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鱼羊鲜
发现事情走向有些不对，杨思连忙打开羊肚子，让星朗帮忙切肉，摆上蔬菜道：“荤素搭配才能营养均衡，肉吃起来也不会腻。”
快速分出七盘摆好，她叫来阿柒朗声道：“你和星朗负责分肉，让他们吃多少拿多少，若是有人吃剩浪费，后面铁锅里煨着的汤就没他的份儿了。”
“是，姑娘。”两人当即站在队伍首尾，紧紧盯着大家。
推着餐车来到火堆边，她把盘子挨个分给叶逸还有马婶后，坐在怜月身旁静静嚼起羊肉。
“蔓蔓，你这做法倒是新奇，羊肚子里放蔬菜，还挺香的。”用勺子舀起一团炖烂的蔬菜，怜月立刻惊呼，“好软！菜里半点腥味儿都没有，居然还带着羊肉的香气。”
“菜里还有这么多油，是提前烹制过的？”
“不是，那油是羊身上的。”她回头摆手浅笑回答，“若是提前在锅里炒制，吃起来就没有这样多汁，干巴巴的。”
“难怪这肉里还有股子蔬菜的清爽，原来是这样。”怜月仔细品着嘴里的肉片，不时点头附和。
围坐在对面的马婶也跟着感叹：“是啊，蔓蔓做的吃食总是这么新奇，连我家小宝的嘴都越来越叼了，也不知以后出了这县城，吃不吃得惯。”
“马婶为何这样说？”姜菱放下手里的碗筷，偏头看向她问，“我觉得这县里就挺好，有学堂可以读书，有皇城做邻居，还有公正的李县令做父母官。”
“就算小宝以后要考取功名，路途也不远，随时都能吃到蔓蔓姐做的美食，根本不用担心呐。除非，小宝要做武官，那以后确实难吃到这样好的饭菜。”
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小宝两手捧着肉片看向她：“吃，吃。”
众人被他逗笑，抱着他的马婶急忙撕下那片肉，碾碎了放在勺子里：“你这孩子，真是嘴馋，竟是半刻都等不得了。”
“马婶莫急，铁锅里还炖着汤呢，这会儿就先给他尝尝味儿，过个嘴瘾。”
杨思上前把碗里压碎的蔬菜凑到他嘴边，低声轻哄：“我们小宝虽然咬不动，但也能闻着香，抿些味道还是可以的，不然光看着不能吃，多难受啊。”
“小宝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要，要。”吃到东西的小宝伸手抓着杨思，不停晃动，眼里满是期盼。
待那小嘴蠕动完，又张开咯咯笑起来，两只眼睛还不忘盯着她手里的盘子，一个劲儿地暗示：“啊啊，肉，肉。”
此话一出，马婶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更愁了：“这孩子，就记得吃了。往日我教他认识的东西，到现在都没学会，以后怕不是要跟着蔓蔓你学厨去。”
“婶子您别急啊，小宝现在才多大，喜欢吃的很正常。”杨思轻轻搓着小宝的拳头，浅笑安慰，“而且，他现在就能开口学话，和同龄孩子相比已经走在前面了。”
“说不定以后进了学堂，夫子都要夸他聪慧呢～”
似是听懂她的夸奖，小宝停下嘴里的动作，兴奋地挥舞双拳，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什么。
“您瞧，小宝都说我说得对呢。”撕下肉片放进马婶盘中，她起身往铁锅走去，“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您只管放宽心带孩子便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
“兴许是饿着了，还是换锅里炖好的汤吧。婶子快来，这里头的鱼肉和羊肉都炖烂了，小宝喝这个正好。”
接过她手里的瓷碗，马婶看向大家有些不好意思：“蔓蔓，这不好吧，公子和小姐们都没吃到嘴里，我就……”
“嗐，都说了您只管吃便是，一点儿汤而已，难不成他们还会和奶娃娃争？”
杨思推着她坐下，叫上姜菱和丹雁又往厨房去：“放心，我这就带她们去拿新的锅具来，今晚好吃的还没上完呐。”
不消半刻，三人便一人拎着一个小锅来到火堆旁，手里还提着铁架子。
杨思和两人一起搭好锅，又把火借到架子下，捞满汤汁和鱼羊肉放进小锅：“可以吃了，要是觉得味道太浓，在里面加些喜欢的蔬菜，或是直接掺水煮开都行。”
那边，伙计们也围坐在小锅边，纷纷盛满汤汁往嘴里灌，一碗下去，无人不叫鲜美。
“姑娘这羊肉怎么做的，连炖汤都能这么香，半点儿腥味都闻不见。”星朗捧着碗闭眼惊叹，“这会儿喝下去，身子都跟着暖起来了。”
“我看你跟着姑娘这么久，都白干了。”阿柒站在锅边捞起鱼肉，满脸不屑，“没瞧见这里头有鱼吗？一个地上跑的，一个水里游的，两种味道相互碰撞，自是与普通的汤汁不同。”
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星朗挤开她抢过铁勺：“是，你说的都对，但你还是看好自己的碗吧，小心阿炎给你夺了去。”
“姑娘和公子都在这儿，周围还有这么多人，量他也不敢。”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偏头朝屋顶望去，却发现上面并无半个人影。
想到平日有姑娘做的菜时，他总要和自己争抢一番，阿柒默默抱紧了手里的碗筷，警惕地挪动到杨思附近，以防万一。
“虽然知道鲜字里就有鱼和羊，但从未想过能把它们搭在一起吃，今晚总算是明白这字的真正含义，鲜得叫我都不想放下筷子了。”
怜月笑靠在杨思肩上，像只吃撑的小猫拱拱头小声道：“凤鸣院都易主了，以后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可别想再管着我～”
“不管不管，你想吃多少都行。”杨思夹了些蔬菜放进她碗里，轻戳肩上的脸颊打趣，“只不过，这长乐县第一美人的称号恐怕就要离你而去了，到时候你可别赖我。”
“放心吧，蔓蔓，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这美人谁爱当谁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忽感对面有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连忙坐直身子往外挪了半步，埋头只顾吃菜。
杨思正想继续耳语问问凤鸣院的进度，却听得对面传来了十分欠揍的声音：“蔓蔓今日这羊肉，做得比之前的果子更合我意，若是能时常吃到就好了。”
美得你，也不怕吃多了弄出什么毛病来，还想时常吃到，一整头新鲜的羊那么贵，这是想吃垮她的店啊。
“多谢夸奖，既然是要犒劳大家，自然得做顿好的。”
直勾勾对他翻了个白眼，杨思转头朝旁桌的白凌薇看去，视线却和盛汤回来的昱辰撞上，她立刻露出微笑颔首：“不知昱辰公子和白小姐觉得晚饭如何？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杨姑娘客气，这样新奇的吃法我们虽是第一次见，但味道却叫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啊。”
放下手里的东西，他特意站在叶逸身后笑应：“至于白小姐嘛，因为有你的夸赞，已经跟我叨叨了整晚，说自己有做菜的天赋，这会儿不知又去找谁倾诉了。”
“你们喜欢就好。”杨思抬手做请，“厨房里还有别的蔬菜，昱辰公子随意。”
那头，白凌薇的声音划破天际，将大家全都吸引了过去：“我还以为你有骨气得很，原来还是忍不住这肉香啊。”
阿炎被她拦在铁锅旁，依旧臭脸不语，自顾自地盛着汤。
“哎，这汤里的菜可是我洗的，你不是一直嫌弃我的厨艺吗？怎么这会儿吃得比谁都多？”伸手抢过铁勺，她站在锅边不依不饶地问。
“你自己都说了，只负责洗蔬菜，要是连这样简单的事都不会做，姑娘也没必要浪费精力教你。”
一把抢过铁勺继续盛汤，阿炎又加了句：“再者，如此新奇美味的食物也只有姑娘会做，你就别打着自己的名头到处宣传了，说出去丢脸。”
“你！蔓蔓今日夸过我有做菜的天赋，我这就叫她来亲口告诉大家，我看还有谁会瞧不起我。”白凌薇拽着他手里的碗，怒气冲冲就要大喊。
“我来了我来了，两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如何？”杨思撂下碗筷，匆忙跑到两人之间劝道，“万事和为贵，出门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谁要和他做朋友？”“我不需要朋友。”
两人同时开口，倒叫杨思进退两难，抬头想要搬救兵，却见叶逸和昱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杠上了，眼神里的怒意足以杀死任何活物。
尴尬沉默半晌，她只好先从阿炎开始：“阿炎，你先回去吃饭吧，待会儿凉了伤胃。”
“是，姑娘。”闷声回答后，他再次跃上房顶，侧身坐在屋脊继续吃肉。
争吵的中心人物离去，剩下的就好哄多了，杨思扶着白凌薇的双肩，柔声道：“白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咱们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今晚呢，你就先和大家吃个尽兴，待冬至日过后，我每日午后都来教你做橘子糕，直到你能完全靠自己做出来，再由我拿去给阿炎，让他心服口服，如何？”
仰头望向房顶那个人影，白凌薇思量片刻，抓着她的手重重点头：“嗯，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定要惊掉他的下巴。”
暂时劝好两人，杨思回到火堆旁，就见方才用眼神对峙的男人已然收兵，后院众人也恢复了你打我闹的气氛，还有人自发围着火堆跳了起来。
趁着热闹的氛围，她拉起怜月来到厨房外的角落：“我打算在冬至开启无忧阁，不知道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蔓蔓放心，冬至绰绰有余，只是，”她停顿一瞬，摸摸脸颊低声道，“毕竟是头一回做掌柜，我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能不能再派个人来帮帮忙？”
“没问题，我正好要——”想到昱辰之前说的严相耳目，她踮脚凑近怜月耳边，捂着嘴小声回答，“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让凌恒去。”
“如今我这里已经被盯上，让他去哪儿好歹还能瞒上一阵，剩下的就只有靠你们自己了。”
原来公子那日追出去是为了这个，怜月看着眼前为他担心的人，心里微微挣扎了一下，很快又抛开坦白的念头，含笑握起她的手：“那我就放心了。”
“怜月，我还有个私人的问题。”杨思又看了眼周围，再次踮脚凑到她耳边问，“凌恒他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没有啊，公子一向不拒甜食。”
不拒甜食？那之前便是有意为难她了？一个男人，心眼子这么多，果然不能留！
“蔓蔓，你问这个做什么？”怜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嘴角渐渐勾起，“难不成，你是对公子……”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确认一件事罢了。”快速绕过话题，她拉着怜月奔向火堆旁，“你看他们多开心，我们也跟着跳起来吧。”
顺手拉了几个人围在火堆外，顺着圈来回歌舞，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围圈跳了起来，原本散乱的人圈也变得越来越大，火光随风越飞越高，大家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月光下，凄凉的房檐边，被严相派来盯梢的人实在看不下去，转身从墙角偷偷溜进小巷，丝毫未觉巷子旁的屋顶上，两道人影默默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