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山木头笑了
曹涵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被六点生物钟闹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完全没电了,于是找了插头插了上去。
刚通电开机就看见母亲给她发的99+,她的母亲一夜没睡,耗到她手机没电了改成了发语音。
曹涵知看都没看,去帮奶奶煮早餐。
奶奶把昨天晚上没吃完的烤鸭煮进粥里,还去酸菜坛子里夹了些酸菜出来炒了炒。
奶奶看她起得又这么早说:“你这个年纪应该多睡觉啊,怎么起这么早?”
曹涵知说:“睡不着,在学校生物钟习惯了,没改过来。”
这几天都还算好的了,没吃药也能睡得很不错,梦里也没有奇怪可怖的场景,大概是乡下的生活节奏慢,周围人也没有那么多坏心眼,让她很放松,很舒心。
奶奶笑她:“一一就改得过来,她在学校六点起,一回家,能睡到下午,有时候还要我去喊才起床。”
曹涵知想了想,欧舒漪的生物钟确实厉害,让她睡都睡不到下午。
欧舒漪也有可能是想让奶奶觉得自己被需要了,想做出来一个需要人监督的懒孩子的样子,获得更多的宠爱。
但不论如何,奶奶喜欢,开心,这样就很好,只有欧舒漪能做得到。
奶奶给她把粥盛出来,又说:“涵涵你来了,一一还开始吃早餐了,之前基本上都是直接翘过去的,一来就是问中午吃什么,说奶奶我帮你做饭吧,就跑去自己家的园子里摘菜了。”
欧舒漪的活力真的不容小觑。
曹涵知和奶奶一起坐在坝子里喝粥,喝出了一身细汗。
她去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把睡衣换了下来,和昨天给奶奶买的衣服一起扔进了洗衣机。
水电是爸爸在交,不用白不用,奶奶节省,村里每个月送的电费都没用完,她舍不得用洗衣机,都是手洗,曹涵知劝她别太劳累,结果她说自己喜欢动一动,还要帮曹涵知把衣服洗了。
是奶奶拧不过霸道的孙女,最后才让衣服进了本就该工作的洗衣机里。
吃完早餐也才七点多,曹涵知看着自己的手机,给妈妈发消息让她把自己的笔记寄过来。
平板也给我寄过来,她说。
她妈昨天晚上骂她骂累了,今天懒得骂了,就说了句哦,然后叫人给她把东西收拾收拾寄了过去。
省内的快递到得快,应该明天下午就能到。
后天会出高考成绩,没有人关心她紧不紧张,奶奶大概是不知道,爸爸妈妈估摸着还在吵。
欧舒漪,欧舒漪自己离高考还有多久都不清楚,什么时候上学都不关心。
曹涵知敲了敲自己的头,关欧舒漪什么事?
欧舒漪起得比昨天早,八点正,曹涵知看见欧舒漪穿着老头背心下楼刷牙,继续把水吐在豌豆苗上。
曹涵知在二楼端坐着看欧舒漪的动作,欧舒漪好像感觉得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往她这边看过来,朝她招了招手:“早啊姐姐!”
曹涵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瞬间想躲,但她制止了自己,轻轻点头示意:“早。”
欧舒漪又对她露出那个有感染力的笑。
曹涵知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烫,她回到桌前,挑了张数学卷出来,准备给她理一理大纲。
欧舒漪又是端着一碗粥上来的,奶奶给她闷在锅里,现在也还是热的。
她穿着昨天曹涵知给她买的衣服,凑过来看着曹涵知手里的卷子:“今天讲数学啊?”
曹涵知问她:“不喜欢数学?”
欧舒漪说:“不喜欢理科。”
“那你选理科?”
不喜欢还选?她还以为欧舒漪是完全随心所欲的人。
“没办法啊,大家都说理科好,成绩够就直接安排理科了。”
欧舒漪故作深沉地摇摇头。
“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不懂得藏拙。”
曹涵知被她逗得轻笑了一声,欧舒漪看着她的笑容露出一点满意的神情:“我就说我耍宝第一吧。我把冰山木头都弄笑了。”
曹涵知歪了歪头,没否认自己笑了,只是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笑。”
“但你这次是真的被逗笑的啊。”
欧舒漪把碗都放下来了,掰着手指数。
“你想想看你之前笑是因为是什么?嘲笑,嗤笑,不怀好意的笑,还有冷若冰霜的笑,最正常的也就是摸着猫猫的时候,稍微有点温度的笑。”
欧舒漪没看见她在和门卫解释自己不是自己的时候,曹涵知在后面的轻笑,其他的倒是全都数了个遍。
就是形容词不太友好。
曹涵知挑了挑眉:“这么关注我?”
欧舒漪发出哼哼声,像一只小猪:“你可是会被奶奶拉出来问我玉兔和你谁好看的人!我多看看怎么了?!”
“奶奶只是问你我好不好看,没问你我和玉兔谁好看。”
没人会自负到要和西游记里的美女比较的。是你自己在电视和我之间眼珠子转了八百回,然后才承认我漂亮的。
曹涵知想,真会给自己加戏。
欧舒漪很不服气:“那烤鸭老板还说你是这里第一次见到的漂亮娃娃呢!”
曹涵知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前后有什么关系?”
欧舒漪很理所当然地自问自答:“当然有关系啊,你长得好看,我多看看,多关注,有什么问题吗?完全没有。”
见色起意是吧?曹涵知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快吃,吃完上课。”
欧舒漪加快了吃的速度,上课前她说了最后一句题外话:“今天风很大,我们下午放风筝吧!”
曹涵知把卷子放下:“讲完之后你能全做对,我就考虑和你一起放风筝。”
欧舒漪乖乖坐下来听讲。
讲完还剩下半个小时,欧舒漪居然真的在半个小时内把正确答案做出来了,曹涵知并不是拿的原题给她,而是找了些类似的题,一共两道,一道五十分,手抄了题目,做了一张百分制的卷子给她,做为课后的小测。
欧舒漪满脸兴奋地看着曹涵知给她的试卷上打了个100,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曹涵知。
曹涵知受不了那样的目光:“可以可以,下午去放风筝,放风筝。”
欧舒漪才很欢乐地收了碗下去洗。
欧舒漪本来就自来熟,这两天和她越来越熟了,还敢在她手里抢吃的,今天的棒冰不是昨天的人送的,是她们俩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的。
曹涵知还是拿了一根水蜜桃味的,不巧的是,那里面只有一根水蜜桃味的,于是欧舒漪很迅速地报备了一声自己要尝一口她的,曹涵知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咬了一口。
曹涵知脸黑下来,把整根棒冰塞到她手里:“不用一口,直接一根。”
她明明已经咬了一口了,欧舒漪居然还蹭上来咬,曹涵知受不了,直接塞给她了。
明明她脸黑了,但欧舒漪却不是很害怕,只是嘿嘿嘿在傻笑,说你不吃那我真吃了哦。
曹涵知心里也觉得奇怪,自己似乎并不是很生气,脸黑倒像是从前的习惯没改过来一样,她有一点洁癖,厌恶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欧舒漪这种被她直接塞了一整根棒冰过去的结局都是好的了,换做别人,她会黑着脸把那个东西糊在对方脸上。
欧舒漪好像很知道度在哪。
她的脑子里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的行为上,总是能拿捏好曹涵知的度。曹涵知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她们是现场做的风筝,被欧舒漪残害的那根竹子又派上用场,两个人去把竹子削成长条,这回曹涵知的手没惨遭毛刺。
欧舒漪给竹条绑上了塑料布,在上面写:天天开心。
然后把记号笔递给她,问她有什么要写的。
曹涵知不知道自己想要写什么,思索了一下:“我写家和万事兴你会嘲笑我吗?”
欧舒漪想了一下:“肯定不会嘲笑。你不问直接写的话,我会笑。但你都问了,我肯定不会笑的,毕竟都是人世间最基本的愿望嘛。”
曹涵知于是在风筝上写上家和万事兴。
欧舒漪的字歪歪扭扭的,曹涵知的字端正漂亮,是标准的阅卷老师一眼会爱上的那种字,两个人的字凑在一起看竟然莫名的和谐。
就像一张方格子里画了一只要飞起来的鸟,跳脱出既定的规则,是因为有规则才美丽的。
曹涵知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她说:“欧舒漪,回去练字。”
不为别的,高考独木桥对字要求是有的,既然要走,就要走好。
欧舒漪当然垮着一张脸:“呜呜呜,你好严苛,呜呜呜呜,出来玩还要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
曹涵知看着她:“谁让你的字让我想起来今天早上我差点看不出来你写的数字是什么?”
为了半个小时写完那卷子,欧舒漪差点用笔在纸上划出来火星子。
欧舒漪撇撇嘴,没打算在自己宝贵的娱乐时间和她瞎扯,把做好的风筝绑上线,两个人往外面跑去,风筝飞了很高。
以至于后面收线的时候收到差点累死。
塑料不能随意地落在山上,她们俩收到天黑,才把风筝收了回来。
欧舒漪说:“唉,得亏收回来了,要是风筝线断了还得满山找。”
“断过?”
“断过啊,找了好久,就怕引起山火。”
欧舒漪说。
“不过还好,风筝飞再远,只要线还在手里没断都能收回来的。”
曹涵知接过风筝线,帮她把最后的部分捋顺:“那是因为你想收吧,我看还是蛮多风筝残骸在外面的。”
刚刚放风筝的时候就看见了,山上还是蛮多塑料垃圾的。
欧舒漪依旧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啊,我的风筝,我要为它负责的,总不能随意地流落山头吧?”
“不负责的人别说是放风筝了,就算是扔铅球都不会去捡的。”
这又什么比喻。
铅球和风筝有什么关系?
欧舒漪的作文分不低,但曹涵知只看过她一篇作文,还是没什么可能高考考到的叙事文,是她们学校出题没水平,所以她看不出来欧舒漪的水平。
曹涵知想了想,大概是重量方面的关系。
轻飘飘的风筝和重得要命的铅球。
“你蛮特别的。”
曹涵知憋了半天,憋出来个这样的夸赞。
欧舒漪的手握拳放在唇边沉思了一下:“我当你在夸我了。”
欧舒漪说了句让她觉得更特别的话。
“我要把这个风筝裱起来,挂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