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你到底弄了个什么东西，申鹏给我打电话，气得跟吹猪似的？”黄士良开了句玩笑。
吹猪是古时的职业。
把死猪吹大，好刮毛。
黄士良能想到这个比喻，确实有才。
这个电话也让张威明白，申鹏把他告了。
张威没有隐瞒，把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完整地说了一遍：“黄鼠狼，你想想办法，把方案批了吧。大话我都说出去了。”
黄士良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黄士良叹了口气：“做什么事都有程序。方案卡在申鹏那里，我怎么批？”
“我再给你报一份不就行了？”张威觉得这不是个问题。
“你说得轻巧。如果我越权把方案批了。白果支公司亏损，甚至导致沂州市分公司亏损，是怪你、怪申鹏，还是怪我？这不乱套了吗？”黄士良理直气壮。
张威不服：“家财险即使不盈利，咱们还可以做车险呀？综合来看，咱们还是盈利的。”
黄士良无奈地笑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车险和家财险是由不同的部门管理的，是分别核算的。”
“财产险亏损的业务，你用车险补，财产险的管理部门能同意吗？”
“再说了，你又怎么能保证，哪辆车是通过你所谓的治安保险做来的，没有治安保险就做不来？它们之间有多强的关联？”
“这些事情，你说得清楚吗？”
张威无语了。
他只能悲叹，想做点事，好难！
看来，得把搞钱提上议事日程了。
只有自己手里攥着股权，才能说了算，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电话挂了，他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
事缓则圆。
他决定先去找邓怀远。
要不要带礼物，他想了半天。
没在体制内混过，不知道里面的规矩。
最后，他还是从综合部拿了两盒土特产。
礼多人不怪。
邓怀远在办公室，见到张威非常热情。
张威按照郭洪阳的叮嘱，坐在屋里扯了一会，就提出想买点茶叶，公司招待用。
为了使这句话更合情合理，他还推说自己刚上任不久，什么都不懂，求邓怀远帮忙推荐。
邓怀远默默地看了张威几秒钟：“都是兄弟，用‘求’这个字就见外了。我们局买茶叶都去岚霭茶楼，你去看看吧。”
“采茶都是早晨，天不亮就开始。听说顶级的名茶，都是小姑娘用嘴含下来了。”
“岚霭这个名字，恰合此意。”
张威连忙点头：“邓老兄真是博学多识，一看就是个深通茶道的雅人呀。”
邓怀远哈哈一笑，直接送客了。
岚霭茶楼不远，在路边，是一座三层的建筑。
里面古色古香，弥漫着淡淡的芬芳，回荡着悠扬的《琵琶语》，加上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人员，给人一种既古典，又现代的美感。
一个迎宾主动走过来：“您好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邓怀远让我过来的，想买点茶叶。”张威很客气。
“先生，请跟我来。”迎宾把他带进一个雅间，“先生，请稍等。”
迎宾离开不久，一个穿着青花瓷旗袍的中年女人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先生您好，我叫桂疏影，是这家店的老板。”
“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疏影吗？”张威吊了吊书袋。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感觉不讲点诗情画意的东西，都不好意思开口。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先生真有文化。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美的诗形容我的名字。”桂疏影掩嘴轻笑，风情万种。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们遇见的每一点美好，都是幸运。”张威说了句讨好的话。
桂疏影只是邓怀远的代理人。
他想求邓怀远办事，自然要对代理人好。
“先生说得太好了。怎么称呼，在哪里发财呀？”桂疏影的声音轻柔而不做作，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疏离感。
“我在义和财产保险公司工作。你叫我张威就行。”张威实话实说。
“原来是张总啊。幸会幸会。”桂疏影伸出纤纤玉手，和张威握了一下。
入手如棉，柔若无骨。
同样是这双手，在茶叶与茶具间上下翻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不久，杯中琥珀晶莹，满屋尽是茶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茶道。
张威是门外汉，只能唯唯诺诺。
“不知道张总想要什么样的茶叶？”桂疏影终于聊到正题。
“不知道桂老板店里有什么茶叶？”张威把问题抛了回去。
要买东西，总要先了解情况。
“我们店小本生意，主要经营银杏茶。”桂疏影单手托腮，像一只名贵的花瓶。
“都有什么价位的呀？”张威心中轻笑。
他本来想看看茶叶，放弃了。
银杏是白果的学名。白果县是银杏之乡，遍地都是银杏树。
银杏茶，就是用银杏树的嫩芽制作的茶叶。
银杏叶富含黄酮、矿物质和多种维生素，有降血脂、降血压、软化血管、改善血液循环的功效，适合老年人饮用。
银杏茶因为货源充足，产量高，价格很便宜。
张威觉得，花不了几个钱。
桂疏影似乎听出了张威的语气变化，不屑地“哼”了一声。
茶叶值多少钱不重要。
既然是邓怀远安排的，那茶叶的价值，就要看事情的难易程度。
茶叶的价位，是邓怀远的权力价值。
她轻启朱唇：“我们店主要经营顶级银杏茶，最便宜的八千八百八十八一两。”
“多少？”张威的下巴差点惊掉了。
满街都是银杏树，弄点树叶子炒炒，卖八千多一两？还是最便宜的？
桂疏影看了张威一眼，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茶叶多少钱，她的嘴就是价。
没说一万八一两，已经留面子了。
张威长得挺帅，又说了几句好听的，印象不错，嘴里就留了情。
可是，张威显然没有她想得那么懂事。
响鼓不用重棰敲。
既然不响，只好加大力度了。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想喝好茶叶，不舍得花钱怎么行？”
张威恍然大悟。
这句双关，他听懂了。
“先来二两吧。我尝一下。”他不知道买多少合适，想试探一下。
“茶叶都是独立包装的。一盒四两。张总刷卡还是现金？”桂疏影根本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刷卡吧。”张威站起来，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真特么黑。
去吧台交了钱，桂疏影很熟练地开了发票。
这种事，都是花单位的钱，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茶叶包装很精美。
张威扲着出了门，感觉包装比里面的茶叶还贵。
他忽然觉得，邓怀远玩的这招很高明。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他感慨着，上了车，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竟是郭洪阳。
太巧了吧？难道……
他忽然感觉事情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