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四月第三周
“什么四零二，我不知道你在说……”
“交出来！”杨沐扔掉手里的棍子，揪住男人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我再说最后一次。”
提到四零二后，杨沐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他连和自己兜圈子的兴趣都没有了，脾气瞬间就暴躁起来。
男人笑了一声：“你在调查四零二。”
“我不想浪费时间，你把东西拿出来，我放你走。”
“你在调查四零二，哈哈，你一个总局处长，为什么要调查四零二？你和四零二什么关系？”男人不回答杨沐的问题，抛出一堆问题回敬杨沐。
“那你又到底是谁？你也在调查四零二，你跟四零二又有什么关系？我再说一次，你把资料交出来，我放你走，不然咱俩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杨沐放了狠话。
“你上次也没给我你那个东西啊，凭什么要我交出来。”男人带着点无奈地语气抱怨。
“把东西给我！”杨沐揪着男人的领子把人从沙发上拽起来。
“诶诶，疼疼疼，轻点轻点，我腰磕到了！”
“把东西给我！”他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红得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好像自己拿了他身家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男人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很难再跟他斗。脑海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原来这张脸也会有这副表情。
“我没拿，那里面本来就是空的。”
“你放屁！总局的档案怎么可能是空的！”杨沐爆了粗口，“你把东西交出来！”
杨沐把人拉起来狠狠撞在墙上，疼得男人骂了一句脏话。
“我没骗你，那里面真的是空的，我们都被骗了！”男人说道，“赵岸那个狗东西，一开始就把资料都销毁了，他放个壳子在这里，就是为了骗人来看，谁看了，谁就是下一个要被处理的人，你我都是上钩鱼罢了！”
杨沐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手还死死抓着他的领口。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拿。”男人叹了口气给他解释，“我骗你的意义大吗？我要是想销毁资料，还回来找你干什么？我直接销毁了不就行了。再说，我要真是四零二事件后面的人，需要费这么大力气进行政局总局调查处，只为销毁四零二的档案吗？我就不能找个更稳妥的方式处理档案吗，或者就像四零二事件背后的人一样，根本就放个空壳在这里。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沐狠狠盯着男人的眼睛，想从中发现点什么破绽，可是对方丝毫不闪躲，也看着他。
男人其实说的没错，只是杨沐怎么也不能相信，总局会放置空档案这种事情。
杨沐现在的脑子很乱，他算计了三年，就是为了今天。
他来了资料室无数次，把所有监控的位置都记住，让别人远程操控监控录像，制作假的出入证，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趁着行政局总局人员最薄弱的时候，进入行政局总局档案处资料室，查到三年前四零二研究所爆炸案最真实最详细的资料。
结果禁区的档案是一个空壳，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钩子。
他这三年来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没拿，你没拿。”杨沐退后了两步，后背靠在书架上，他几乎要崩溃了。
“你没事吧？……”男人看他有些站不住似的受打击，伸手想扶一把，被杨沐打开了。
他靠着书架缓缓蹲了下去，用手掩住了面部。
“喂……那什么，你别哭啊。”男人似乎被眼前的景象给难住了，连如何脱身他都没觉得会这么难。
“……”杨沐背靠玻璃书架，用手捂住眼睛，他忍不住自己爆发的情绪，“你没拿……没有……什么都没有……”
“哎哟，咋还哭上了。”男人挠了挠自己头，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就算杨沐拿着棍子跟他打一天架，都没这么麻烦。他最见不得omega哭了。
男人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透过指缝想看看杨沐是不是真的哭了：“要不，这样，我给你看脸，你不哭了成不？”
男人蹲下来，去拉杨沐的胳膊，但对方并不理他。
“你不是想看我的脸吗，免费给你看好不好。”
男人说完就拍了拍自己脸，这说得都什么玩意儿啊。人家那是觉得你长得帅想看吗，人家是想知道你是谁。
杨沐不理他，轻微的呜咽声从薄唇中透出来。
“哎哟，omega都这么难伺候的吗，真的是。”男人无奈地撸了一把头发，把黑色的口罩摘掉，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来，“给你看给你看，不收费。别哭了。”他把杨沐捂在眼睛上的手拉开，把他的头抬起来，“多漂亮的脸，哭花了可不好看。”
“杨处长？你还在吗杨处长。”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男人啧了一声，又把口罩戴上了，起身躲在门后。
杨沐抬起头的时候对方已经戴好口罩了，他没看见男人的脸。
杨沐三两下擦干净眼泪，深吸两口气，转换了神情起身去开门：“怎么了？”
门外还是档案室的局员：“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检查了监控，可能是我们看错了。来跟您说一声。”
“那就好。”
“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
杨沐关上门，冲门后的男人说道：“你动的手脚？”
“什么叫动的手脚，只许你从外部接管监控，还不许我也删除点儿东西？”
“再说了，我就动了一点儿，哪比得上你们，直接接管了整个档案处的监控。”
这人后面也有人接应，就是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查四零二？”杨沐再次问他。
“那你这个行政局处长，又为什么要查一件已经过去三年的事情？”
两个人僵持不下。
男人说道：“互惠互利，既然你也在偷着查四零二，我想，也许我们能交换一下信息。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另外找个地儿？”
杨沐是不想帮男人的，也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牵扯，更别提什么交换信息了，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杨沐看了就烦。
但毕竟对方知道了他是谁，手里捏着他的把柄，而且两个人一直在总局办公室里僵持不下，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两个人各退一步，先共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部长，下班了？”
“辛苦了。”
杨沐冲一楼外联处加班的副处长点头致意，然后去了地下停车场。
车子开出行政局总局办公区五公里后，杨沐看了一眼后视镜。那男人正在后座上正优哉游哉地玩手机。
“你为什么要查四零二？”杨沐又问。
“你呢？”男人头都不抬，但杨沐听见他的一声笑了。
“我是行政局工作人员，知道一点内幕不是很正常吗。”
“哦，我是普通市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你！”杨沐气结。
“你先开车，开车就别说话，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说。”男人一点儿也不着急的玩手机。
杨沐把车开到了市区的一家茶餐厅门口，两个人下了车。进了包间。
“行了吧，到地方了，你可以说了吧。”
“彼此彼此。杨处长不能空手套白狼啊。”男人还带着黑色口罩，但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深褐色的瞳仁，似乎是在笑，眼睛微微眯着。
杨处长长，杨处长短的，反正我知道你是谁了的样子，小人得志。
“好。”杨沐把干扰器放在了桌面上，有了这个东西，周围十米内的监听设备都将失效。虽然不至于，但杨沐还是不敢相信男人，他所说的不能叫第三个人听见。
男人看了一眼干扰器，无奈地说：“别怕，地儿不是你挑的吗，要防备也应该是我防备你吧？”
谁知道你是谁，背后又是什么势力，杨沐懒得跟他废话。
“说正事儿吧。你知道了，我是行政局总局秘书处处长，那请问，你呢？”
“我说了，我是普通市民。”男人随口就是这么一句，好像现在普通市民都他这样，黑衣黑帽黑口罩。
杨沐气笑了：“你这般遮遮掩掩，还说什么互惠互利交换信息？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别有用心？”
男人挠了挠头：“真的就是个普通市民，非要说的话，好吧，家是黑市的。”
这他吗还普通市民？杨沐又想骂人了。
“你是怎么进入总局档案处资料室的？”
“找人呗。”
“找谁？”
“谁收钱找谁呗。”
“所以你买通了一个总局内部的人，通过他了解了总局的地形和通风管道分布，是吗。”
“是啊。”男人摊手，“这年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正好我要干的事情，它能解决。”
“你还挺自豪。”
“那不然呢，你别忘了，没有我。你杨处长刚才就出事了。”
“没有你，我就不会被发现。”
“还怪起我来了，诶，刚才不都两清了吗，别揪着过去的事儿不放。”
“好，那咱们来聊聊，黑市为什么要查四零二？”
“总局处长为什么要查四零二？”
“你要接着跟我兜圈子是吗？”杨沐的口气不太好。
“你不也一直跟我兜圈子吗，干嘛一说就先骂我。”
杨沐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虽然他只能看见男人的一双眼睛，但他感受得到男人的不退让。
“因为我丈夫，死于四零二研究所爆炸案，这个理由，够吗？”杨沐一字一句地说着。
男人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沉默了几秒：“因为我兄长，也死于四零二研究所爆炸案。”
杨沐很是吃惊，他并不知道四零二事件的遗属里还有为黑市工作的人。
“你兄长？你兄长叫什么？”
“宫成。”男人说。
宫成？杨沐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他花了近三年时间把四零二研究所的人员名单摸透了，但他不记得有人叫宫成。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认真地说道：“是真的，我兄长宫成死于三年前的四零二研究所爆炸案。”
杨沐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那如果我说，四零二根本没有这个人呢？”
男人也震惊了：“怎么可能？！”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搜集人员名单，从研究人员到行政人员，甚至是食堂的工作人员，所有人的信息我都搜集了，根本没有一个叫宫成的人！”杨沐拍了一下桌子，“你在撒谎！”
“我没有！”男人反驳，“我兄长宫成，就在四零二工作！”
“那为什么我搜集到的名单是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的！”男人不接受这个答案，“怎么可能，你花了三年，我也花了三年调查四零二的真相！”
“那你就应该知道没有这个人！”
等下，杨沐突然想到，男人说他是黑市的人，那也就是说那个宫成也可能是黑市的人？黑市的人在四零二研究所上班？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因为四零二雇佣了不该雇佣的人，所以根本不在402的官方名单里？
如果是这样，那四零二和黑市有什么关系？杨沐脑海里的想法很凌乱，而对面的男人也是如此，他的眼睛快速地左右移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杨沐衬着对方慌乱中，突然倾身向前，一把抓掉他的黑色口罩。
男人没有防备，黑色口罩就被杨沐给生生拽掉了，露出底下那张脸来。
可下一秒，杨沐就震惊了。
那是一张挺帅的脸，透亮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可就是这张脸，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无论杨沐如何乞求，都没能出现在他的梦里。
“逢……笙？”
“卧槽！”男人反应过来，刚想骂人，但他看见对方震惊无比的表情，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他吗能不能讲点礼貌！”
“姜逢笙！……姜逢笙？！”杨沐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脸从上到下仔细地看。
只一瞬他就觉得不对，就算这个人长得很像，但姜逢笙根本没有腺体，对方可是个名副其实的alpha。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像的人？
杨沐穿着粗气冷静了几秒，男人见已经被看见脸了，就把口罩扔一边了，没好气地说：“怎么，哥这么帅的吗？”
杨沐盯着他的脸。乍一看这个人和姜逢笙非常像，但冷静下来仔细看看，其实也没有那么像。姜逢笙是单眼皮，这人是双眼皮。而且姜逢笙是个实打实的近视眼，没了眼镜看不清路的五百度。这人看起来眼睛没什么毛病。而且姜逢笙的右眼角下方有颗很小的痣，凑近了才能看见的那种，可这人脸上光光的。其实地方，其实看久了，也没有那么像。
“你究竟是谁？”杨沐压着心里的情绪问。
“跟你说了，黑市一条狗。”男人不耐烦地喝了口茶水，“跟我长得很像吗，你说的什么姜逢笙，他谁啊？”
杨沐看着他的脸，过了几秒才回答。
“我丈夫。”
杨沐坐回椅子里，难以言喻地看着眼前的人。
“三年前，四零二研究所爆炸案事故里，我出事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