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三月第一周
戒律庭总庭。
庭长许舒正靠在办公椅里。窗外的阳光和煦温暖，窗边的人呼吸清浅。
戒律庭是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机构，是omega平权的象征。人类刚演化出第三性征的时候，都以alpha为首，认同他们的能力，拥护他们的地位，把alpha推向了性别最高等。但这和古人类的重男轻女颇有类似之处，很快便引起了大众的不满。被社会不平等对待地omega们在网上铺天盖地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强调性别平等被视为omega应有的权利，不容侵权，不容反驳。
那个时候，行政局，军部，司法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局员部员省员是alpha和beta，而这其中alpha又占据主要份额，基本没有omega施展才华的地方。因此，戒律庭最一开始是以现实omega的社会价值为主要目标，以保障omega社会权益为任务中心，而建立的庭员全由omega出任的一个社会公益机构。他们强调，omega同样拥有不差于alpha的能力，不应被视为繁殖的工具。
随着出类拔萃的omega不断展现出来的非凡才能，社会对omega认同度提升，十几年前有志omega们联合建立了戒律庭之后，omega的社会地位得到了大大提升。
各个机构从那个时候起也开始雇佣omega，逐步形成了现如今的性别雇佣格局，依然视alpha为主要领导者，beta为工作大众，以及一部分优秀的omega参与到工作中来。当然这部分omega有像杨沐一般混得风生水起的，也有像普通beta一样，默默无闻地工作着。总之omega不再是拒绝雇佣的借口。
omega平权之路虽然达到了一定成效，但要彻底解决重alpha轻omega的问题，也许比登天还难。
话说回戒律庭，自从它成立以来，每届庭长均是beta或者omega，它的规定里有一条，不允许alpha来坐庭长的位置。
行政局，军部，司法省的局长部长省长，大多都是alpha，极个别是beta，从古至今omega从未任职过局长部长省长级别的职位。戒律庭推选omega做总庭庭长，一方面是为了确保omega的社会地位，向世人展现omega的能力。告诉世人，性别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不是所有omega生来都脆弱，只能成为别人的附庸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决策集团里有人切身处为omega说话，为性别平等说话。毕竟，只有omega才会为omega说话。
在四大行政机构里，戒律庭和司法省可以说是非常类似的两个机构。
司法省主要以法律为办公依据，著有各大法律书籍，强调法律于社会的至关重要性，人类依法生活的必要性，案件依法审理的强制性。但戒律庭和司法省不同，戒律庭的主要特征是，强调以道德来约束人。人类不仅要受法律约束，更要有道德底线。只有在心里有一杆秤，才能不触碰不该碰的违法犯罪行为，才能从心做人，做善人，做好人，做高品德的人。戒律庭没有司法省的书多，只出版《论德行》一书，写入人应该遵循的道德规范。
司法省结合戒律庭，法律结合道德，共同治理社会，处理各项案件。
比起案件繁忙条例清晰的司法省，戒律庭的工作氛围完全不同。法律向来是条条框框的金科玉律，白纸黑字。而道德是修身养性，各修其内。所以总的来说前者是严肃安静的，后者是闲适恬静的。
戒律庭向来清闲，除非管辖的区域内出现案件，一般情况下是优哉游哉的工作环境，氛围也非常轻松愉快。它的庭服是青色的丝绸休闲裤，上面是一条青白色的对襟长衫，中间带着三排盘扣，长衫上画着四君子，梅兰竹菊。后面是一只亭亭玉立的白鹿。胸口还要别着一只淡金色的鹿头胸针。
因为工作氛围轻松，大多数庭员穿庭服上班，宽松雅致，比起西装来更得人喜欢。
戒律庭的建筑风格和九层高楼的行政局不同，他是平地而建的一座山水庭院。这也是为什么在戒律庭工作向来心情愉快的原因之一。
庭员们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山山水水之间吃着饭聊着天了。因为进化人有信息素，只要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就能驱散蚊虫，所以一年四季都能在庭员里享受美景美食。
还有到了夏天的时候，戒律庭会举办赏星大会。那天想留下来参加赏星大会的，都可以报名。然后戒律庭会准备一顿丰富的晚餐，然后众人吃个七七八八，天也黑了，就把所有的灯关掉。大家在庭院里赏星。也没有多少人认真去看星星，就是图个热闹。
所以纵观所有机构的工作，还是要数戒律庭最是怡然自得。
穿着长衫庭服的庭长秘书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庭长办公室门口。
庭长的办公室很大，足有一百来平米，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有一个宽大的办工桌，内间同样有一个办工桌，还有一个一米五的宽沙发，以及一张临时休息用的床。一般情况庭长都是在外间办公，在内间休息的。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秘书冲男人说道。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秘书敲了敲外间的门，没有人回应，她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回应。庭长可能在内间休息。秘书只好自己打开门进去了，把男人留在门外。
外间的工作桌前空无一人，秘书走到内间门口，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她又敲了敲：“庭长。”
窗外是艳阳高照的初春，袖珍的银杏迎着阳光，茂盛地生长。三月，正是它们萌动展叶的时期。
内间的人坐在办公椅里，一个不注意，膝盖上的书掉在了地上，发出声响来，吵醒了办公椅里小憩的人。
“庭长！”秘书没有再敲门，推门就进来了，“我就知道，您肯定在打瞌睡！”
男人伸了个懒腰，把办公椅滑回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水喝，试图缓解尴尬。
“您知不知道您刚才在周会上显得多颓丧！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秘书双手叉腰，一边数落人一边看他喝的茶，“这什么时候的茶？这……是上周五的茶吧？”
秘书又开始发火了：“今早您差点会议迟到，哪里来得及弄茶喝，这就是上周五的茶！”秘书气得不行，“庭长，这能喝吗！”
许舒拿起文件装模作样的看，心里想着：我要是知道是上周五的茶我也不喝啊。
“您真是的……”秘书气到没话说了。
“周会上打瞌睡，上班时间打瞌睡！”
许舒不在意地摆摆手：“哎呦周会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您在去年的四合联会上也打哈欠了，后来还被新闻报道，各种批评！”秘书对着许舒凶道。
许舒抠了抠耳朵，把地上的书捡起来，书名是《第三性征》。
“您还在上班时间看小说！”秘书气得要跺脚了，“您认真一点儿！”
许舒咳嗽一声，把书放回抽屉里：“小张啊，人生呢，要及时行乐，戒律庭的工作又不忙，不要那么较真嘛。对了，你来干嘛的？”
张溪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计较：“今天不是要来一个新人吗，已经去过人力资源处报到了，现在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人呢？”许舒把茶水倒掉，三两下洗干净杯子，从茶缸里到一些新的银杏叶出来。
“就在外面。”张溪说道，“现在让他进来可以吗？”
“行啊，我都行啊。”许舒一边往茶杯里倒热水，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我不行！你把茶泡了再说！”张溪还是生气，“一点儿庭长形象都没有！”
“哎呦，至于嘛。再说你庭长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又不是第一次没形象，别生气别生气。”许舒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小零食，想给张溪，哄哄气得像河豚的她，低头一看，过期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塞在角落里多久了。算了算了，许舒把零食扔进了垃圾桶。
银杏茶叶在热水里徐徐绽放，淡淡的味道缓缓而上，格外沁人心脾。
许舒端着茶杯到了外间，坐在主办公椅里，吹了吹杯里的茶叶：“请人进来吧。”
张溪压了压火，打开外间的门，冲门外的男人说道：“陈庭员，请进。”
“谢谢。”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进来了。
人不算太高，一米七五多点的样子。精干的黑色短发，额前是流行的空气刘海儿，下面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要是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这位是新来的陈辰庭员。”
“许舒庭长，我是陈辰，请多指教。”陈辰毕恭毕敬地欠身。
“陈辰，哪儿个辰？”
“亮如星辰的辰。”
许舒笑了笑：“亮如星辰，是个好名字。什么学校毕业的？”
“文理综合学院，不是名校，偏远地区的普通院校，您怕是没有听过。”
也对，这世上的名校不过是四大机构的预备校和预备校高等校，除了这些，于他们这些高等学府毕业的人来说，都不过是普通院校。
秘书把资料放在许舒的桌上，他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很干净的过去，普通的上学普通的毕业，最后普通的就职。除了这个就职的时间点不普通以外，其他的地方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毕竟按照一般的就职时间，是每年的十月。因为普通院校的毕业时间是每年七月，七月到十月自然是找工作的时间。而四月入职的，基本都是转职，调岗，等等。但他却毕业半年没有找工作，然后直接来的戒律庭。他找了人是肯定的。
看似一个平凡到不起眼的人，怎么就长了这么张招人的脸。
倒也不是那种媚眼含春的俗气，也不是含羞带怯的柔美，就是那般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又仿佛笑起来便能一笑倾城的美好。为什么呢？是那颗眼角的泪痣，还是那淡薄的嘴唇。亦或是那白皙如蝤蛴的脖颈。要是穿上了清白的庭服长衫，定是个端正的美人。
秘书看了眼庭长，看他盯着人家陈庭员看，经不住咳嗽了两声：“庭长，您有什么安排？”
“哦，那什么。”许舒把资料放下，“没有，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说什么呢这是，张溪不禁又想发火。
“我没什么安排，先下去吧。具体的工作安排明天人力资源处会通知你的。嗯，好好工作，前途无量。”
陈辰再次欠身：“承许庭长美言，那我就不多叨扰了。”然后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庭长！”张溪又开始跺脚了，“您干什么呢？！”
“我没干什么啊。”许舒喝了口银杏茶。
“您一直盯着人家陈庭员看！”
“哦，我就看看。”许舒笑着说，“美人赏心悦目嘛。”
“您给我正经一点！”
“哎哟，我又没干什么，瞧你，好像我怎么了他似的。”许舒无奈地说。
“我看您还是赶紧结婚最好，有个人管着你，方方面面管着你！”张溪又看了一眼茶杯，“省得连隔夜茶都喝下去。”
许舒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算了，不跟你说这个。”张溪发完火，开始说正事，“人力资源处的林处长让我问您，具体怎么安排。”
“什么怎么安排。”许舒端着茶杯吹茶叶。
“您清楚我的意思。”
“他什么意思。”许舒漫不经心地问。
“他说放在秘书处或者也放在人力资源处。”秘书说，“比放在其他处好一些。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者放在档案处，也不是不可以。”
意思是要么放在他眼皮子地下，要么放下张溪眼皮子地下，要么放在角落里，随便给个工作，什么都不是的职位，什么都接触不到。
“哎呦，这事儿我不想管，他爱放哪儿放哪儿吧。”许舒伸了个懒腰，起身又倒了杯茶。
“那我就回复他说您没什么意见，让他做主？”
“就这样吧。”许舒摆了摆手，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好的，我这就去回复他。”
张溪欠身后出去了，许舒瞄了瞄人确实走了，才把小说从抽屉里拿出来，翻到刚才看的位置，喝着茶又美滋滋地看起来。
“杨处长，又来档案处看资料啊。”行政局总局档案处的前台局员看见杨沐，笑着打招呼。
“杨处长对工作，那真的是没的说，满大一个行政局，那么多的资料，只有杨处长坚持翻阅，我看再来几次，总局档案处的东西都不够您看的。”
杨沐微微点头：“客气了，不过是本职工作而已。”
杨沐接过出入证就进去了。
“看看人家杨处长，怪不得刚来一年就混到处长了，这工作态度没的说啊。他才三十就是处长了，会不会刷新副局长的年龄记录啊。”
“这谁知道，不过我听说，他来总局以前，跟咱们一样，是给档案处看门的。”
“真的，假的？”
“他这么有本事的人，居然也是个看门的？”
“不过不管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人家现在是总局秘书处处长，这可是实打实的。”
“哎，我什么时候也能……”
“能什么能，干活儿去！”
【鹿：已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