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四月第四周到五月第一周
作者有话要说：</br>昨天收到了第二条评论，第六个收藏，谢谢
仍旧感谢坚持阅读的小伙伴，以及点击进来阅读的所有朋友们
难得下雨的日子。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是谁在窗外窃窃私语。
男孩第一次对这声音产生兴趣，一会儿看看屋里走来走去的男人，一会儿看着满是水痕的窗户。
“是下雨，没事的，玩吧。”男人经过客厅地毯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头发，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是周六，男人还是要出门上班。
男孩起床后就穿着红格子短裤，白色的衬衫，坐在地毯上摆弄积木。如果不说他的情况，谁都会以为他是一个听话乖巧不打扰大人的孩子。
男孩从不厌倦积木，似乎在独立完成房子之前，他会永远地摆弄下去，不哭不闹，不吵不叫。谁不喜欢一个听话乖巧自己玩自己的孩子呢，可谁会喜欢男孩这样一个孩子呢。
一个十四岁了还不会说话，甚至听不太懂人话的孩子呢。
男人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吃着简单的早餐，一个鸡蛋，两片面包，三勺草莓酱。他中午不会回来，午休的时候在蛋糕店附近的饮食店里点一份外卖，送到蛋糕店里。
男人吃完了早餐，穿衣服的手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玻璃杯，被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男孩被吓到了似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好像要过来。
男人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你不要离开地毯，我打扫一下。”
男孩乖乖地坐在地毯上，看着男人来来回回几次，把地面打扫干净了。
男孩对于下雨和玻璃杯的反应，超出了男人的想象，他已经比之前敏感了很多，能感知到一些不一样的变化。是不是应该给他更多的刺激？
每天都是积木和书本确实无聊，再有耐心的人也会疲倦。
可他最基本的都学不会，还能干什么呢。此时男孩已经回复了常态，坐在地毯上摆弄那四块积木，推倒再搭，如此重复。
男人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今天外面下雨了，乖乖在家里看书，或者玩积木都可以，不可以出去知道吗。”他摸着男孩的头发，出门前一再嘱咐。
这是他出门前的必做工作，虽然其实做不做没有太大的必要，但一个家，出门前都是要打招呼的不是吗。
男孩抬头望他。
“不可以出去知道吗？”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男孩才木讷地点了点头似的，低头玩积木了。
虽然今天下雨了，店里的生意却非常好。或者说自从男人在蛋糕铺子开始上班，店里的生意就变好了。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艺还是什么其他的，销售量上升了不少。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他是福星。
上班近一个月，男人和很多客人熟悉了。他也渐渐放下了戒备，从以前的什么时候都礼貌疏离变得偶尔能露出温和的微笑了。也许甜点也起了作用，毕竟哪有人做甜点吃甜点会不高兴呢。
常言不是说吗，不高兴的时候就吃点甜食吧。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自身带着吸引人的光环，还是乡下人大多喜欢男人这种文质彬彬不爱说话，笑起来温温和和的人，觉得神秘又可亲，周围不少的人都喜欢和男人聊天。
常来买小蛋糕的大妈热情地跟他打听出身，家事，说男人三十六七还不讨老婆，想跟他介绍对象。
旁边拉面店的小哥闲了来店里买花生甜点，和他也能东扯西扯半个小时，喜欢听他讲城里的见闻。
甚至还有小姑娘似乎对他有点意思，动不动就来店里买个巧克力蛋糕。
除了豆沙奶油包，玫瑰花糕，男人又做了芒果猫，草莓熊，颇受女性顾客和小孩的喜欢。
“今天再做一锅豆沙奶油包，我要带回家，我儿子爱吃。”老板娘把雨伞收了，把手里刚买的豆沙递过来，“冰箱里剩下的不多了，今天雨太大了，进货的说明天才能到，先用这个散装豆沙做一锅吧。”
男人应和着，把豆沙接过去，进了后厨。
很快，香喷喷的豆沙奶油包就出锅了，老板娘喜滋滋地装进自己的带子里。
到了中午，拉面店小哥送了一碗热腾腾的拉面过来。
“嗨，你要的清汤牛肉拉面。”他把有点淋到雨的带子递过来，“我可是抱在怀里给你送过来的，还给你多加了两片牛肉哦。”
男人笑着接过去：“谢谢你。”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熊棒棒糖，“这个请你吃。”
“谢了！”小哥接过，咬了一口，“巧克力的诶。”然后挥着手回隔壁的拉面店去了。
男人把筷子从包里拿出来，开始吃午饭。
因为下雨有些凉，拉面的热气腾起来，一口吃进嘴里，身体都暖和了。
中午的时候，男人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当然必须是在店子里，因为买东西的人比较少，所以这一个多小时他可以吃吃饭，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玩玩手机之类的。
但男人不玩手机，他好像也没有手机的样子。中午吃完饭，他总喜欢靠在椅子里小憩一会儿。
人到了中年，中午不睡觉，下午真的会很疲惫。特别是男人这种做了大半辈子办公室的人。
最后一口拉面吃进嘴里，男人已经饱了。乡下人很实惠，一分钱一分量，经常把男人吃的有些撑。看来自己的胃口比以前大了一些呢。男人把碗洗干净，打算下班后还回去。
店里的小型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讲得是四合联会的事情。几个行政机构的局长，部长，省长，庭长之类的围坐在一起。
男人有心无心地看了几眼电视，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样子，没再看了。
人吃饱了就犯困，男人靠在椅子里，呼吸都变长了。
迷迷糊糊之间，又来了客人，男人深呼吸了一下，调整自己困顿的状态。
“帅哥，给我这个芒果猫，我要半斤。”
“哇，是小猫咪耶。”小女孩隔着玻璃柜，“妈妈，我也要那个猫咪的。”
“这是新出的口味，里面是芒果，很好吃哦。”男人笑着说，“还有这个棒棒糖小熊蛋糕，里面是巧克力馅儿的哦。”
这个小姑娘是住在附近的，经常和妈妈来店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有了孩子的缘故，男人对她格外关照。比如偶尔送她一个豆沙奶油包，让她尝尝味儿，或者她一个人拿着钱来东西的时候，叮嘱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快点回家。
“妈妈，我想吃。”女孩眼睛亮亮，里面好像有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
男人从玻璃柜里拿出一个小熊蛋糕，递过去给小女孩：“这个送你，尝尝看。”
“哇，谢谢叔叔。”她一口咬掉小熊的头，笑得像一朵明艳的花：“妈妈，好甜。”
要是男孩也能笑得如此甜美，那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男人不禁如是想。
“那就来十只小熊，再给我称半斤普通的鸡蛋蛋糕，带葡萄干的那种。”
“好的。”
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了，不多时又是夕阳西下，黑夜将至。
正常的下班时间是九点。但每个周六，男人都要到忙到九点以后快十点才能下班，因为周天店里是全天放假的，所以要在周六结束工作后，给厨房做大扫除。
平时做糕点，只是把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洗干净，做蛋糕的机器只清洗里面的盘子。一星期下来，机器内部难免有些不干净的地方。不加清洗继续使用会使细菌滋生，造成健康问题。
周六晚上下班后，男人需要把这一星期积攒的没来得及收拾的地方都收拾干净，准备迎接新的一周。因为工作量确实很大，一般都是老板娘和他一起打扫的。
但今天尤其的晚。
不是因为工作量大，也不是因为老板娘没有来帮忙打扫，而是打扫刚开始，突然有人来订生日蛋糕，还是马上就要的那种。放在平时，这种临时来订蛋糕的，一般是不给做的，但是那人出了双倍的价钱，指名要男人来做，老板娘就答应下来。没办法，双倍的价钱，谁看了不心动。男人只好加班加点，做了一个巧克力水果蛋糕。也多拿了一些加班费。
他抬头看店外，雨却是越下越大了。
老板娘也有点过意不去，要是刚才就走了，雨还能小点，现在的雨更是大得连伞都撑不住的程度。她提议让男人在店里住一晚，现在先休息，明天再打扫，并且给他点了份热腾腾的外卖饺子，是隔壁小哥给送过来的。
男人拒绝了老板娘的好意，坚持要回家。
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半，洗完了最后一只碗。男人累得腰疼，靠在洗碗池边捶腰。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男人锁好店门的时候，如瓢泼一样从上往下灌。
老板娘的家离店子就不到一百米，她跟男人打完招呼，就奔跑着回家了。
男人顾不得雨势，打着伞急忙往家赶。
轰鸣雷声夹杂着几道闪电，把男人的脸照得惨白。
男孩是不会自主睡觉的，他永远不知道要在十点上二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必须要男人带着他，他才会去睡觉。
男人很着急，男孩不能玩闹一天，他需要定时休息，充电。
男人不知道的是，大雨导致电力跳闸了，家里从傍晚开始就没电了。
男孩坐在地毯上，屋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窗外是哗啦哗啦的大雨，他盯了一会儿，除了雨还是雨，又转过头去看门，还是没有被打开的迹象。布谷鸟已经叫了十下，甚至刚叫了十一下，还是没有人带他上二楼。他把头埋进了□□。
男人顾不上雨伞被冲得几乎散架，顾不上大雨淋湿了全身，他尽可能快速地往家跑。平时只要走半小时的路程，因为瓢泼大雨居然走了一个小时之久。赶到了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男人喘着气打开门，伸手去按墙边的灯，但是没有开。
借着屋外的光，男人看见男孩孤单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跟他走的时候坐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男人关上门，脱掉湿透的鞋袜，走到地毯前。
面前的积木搭得歪七扭八，男孩团座成一团，把头埋在□□，动也不动。
男人长长叹了口气，先去了浴室，把淋湿的衣服脱掉，大概擦干净，然后去修电。
等着一切都做完，已经十二点了。
男人这才过去抱男孩，抱着他上了二楼。
十四岁的人身体骨架挺大的，男人只能横着抱，上个几步路的楼梯都令他气喘吁吁。
男人把他放在卧室的小床上，过了有快一分钟，男孩才缓缓睁开眼睛。
“抱歉，回来晚了。是不是等了很久。”男人摸着他的额头，“累了吗。”
男孩没有反应，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并没有因为男人的晚归而闹脾气。但凡是个正常的孩子，大抵都会生气，埋怨父母工作忙，不能抽时间多陪陪自己。可男孩不会，他什么想法也没有。
“累了吧，累了就睡觉吧。”男人在他冰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睡起来就好了。”
得到了晚安吻，男孩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周天，周天的男人都是放假的。窗外还是下着小雨，空气里全是潮湿的味道。
不出意料的，男人感冒了。
他打了个喷嚏，坐在地毯上的男人马上抬头看他。
他的声音闷闷的：“没事，玩吧。”
然后男人就坐在了地毯后的沙发上，捧着一杯姜汤。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男人并没有看，这是用它做背景音，这个家实在太安静了。即使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窗外的雨什么时候停的男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他一打喷嚏，男孩就会立刻转头来看他。男人此时就会摸了摸他的头发，让他继续玩积木。
男孩这样的反应是令人欣喜的，他也许终有一天会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哭与笑。但男人因为感冒头昏脑涨的，写一会儿程序歇一会儿的，没有功夫去观察男孩。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道男孩就那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男人耐心地陪男孩待在家一天，对方似乎很喜欢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只要男人坐在他身边，他就能一直坐在那里，不需要任何指令，看书也好搭积木也好，安静得度过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光。
男人有时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累了就坐到地毯上陪男孩搭一会积木。有时候拿着笔记本电脑写程序，写到难处便停下来小憩一会儿，或闭眼休息，或无声地望着窗外的雨。
一天的时光很快到了头。吃过晚饭，男人也累了。他坐在沙发上有些犯困。
他看了一眼表，是九点。
“我去洗个澡，你在这里待着，好吗。”
男孩抬起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摆弄积木。
男人打着哈欠进了浴室。结果就因为犯困，精神不太清醒，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手边的洗发膏沐浴露全部掉在了地上，腰部磕在了浴缸的大理石上，疼得他瞬间直不起腰来。
本来昨天干活太多就已经出现了腰疼的症状，今天又重重磕在了浴缸上，真的是疼得他有十几秒缓不过来。
浴室里发出很大动静，吓了客厅里地毯上的男孩一跳，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大的声音。他瞬间不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浴室方向。
“嘶！”男人疼得不行，坐在地上五分钟才扶着浴缸缓慢地站起来，淋浴还在喷着水，他忍着疼冲干净身体，关掉水大概擦干，打开了浴室的门。
男孩就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积木，他抬头望男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巨大的声响似乎是怪物一样，让男孩格外担心受怕。他看着男人的脸，就是不肯移开。
“我没事，去玩吧。”男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三十了。他要动作快点，十点男孩还要睡觉。
男孩似乎没听懂男人的话，他很固执，男人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男人行动缓慢地上楼梯，他就一步一步跟着，男人进了卧室，他也跟着进去。男人忍着疼给自己贴上药膏，男孩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小小一个人儿，什么都听不明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却比想象中的还要执着。
也是，父母牵挂孩子，孩子心疼父母。爱，从来都是互相的。
看来至少半个多月是不能去上班了，男人拿出手机给老板娘打了个电话。对方也表现出对男人病情的关系和对独居人士的同情，让他好好休息，两个星期后看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男人很疼，稍稍动一下腰就不行，只好先平躺在床上休息，男孩一步也不肯离开，就紧紧贴着床坐下，两只手扒着床边，其中一只还握着一块积木。
男人是第一次看到男孩这种反应，虽然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他的行为，好似担心，好似着急，好似紧张。腰部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无心去想为什么，他连摸一下男孩头发安慰他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客厅的布谷鸟叫了十下的时候，男孩也有了反应。他看了一下门，看了一下男人，又看了一下门，又看回男人，仿佛依依不舍，好像知道自己是要回房间的。
“呵，”男人笑了声，“要一起睡吗？”他忍着痛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男孩就依着他的手，趴在了床边，甚至闭上了眼睛。
男人有些惊讶，这是听懂我的话了吗。
“稍等一下。”他忍着腰痛起身，男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自己的房间拿了睡衣和充电器。他坐在男孩床边喘了一会气，才忍着疼痛给男孩换好睡衣，然后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卧室。又是坐在床边忍着痛休息，过了三五分钟，男人才缓过来似的，想把男孩抱在自己的床上，却是一点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来，上来。”男人掀开被子招呼他，“我实在没有力气了，自己上来好吗。”
男孩像是接收到了信号，慢慢爬上了床，他直奔男人的怀抱而来。
“嘶！”不小心碰到了淤青的地方，男人疼得皱了皱眉头。
男孩伸出手，似乎是想把男人的眉头展开。
男人很疼，却笑了。
“晚安。”他亲在男孩的额头上，把他放好，盖上被子，也忍着疼躺下。
两个星期的居家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
最开始的三天，男人几乎是走一步停一下的状态，饭都随便一吃，吃完就躺在床上休息腰。第四天的时候终于缓过来了，能简单做点有营养的饭菜。
在这期间，男孩连积木都不玩了，他在哪里，就跟着在哪里。他在厨房做饭，男孩看着他做饭，他回卧室休息，男孩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把头枕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只听话的小狗。他一进卫生间，男孩就守在门口，好像觉得卫生间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很不放心。他只要多待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就会发现男孩好像着急地生气了一样，拳头都握了起来。
男人发现男孩的各种反应比以前大了一些，对简单的话也有了反应。但是仅仅限于非常简单的话。
比如男人说，看看书好吗，男孩会去书房，但他不会自己拿书，他需要男人给出下一步指令。但要说拿书架第二排的《中级编程》，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书，他还是会从最下面一排最左边的书拿起。比如男人说，到睡觉时间了，男孩会到男人身边来，好像在等他带他去房间。但他依然不会自己去睡觉。比如男人说，晚安，他就闭上了眼睛。不再需要晚安吻。说早安，他就睁开了眼睛。也不再需要更多的话语和动作，好像一个听话的声控玩偶。
到了第二个星期，男人的腰疼好了不少，只要不大幅度的移动，基本感觉不到疼痛了。进化人的体质还是相当抗造的。
但是男人出于健康，还是接着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他并不缺钱。
在家的这一个月，不论自己去哪里，男孩都跟在后面，俨然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尾巴。
男人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出来。
此刻，男孩就睡在他旁边。
男人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男孩居然睁开了眼睛。
“晚安。”男人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晚安吻。
【0101：已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