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昨夜忽惊雷破山
白天离开超市广场时，张威就有计较。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如果等出事再处理，会成为救火队员。
谁能保证，每次都能灭火？
现在会议结束，正好忙里偷闲。
他反锁办公室，在兄弟群里召开了语音会议。
晚间行动计划一公布，土狗立即反对：“威哥，白天的事。咱们没吃亏。老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晚上再去，是不是过分了？”
张威很坚定：“老话还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你怎么忘了？”
“毛不让这种人，不把他打疼，他改不了。”
“上次毛通的事，已经放他一马了，不还这样？”
“他这种人，必须给他头上悬一把刀，让他时时寝食难安，他才能长记性。”
土狗不服：“毛不让有错，我们对付他就是。为什么要对付村民。他们只为了赚点零花钱而已。”
张威摇了摇头：“村民在走上广场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是不对的吗？”
“明知不对，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去赚不该赚的钱？”
“这件事，毛不让当然是首恶。村民们只是躲在了他的后面。没有这些村民，毛不让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吗？”
“村民们在响应毛不让的指令时，拍过自己的良心吗？”
“这其实就是哲学家阿伦特所说的‘自我欺骗’。我们给他们一个教训，是要唤醒他们。让他们去反思，让他们心里的良知活起来。”
“否则，他们还会做更大的恶而不自知。”
虎子：“威哥，虽然你的话我听不太懂。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
包子：“对。哪那么多道理？干就完了！”
……
很快，兄弟们接到通知，除值班人员外，晚上十二点到德盛集合，部署作战任务。
下班的时候，张威在白果大酒店摆了五桌，宴请公司全员。
他的时代已经到来。
他要让每一个员工感觉到，他就在大家身边，他是大家的兄弟、朋友！
这是按江湖规矩来的。
兄弟们每有大事，也要聚一聚。
酒过三巡。
趁着酒劲，很多员工给他敬酒。
他来者不拒。
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家的表达更真实。
通过碰杯时的交谈，他收集了大量信息，也认清了每一个人。
晚上十二点，德盛院内击鼓聚将。
每个人都骑着摩托车，戴了头盔，摘了车牌，穿了宽大的衣服。
与本人特征相关的，全部隐去。
大院之内，盔明甲亮。
沙场秋点兵。
他们的目标，是九相村。
白天，张威已安排调查。
对照视频，认清示威的人。
对照地图，标出家庭位置。
行动十几人，每车几块砖。
每人三四户，干完各隐藏。
这次，就是要出其不意，打到村民怕！
张威一声令下，摩托车依次冲出，若长龙出海。
月黑天高杀人夜，天昏地暗好大风。
县城的小路犬牙交错。
为这些街头霸王提供了通道。
避开了摄像头。
张威在黑暗中穿梭的时候，脑海里还有旋律：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他要为心中的正义而战。
很快，大家摸到九相村附近，隐匿起来，像凶猛的狼群。
凌晨两点，一支烟花冲破夜空。
万马齐鸣，声震四野。
四面边声边角起，九相村，遍地飞砖破窗轩。
砖上有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是白果县的流行民谚。
张威，要做惩恶扬善的神！
毛不让家，重点关照。
四五人翻上院墙，落石如雨。
屋里的家俱都砸烂了。
内有哭喊之声，无人问津。
坏人，就该品尝被践踏的滋味！
张威并非铁石心肠。
只是，坏人就是坏人。很难变成好人。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不能妇人之仁。
昨夜忽惊雷破山，比来暴雨如飞湍。
待毛不让等反应过来，万籁俱寂。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公家被惊动了。
车笛长鸣。
但天亮之后，即偃旗息鼓。
毛不让指证超市，又指证张威。
得到的结果皆是，查无实据。
张威本以为，会被传唤。
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没有人找他。
似乎公家有人保护他，为他申张正义。
他不认识领导，没有关系。
是谁为他撑起了一把伞？
思虑万千，毫无头绪。
不管了。一大堆事等着他呢。
到公司开过早会，又开中层会。
张威问及工作中的困难，这群得了便宜的人开始卖乖了。
七嘴八舌，中层会开得像吐槽大会。
经过整理，困难有以下几个：
一、农险部规模小。保费收入所代的费用不够发工资。
义和实行条线管理。
费用代工资。
白果县的农险规模一直没发展起来。
几个人的收入屡创新低。
二、车商部展业难。原有销售商都和赵洪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倩挨着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冷嘲热讽。
三、非车部没方向。企业财产保险、意外保险等都是分散业务，时有时无。
专业性强，涉及险种多，规模小，入不敷出。
只有一直被称为“中央军”的电商比较稳定。
他们主要是电话外呼。给汽车保险到期的客户续保。
管理精细规范，收入不低。
张威看着大家，沉默良久：“昨天上岗的时候，怎么不说？刚接了帽子，就要撂挑子？”
众人无语。
对这个经理，大家心存畏惧。
张威的眼神里，自带杀伐之气。
但他自己不知道。
其实，了解自己，是最难的。
他想起了当代教授刘擎一段话：“认识你自己，是德尔菲神庙上的箴言。”
“你这样认识你自己，是你是这样一个人的一部分。”
“真正的认识你自己，是在改变你自己。”
《道德经》上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强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很多人的失败，在于不自知。
所幸，刘洋与张威熟悉。
他打破了尴尬：“张经理，我们不是打退堂鼓。困难是客观的。不管谁干，都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我们签了保证书，肯定会努力。”
“但我们需要公司的资源和帮助。”
“农险业务需要公关。我这个级别，只怕连领导的面都见不着。需要你协助。”
原来如此。
张威释然。
不是大家找客观，而是克服困难，需要资源。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误会大家，话说重了。
大概平时，他也如此毛躁。
他想起了李世民的话：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
每个人都是在别人的眼神和话语中，认识自己的。
这就是查尔斯霍顿库利所谓的“镜像自我”。
通过刘洋的话，张威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非常抱歉，是我误会大家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再伟大的事业，也要一步一步地做。”
“大家有什么想法和需求，尽管提。我和于经理会尽我们所能，帮大家排除困难，从胜利走向胜利。”
一番话打开了话厘子，大家的脑洞都打开了。
张威一一记下，思路渐渐清晰。
一场轰轰烈烈的业务战役，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