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已通知到所有组员，除了傅老师外其他人都方便。”
顾昭阳挑眉，“哦？他有什么事？”
“傅老师在医院。”王欣听懂了老板的言外之意，“听刘教授说是傅老师家里出了点事，他这些天没少跑医院去。”
顾昭阳手一顿，钢笔在草稿纸上沁染出一团磨痕，毁掉了一副即将成型的速写，她看了一眼，撕下来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王欣依言，退出老板办公室并带上门。
她一边走回工位，一边琢磨老板的态度。
上次让她去调查傅老师，她还以为老板看上了傅老师呢，但这么久以来也没见老板对待傅老师有何特别之处。
好比这次傅老师家人生病，换了追求者身份，那还不得大献殷勤？
怎么反应这么冷淡？老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绕是做了特助一年多，王欣依旧猜不透老板的心思，只能把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压根料不到她这位年轻貌美的老板骨子里就没有正经追求的意识，看上了谁，就想强取豪夺，像土匪。
办公室内，顾昭阳转动着宽大的办公椅，俯瞰窗外的景色，大拇指轻轻摩擦着食指，静静思考着。
那个男人还真是倔，家人生病住院需要钱救急，却依旧不肯向她开口，果真厌恶她到这种地步么？
那就看看你的硬骨头能支撑多久了。
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对他说过的话，轻轻笑了起来，“可别太快屈服啊。”
出神间，私人电话响起，顾昭阳转回来，接起：“妈。”
“昭阳，在忙吗？”
“还好。”
郭禧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达到耳膜，有种不真实感，“嗯，那就跟妈聊聊天，咱母女也许久没有聊过天了。”
顾昭阳摁下内线，提示有私事，别让人来打扰。
“妈，米兰好玩吗？”
“就那样吧，除了时装周有点看头，风景也就那样了。”
郭禧与男友穿过异域风情的街头，“中世纪的欧式大教堂，我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如果你在的话应该很喜欢，你以前学画画……”
郭禧顿了一下，若无其事转移话题，“我买了一些格调还不错的服装给你，到时候你穿给妈看看。”
顾昭阳心照不宣，“嗯，谢谢妈。您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您。”
二人默契忽略那个敏感话题，一时之间气氛也算融洽。
“估计月底回国，你外公近来身体不好，我很担心他。”
郭禧决定直接问：“昭阳，我听说你跟陈家那位掰了，是怎么回事？”
顾昭阳对这通电话的目的早有预料，此刻听到母亲直言不讳，嘴角弯起讽刺的弧度，语调却不变。
“妈，人家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的。”
“怎么会？”
郭禧明显不信，她女儿的容貌自小声名在外，求取的男人都能排到法国了。
“你做什么事惹恼他了？”
没等顾昭阳回答，顾禧自问自答：“男人都好面子，你适时哄哄他，给他台阶下，自然就能和好了。”
顾昭阳凤眸里一片冰冷，“妈，我直说吧，我跟陈扬嚣是不可能。”
就算她同意，陈扬嚣被落了那么大一个面子，也绝对不愿意再接受她。
那边骤然无声，过了半晌才传来郭禧语重心长的劝告。
“昭阳，你知不知道，现在顾氏内忧外患，你爸一心想替他的私生子谋位置，而顾氏里面那班老家伙又不是吃素了，不服管教得很。你必须要找一个强有力的支撑才能走下去，妈真心不希望你落得跟妈一样的下场。”
“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嫁入陈家，我在顾氏还能保住董事长的位置吗？”
“什么意思？”
“陈家的传统你应该清楚，他们家的儿媳妇有哪个是在外头工作的？”
“可……”
“别跟我说我是特殊的，倚仗别人的人一开始就失去谈判的资格。”
郭禧终于妥协，却仍旧不死心，“等妈回去，让你外公给你找一个厉害又听你话的对象。”
顾昭阳转动钢笔，“妈，我还有工作要忙，改天再聊吧。”
礼貌道别，随即挂断电话。
“啪！”
顾昭阳摘下眼镜，丢到桌面上，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当初她入主顾氏，是父母三年离婚官司的产物。
二人在公司财产分割上两人各退一步，郭禧拿走10的股份，顾重阳则保留30，公司高管的股权激励和市场的流通股合起来是15，而拥有35股份的顾昭阳则一跃成为顾氏集团第一大股东，拥有公司的实控权。
郭禧不甘心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落到破坏家庭的私生子手里，拼命把她推上那个位置，而顾重阳有恃无恐，将她视作稳住局面的傀儡。
一旦他要翻盘，联合公司高层，利用投票制就能把她投出去。
从这段时间来他为顾晨曦铺路的大小动作就知道他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这对前夫妻某些方面来说默契十足，谁都当她是腹中空空的花瓶，却谁都想在她身上谋求最大利益，攀上更大势力。
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仿佛她真的是没有主见的傀儡。
顾昭阳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片清明，这一场博弈里，其实最大赢家是她。
可惜啊，忽视了这一点可是要吃大亏的。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周三中午。
顾昭阳特意推掉下午的所有行程，抽出半天时间来款待实验室的伙伴们。
古色古香的庭院式设计，就餐地点直接设在水榭中，清风拂面，鸟语花香，还没有喝酒就已经醉倒在秋色里。
见到顾昭阳来，研究员们都有些拘谨，谈话声低了下去，时不时拿起茶杯喝茶，间或瞟老板几眼。
顾昭阳在藤椅上坐下，与旁边的刘教授攀谈着。
“教授，最近失眠质量有改善吗？我托朋友从云州那边寄了些助眠安神的药材，到时候让助理给您送过去。”
刘教授摆摆手，连忙推辞：“小顾董您太客气了，就是些老毛病，不碍事的。”
二人你来我往间，菜陆续上来，顾昭阳邀请大家落座，瞥了一眼台面，王欣准备了黄酒。
顾昭阳拿起酒杯，“辛苦刘教授和各位伙伴了，多亏你们的付出，项目的进展才能超出预期，我代表顾氏集团敬大家一杯。”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教授回敬，使眼色给呆坐一旁学生们，让他们主动点机灵点。
顾昭阳笑了笑，没有怪罪他们，敬的酒也通通喝了。
这是她的王牌，没必要生分。
而且说到底他们还是学生，虽然有些人年龄比她大，但一直在学校象牙塔里面读书，混社会的经验很少，待人接物方面不圆滑可以理解。
酒酣过半，傅青筠来了。
刘教授见到得意弟子，马上将他拉到顾昭阳身边，“青筠，快，快来敬小顾董一杯！”
傅青筠看了一眼导师脸上两坨红晕，视线滑到面前倚在椅背上微笑的女人，漂亮的凤眸里微微泛着水光，脸皮白皙透粉，看不出丝毫醉意。
但他知道她醉了。
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永远端着，连醉酒也大方得体，只有在他面前才卸下面具，露出恶劣的脾性。
傅青筠拿起桌上的茶杯，直视女人的眼睛，“顾董，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哎呀，怎么能用茶呢？酒，必须得酒！”
旁边有人起哄，将赶紧的杯酒推到傅青筠面前，“迟到必须罚酒三杯！”
顾昭阳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不出声，看他如何应对。
社交场合里面，不能喝酒可是不受欢迎的，即便他长得好看也没有用。
他这么清高的人，烟酒不沾的人，会屈服于这些无聊的社交礼仪吗？
她挺期待他的反应的。
傅青筠直视顾昭阳，对她眼底的揶揄无动于衷，抬手喝掉杯里的茶水，“顾董，我不喝酒，请见谅。”
起哄的师兄李连胜见他确实不给面子，端着酒杯的动作僵了僵，脸皮肉眼可见地拉了下来。
他早就看不顺眼傅青筠了，仗着一张好看的皮囊就谁都不放在眼里！
明明他是师兄，却总被这个新来的压一头，导师喜欢他，在组里占据最有前途的职位，就连追求多年的女生陈静静也看上了他。
凭什么？
傅青筠淡淡瞥李连胜一眼，没有什么多余表情，李连胜怒火却瞬间燃爆，炸得理智灰飞烟灭。
“傅青筠，你别不识好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刘教授看到自己的学生变脸，赶紧出面劝阻，“算了算了，不能喝就不喝，待会青筠还要回医院呢。”
“顾董，我敬您。”
看戏的顾昭阳终于有动作，“小事，刘教授太客气了。”
站起来替自己斟满一杯茶，凤眸直勾勾盯着眼前傅青筠，“听刘教授说小傅老师多次解决实验组难题，是难得的数学奇才，礼尚往来，我也以茶代酒，回敬小傅老师了。”
这男人背脊挺得如戒尺，连头发丝都带着不能摧折的韧劲，站在一堆面红耳赤、肩塌腰垮的技术工中间，好看得跟小白杨一般。
顾昭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如果傅青筠轻易向世俗规则低头，折了傲骨，那他就不是傅青筠了。
“坐，都坐，有什么想吃的菜想喝的酒尽管告诉王欣，不用拘谨，今天下午我给大家放假。”
此言一出，冷寂下来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大家都在欢呼着‘老板英明’、‘老板大气’，只有傅青筠冷淡如木偶。
“我手头还有事，就不陪大家了。”顾昭阳转向王欣，“你留下来好好招呼大家，我先走了。”
有老板在场的聚会是拘谨的，顾昭阳深谙此道。
王欣点头，“那老板，我给您打个车。”
刘教授是有女儿的人，想得比较多，女孩子喝酒后独自打车不安全，“不用，不用，青筠没喝酒，就让他送顾董吧。”
顾昭阳笑了，盈盈望着傅青筠，“那麻烦傅老师了？”
傅青筠迎向女人直勾勾的眸子，视线掠过那殷红的唇瓣，脑中控制不住想起那一晚，月光微醺，拥抱温软，气息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