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三月第一周
行政局总局周会的参会人员主要有，行政局总局局长，赵岸，副局长，楚昊东，外联处处长副处长，人力资源处处长副处长，医疗处处长副处长，经济处处长副处长，秘书处处长副秘书长，调查处处长副处长，以及档案处处长副处长，除去秘书处的处长和副处长没有秘书外，共十名秘书，参会人员共计三十人。会议地点在行政局总局办事大楼的八层大会议室。
人员陆陆续续到场。
“赵局长，请。”赵岸和楚昊东最后入场，落座后，周会便可以开始了。
行政局总局现任局长，赵岸，人如其名，英明伟岸。年近六十，依然威风凛凛，精神矍铄。宽大的袖子一甩，主位上一座，颇具王者风范。
说起赵岸，不得不提他最著名的三桩丰功伟绩。
第一，军部任职期间，举报原军部部长郑岩的违法犯罪行为，指出其与黑市互相勾结，买卖腺体。重新树立领导层风气。第二，行政局总局秘书处任职期间，大力改革医疗机构，禁止一切更换腺体的手术。加大处罚措施。第三，就是著名的402研究所爆炸案。三年前，赵岸大义灭亲，举报孽子赵峰于402离岸研究所非法持有腺体，进行腺体研究，导致病毒外溢，研究所自我封闭消杀。最后致使所有当时在402的工作人员，家属，无一人生还。
所以两年前的领导人换届，众人一致认为赵岸具备连任资格，推举他连任一届，也就是四年的行政局总局局长职位。
倒不是说不能连任，只是因为如此大的功绩而连任，不免成为世人口中津津乐道的故事。
“开始吧。”赵岸把面前的会议安排打开。
每周一的例会如期举行。
周会的发言内容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工作报告，就是把前几周的工作内容浓缩为十五分钟的简短发言。各个处轮流发言，每周不低于三个处，发言部门数量不设置上限。
虽然工作报告的内容大同小异，即使不发言也没什么，不过总不能每周都是不发言的沉默周会，所以轮流发表工作报告是个约定俗成的事情。比如上周就轮到了杨沐所在的秘书处做报告，杨沐整理了一个月的工作内容，简洁明了地对秘书处一个月的工作做了总结和评价。
即便工作报告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发言内容，也不能随便更改会议安排，如同之前所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更改会议安排是需要协调的，也会增加秘书处的工作量——加印新的会议安排表。以及，比如像今天的这种情况，调查处直接把自己的工作推到秘书处来，一点责任心和义务感，给别人添麻烦的愧疚情绪都没有，那秘书处的工作量就更大了。
前面的发言基本结束了，终于到了调查处处长了，杨沐眯了眯眼睛，倒要看看你说什么东西，折腾秘书处一早上。
调查处处长挥了挥手，示意秘书把资料发给在场的参会人员。
赵岸看了一眼安排表上的’临时发言’四个字，表情不是很好。
还没等对方发言，赵岸就开始问责了：“调查处的发言没有在上周提交秘书处吗？”
“没有……”调查处处长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赵岸又问：“是周末发生的紧急事件？”
“不是……”
“……”
赵岸不再说话了，看了眼即将发言的调查处处长，只一眼，后者就头皮发麻。
工作失误是一定要追究责任的，看来散会后的检讨肯定是要写了。调查处处长又看了一眼赵岸，赵岸已经去翻看新发的资料了。放在往常，要是调查处自己解决了，秘书处也不会这么斤斤计较。他又看了一眼杨沐，杨沐根本不看他，好像安排表上的’临时发言’四个字不是自己标上去的一样。弄得调查处处长没了脾气。
“我是调查处处长，王宇，我今天要发表的是，上星期行政局总局调查处收到的一则生命事故。”
杨沐把手里的资料打开，映入眼眸的就是一具尸体及他的尸检报告。
尸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方式，好像死之前被人狠狠击中了腹部，弯下腰去再没有直起来。但照片看不到他的脸，只是一个佝偻难看的背影。
“上周五早上九点，总局调查处接到报案，a区b街道c点，发现一具不明尸体。我们立刻派出调查处第一小队前往出事地点进行调查。”
王宇把ppt调到下一页：“这是事发地点，一个非常偏僻的垃圾场。受害者是一名alpha，经过检验，初步判定死亡时间是周五凌晨一点半。受害者的腺体感染了腺体病毒。”
“腺体感染？”
“对，腺体感染引起了身体大部分功能衰退。”
“是哪种腺体病毒？”医疗处处长问道。
王宇沉默了三秒：“是最常见的大肠杆菌。”
说到腺体病毒，就不得不把腺体进化的事情拿出来讨论一下。
之前也说过，在进化的过程中，人类生出了新的器官，腺体。它足够强大，使人类不再畏惧很多自然界因素，艾滋病和癌症都不算是疑难杂症了，对于很多进化出腺体的病人来说，他的疾病不再致命，按时吃药和保持锻炼，腺体能把疾病保持在可控范围内，它就相当于人类的第二套免疫系统，且比古人类的免疫系统要强大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腺体没有弱点。
以前的人类并不惧怕很多细菌和病毒，世界本来就是有菌的，特别是大肠杆菌这种时时刻刻与人类共存的细菌。而大名鼎鼎的进化人，自称是人类进化新方向的进化人，居然会害怕大肠杆菌，听起来有几分可笑。
没错，进化人不是没有弱点的，腺体也不是万能的。在进化的过程中，人类是有得必有失的。不是人类惧怕大肠杆菌，而是腺体惧怕。虽然腺体的功能是无比强大的，它能创造出抵抗艾滋和癌症的信息素，但它本身却是无比软弱的，一旦感染上腺体病毒，即便是进化人，也会因为腺体功能的逐渐衰弱而迅速身体变差，甚至死亡。但不是说所有的细菌病毒它都怕，拿大肠杆菌来举例子，按照致病作用分类的六种大肠杆菌里，腺体只惧怕肠道出血性大肠杆菌。
人类的第二套免疫系统已经逐渐代替第一套，没有则已，从有到无，可能是进化人最怕的事情。
致病原因是什么，如何提升腺体自身的抗毒抗菌能力，腺体衍生至今三百多年，依然没有答案。
关于腺体的研究仅有三百年，可查阅的资料少之又少，人类对腺体的研究，寥寥无几。
但只要腺体没有被强行割开，划破，撞击，等等，一般来说感染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就算是有伤口，感染率也仅有20。所以腺体病毒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进化人还是觉得自己是物种优势的体现。
能伤害腺体的病毒，从腺体进化至今，被发现的共有三十来种。而这行病毒于古人类而言，却是丝毫不畏惧的，就算染在伤口上也不会带来重大疾病的细菌和病毒。
所以哪怕腺体，信息素，好像为人类解决了艾滋癌症难题，却连最普通的细菌病毒都害怕，也不过是某种程度的退化，从而被一部分古人类支持者诟病。
“他的腺体虽然感染了病毒，但如果要说致命伤，却不能这般肯定。”
全场瞬间议论纷纷：“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是感染了腺体病毒吗，腺体感染引起了身体大部分功能衰退，全身器官衰竭。”经济处处长指着资料，“你发的报告上也是这么写的。”
王宇点头：“是感染了腺体病毒，身体也出现大面积衰竭，但不是因为全身器官衰竭而死。死亡原因，很难判断。”
“怎么回事？说清楚。”赵岸冷着脸。
王宇把ppt调到下一页：“大家看，这个尸体的心脏部位，他的心脏附近有一处刀伤。”
“是心脏受伤，所有还没到腺体最衰弱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亡了？”档案处处长提出一个解释。
王宇摇头，又调了一页ppt：“这是尸体的腹部，他的腹部也有一刀，而且是正中肾脏，尸检报告显示，他的肾脏破损严重，造成了大出血。”
“所以这才是致死原因？”
王宇沉默了半晌：“不是。”
医疗处处长坐不住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王处长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请明说，这是总局周会，不是你吊人胃口的自我演讲！”
医疗处和调查处向来不对付，一个是处理活人的事情，一个是处理死人的事情，就好像生与死存在界限一样，医疗处和调查处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究其根本原因，不过是调查处的处长和医疗处的处长有私人恩怨罢了。
“如果我说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他还没有死，大家相信吗。”
“你说什么？”坐在正北方位置上的赵岸声音低沉，只四个字，就压住了满场的窃窃私语。
“我说，”王宇咽了口唾沫，“他没有死。”
“什么？！”医疗处处长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胸口一刀，腹部一刀，都在重点部位，引起大出血，就算是进化人，也不可能活着，而且这个人感染了腺体病毒，现如今，于进化人而言最可怕的腺体病毒，感染了存活率仅有百分之一的腺体病毒，这人怎么可能还没有死？
全场都震惊了，你看看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敢妄下自己的判断。副处长楚昊东冲杨沐使了个眼色。
除了各位参会人员，所有人的秘书也是要在场做各自会议记录的，但是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也许超乎想象，是否会被列入机密，还尚未知。
杨沐敲了敲桌面，三下，在场的所有秘书便收拾好东西，依次退场了。文琪看了一眼杨沐，她虽然是秘书处的副处长，比杨沐还大几个月，但论遇到这个事情的情绪处理，她比不过眼前这个把所有情绪都隐藏在金边眼镜下的年轻人。
等所有秘书离场，会议室的门被关上，局长赵岸才出声问道：“什么叫到现场的时候，人还没有死？”
“或者说，直到现在，人还没有死。”王宇说道。
这不说则已，一说又是一阵骚乱和震惊。
腺体感染，心脏受伤，肾脏受伤，古人类早就死亡了，就算是进化人，能撑过一时三刻，也不可能撑三天之久，如果不考虑心脏和肾脏，他最应该的就是感染腺体病毒后的几小时到几天内因为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亡。
“请大家看一下这个。”王宇打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是总局调查处的某一个解刨室，一般是法医进行尸体解刨的场所。拍摄的人拿着相机一点一点靠近解刨室最里面的一个床，床上的东西也越发清晰起来。到了距离床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手脚呈现出发灰发乌的颜色，双腿被绑着，不停地挥舞着手，好像在抓什么东西。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送到我们医疗处。”医疗处处长皱着眉发出强烈疑问，“还绑着他的双腿！调查处就是这么办事的？”
“因为他根本没有心跳！”王宇冲医疗处处长吼出来，他忍了三天，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他也吓坏了。他从没有见过这种人，或者说东西。被医疗处处长一激，王宇直接释放了积攒了三天的情绪。
“什么？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就算是进化人，心脏也是一个人类的必需品，没有心跳怎么可能动？！”
“我们达到现场的时候，本来以为他死了，但他突然活了过来。”
“什么叫突然活了过来？！你现在的用词非常不准确且可疑！”医疗处处长提出了不满，“调查处什么时候这么磨磨唧唧婆婆妈妈了？”
王宇抓了一把头发：“因为我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抢劫伤人案变成了现在这般说不清楚的状况！”
视频里的人终于拍到了正脸，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脸，很普通，没有特别的，只是那双眼睛，满目全是黑色，格外吓人。他嘴里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附在洁白的牙齿上。他的手胡乱得挥舞着，格外惊悚。
“这……这是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一开始确认了人是死亡的，可就在我们搬运尸体清理现场的时候，突然他的手动了，再接着他睁开了眼睛，就是这样一幅模样。我们以为检验心跳呼吸血压的局员工作失误了，立刻把人接回了总局调查处，可是他除了眼睛睁着手挥舞着……”王宇忍了几下，“就是没有心跳啊，不是死人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新出现的腺体病毒？”
“就算是腺体病毒，也是致死病毒吧，怎么会把死人变活呢？而且我们不知道如何处理他，现在他还在调查处的验尸房里。”
局长赵岸举手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这个人是谁，做调查了吗。”杨沐提出疑问，他翻到了资料的最后一页，没看到这个人的相关身份信息。
“查了，身份并不难查，当时就查出来了。”
“这个垃圾场的附近，都是酒吧，夜店，消费娱乐场所，他是去消费的客人。喝多了出来吹风，被附近的几个地痞流氓抢劫，身中两刀，一刀在胸口，一刀在腹部，这两刀按照尸检……报告来说，腹部的伤口是致命伤。”
“等等，你不是说他腺体感染了吗。他腺体是怎么感染的？”
“不知道。”王宇说，“他的腺体从构造上来说，其实是完整无缺的，也没有伤口，但检验表明，他的腺体就是感染了，感染了大肠杆菌。”
“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腺体只有在暴露的情况下才会感染，没有伤口的情况下，自我从医以来，还未曾见过。”医疗处处长反驳到。
腺体感染这种东西，即使在腺体附近有伤口的前提下，感染率仅有百分之二十。在未受伤的状态下感染腺体病毒的几乎为零。这个人的腺体是如何感染上腺体病毒的？
“那你现在见到了。”王宇指着ppt说。
几乎是要吵起来的气氛了。
局长赵岸又摆了摆手，示意安静。
“我想请示一下局长，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王宇没理还在嘟嘟囔囔发表个人意见的医疗处处长。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停了下来，都看向赵岸。
视频已经放完了，定格在那张可怕的脸上。赵岸就看着那张脸。
“先把人看好，不要做过分的事情，给与人性化对待，对于未知的东西，我们还是要抱以敬畏之心。”然后他打开了工作安排，边写边说，“医疗处协助调查处，对病情进行深一步研究，我要在后天早上看到具体报告。鉴于此次案件的未知性，对于调查处工作上的汇报失误不予追究。但是，调查局对于这个人的基本情况调查不足，只给出了现场走访的情况，太过粗糙，提出批评，引以为戒。他的个人情况，工作关系，社会联系，全部调查清楚，我要在后天下午看到材料。外联处和司法省军部戒律庭联系一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是！”
“是！”
“是！”
“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关于这件事情如果有高价值的新消息，即可通知我。具体情况得到全面认知之前，这个事件的机密程度暂定为s。散会。”
案件的机密程度分为五个等级。c为众人可知，b为行业内可知，a为仅政界可知，s为处长以上可知，ss为局长以上可知。sss即为只有最高层四位领导人以外，均不可知。
一下子就把案件定为s，以赵岸的判断，这件事情不简单。
赵岸和楚昊东先行离席，其他参会人员才陆陆续续走出了会议室。
秘书们就等在门口，却对参会人员脸上的愁云一头雾水。
直到到了秘书处的门口，局员小秘书才轻声问：“处长，文姐，怎么了吗？”
杨沐手里的那份资料被回收了，毕竟是个未知数，都在调查中，不可能放一份满是漏洞的调查报告出来，万一谁把消息放出去了，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
“没什么。”杨沐把自己做的回忆记录递给小秘书，“整理誊抄，收入档案。”然后离开了八层。
“是。”
“文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小局员摸不着头脑问，“为什么杨处长脸色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工作吧。”
“哦。”小局员抱着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文琪也回到自己的作为上。视频里那具尸体那张可怖的脸还印在她脑海里。她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
“文姐，有什么特殊安排吗这一周？”小秘书看了一眼文琪的脸色，还是耐不住性子出声问了一句。
文琪把桌上的本周工作安排打开，淡淡地回了句：“没有，所有的工作按照安排进行。”
“是。”小秘书只好收回了自己好奇的目光，专心工作起来。
【鹰：突发可疑事件。具体信息已上传，请尽快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