马上要去另一个县城上学了。”孙妞妞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以后就不能经常来找你了。”
谢念抬头：“上学？”
“对。上学就是念书，就跟你看书一样。只不过是到一个叫学校的地方去，在那里读书。很多的人都去那里，不同年龄的人。”
“这边县城的教育不如我姑那边的县城，我妈让我去那边上学。因为我成绩很优秀。”孙妞妞嘿嘿笑出来，“这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在家里不行吗？”谢唯问。
“在家里读书是没有文凭的，文凭你知道吗？就是学校给你发个证明，人家才相信你是你真的有文化。”
“我没有上过学。”谢念说，“我能上学吗？”
“我怎么知道。”孙妞妞挠了挠头，“你问问你爸爸吧。”
“上学好吗？”
“啊？”孙妞妞对于谢念时不时的奇怪问题很无奈，“哪有好不好，正常人都要上学啊。”
她说完立刻觉得不对，这仿佛是说男孩不是正常人。
“哎呀哎呀，也可以不上学的，不要在意这个，你现在在家挺好的。”她找补了两句赶紧换话题。
“我大概要去好几个月，到放寒假的时候才能回来，你要好好的啊。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就告诉你爸爸，你现在会说话了，可不能再被那几个傻小子欺负了啊。”
“嗯。”谢念答应着。
“真棒，那我下去啦。”
孙妞妞挥了挥手，就从树上跳下去了。
九月的艳阳天。
谢念坐在院子里的木头椅子上，看谢唯给院子除草。谢唯在整个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拿锄头，一会儿拿喷壶，一会儿用脚踩土地，一会儿用手拔草，不论谢唯干什么，谢念的目光就追随着他，永不知疲倦。
天空是蓝色的，鸟是会飞的，风吹树叶是沙沙的。
树下是金黄色向日葵，向日葵旁是正在除草的谢唯。
“爸爸。”谢念叫了声。
“怎么了？”谢唯低头拔草，随口回道。
“向日葵。”
“对，这是向日葵。”
谢念摇了摇头：“不是，”他指了指自己：“向日葵。”
谢唯起身回头：“什么？”
“向日葵。”谢念指着自己。
谢唯笑了。
谢念就像向日葵随着太阳转动一样，目光随着谢唯游移。他是在用向日葵类比自己，他在观察和学习，非常的聪明。
“念念是爸爸的向日葵。”谢唯说。
谢念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眯着眼睛笑了：“爸爸是念念的太阳。”
真聪明，谢唯也笑了。
秋意正浓，云淡风轻。
日子如此淡泊宁静，他们那般悠然自得。
“爸爸。”谢念又叫道。
“嗯？”
“为什么向日葵会追太阳？”
“为什么啊……”谢唯停了停，没有回答。
“为什么呢？”谢念再问道。
“想知道吗？”谢唯问。
“嗯。”
“很想知道吗？”
“嗯，很想。”
“很想是多想？”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谢念，他歪着脑袋，在思考很想是多想，要怎么描述。
看着谢念为难的样子，谢唯犹豫了一下。
其实谢念已经比之前聪慧了很多，对于具体的东西都能给出准确的描述，比如一朵两朵向日葵，三本四本书。但到了无法定量的事情，他就不能准确描述，比如现在的很想是多想。
他或许需要更多的外部刺激。
谢唯放下手里的工具：“其实爸爸也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但爸爸可以教你上网查资料，怎么样？”
“上网是什么？”谢念歪着头问，看起来很可爱。
“网络是一个庞大的信息集合体，你以后有不懂的东西可以直接上网查。还可以通过对比信息，得到比较正确的答案。要学吗？”
“要。”谢念回答地很干脆。
谢唯其实是有顾虑的，因为网络上的信息太过繁杂，甚至有不堪入目的东西，他不确定贸然把网络打开，会对简单的谢念造成怎样的影响。
“但网络并不是完全是一个好东西。”谢唯说，“爸爸希望你遇到问题，特别是新问题，还是先来问爸爸，好吗。”
“好。”谢念乖乖地答应。
“真乖。”
谢唯除完院子的草，坐在树下休息。他满身草屑，可谢念不在意，凑过来挨着他坐下。
“脏脏。”谢唯稍微拉开了写距离，不想把草屑弄在谢念身上。
谢念哼唧着否认，又蹭到谢唯身边挨着他坐着。谢唯觉得谢念的小动作小表情可爱极了。
“等下给你也弄上草了。”
谢念还是挨着他坐，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还顺手拿了把杂草放在自己腿上：“已经脏脏了。”然后抬头冲谢唯笑，“可以和爸爸坐一起了。”
真的是小聪明不少，谢唯无奈地笑。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注）
“什么？”谢念满头问号。
“没什么。”谢唯把谢念腿上的杂草除去，然后把他抱进怀里，“等你学会了上网就知道了。”
他也想过，和谢念过一辈子云淡风轻的田园生活的。
谢念靠在谢唯怀里：“爸爸，向日葵。”
谢唯伸手从旁边的向日葵丛里摘了一朵小的放在谢念手里。
“中间的籽儿是可以吃的，像这样。”谢唯取下一粒，放在自己嘴里。
谢念也取下一粒，学着谢唯的样子，放进自己嘴里，但他学不会嗑瓜子，不高兴地皱眉头。
“没关系，慢慢来。”
谢唯抱着谢念，谢念抱着向日葵。
播种时间比较前的向日葵已经开始枯萎了，葵盘上染上了焦黄。
“爸爸，那朵向日葵为什么不一样。”谢念指着葵盘发焦黄的向日葵问谢唯。
“那朵向日葵枯萎了。”
“枯萎是什么。”
“就是生命走到了最后。”
“然后呢。”
“然后就是死亡。”
谢唯拍了拍他的头，似乎是为这个话题划上了终止符。
谢念听不懂谢唯嘴里的死亡是什么意思，但他看着爸爸望着远山的双眸，没有再问下去。
直觉告诉他，爸爸说到这个词汇的时候，不是快乐的。
枯萎，死亡，是令人不快乐的事情吗。此时的谢念并不能完全理解爸爸的心情，他思维简单，情绪单调，懵懂又笨拙。
谢念窝进了谢唯怀里，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那念念就做爸爸不会枯萎的向日葵。”
谢唯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谢念眯着眼睛笑：“念念是爸爸永远不会枯萎的向日葵。”
晚风习习，夕阳把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金色。
【漂亮的王子不再是毫无表情毫无知觉，他学会了说话，学会了笑。
他要永远陪着他的造物主，做他永不会枯萎的向日葵。】
注：出自王维的《终南别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