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放在柜子上堂姐的钥匙和门禁卡拿上揣兜里。
非常缓慢的关上门，全程没有惊动到在房间里打游戏骂骂咧咧的堂姐。
不是害怕。
但抓住了问东问西，她也不胜其烦。
上楼梯艰辛，下楼梯时脚步却格外轻快，就像终于逃离了一个可怕的牢笼。
楼道灯光昏暗，沈北依不怎么夜间下楼，害怕遇到坏人，绑到山里给卖个高价。
步伐速度愈发加快，一溜烟便打开了一楼智能锁大铁门。
还算热闹。
周围都是提菜归家或者坐在楼下店铺吃十几元快餐的打工人。
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北方的一匹孤狼】：“让我下来干嘛？我已经下来了。”
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肩膀，沈北依紧张兮兮地扭头，生怕看见一个凶猛的大汉，二话不说把自己架到面包车里。
什么带上铁链子锁在屋子里，什么被几个男人一起那啥那啥，折磨得不成样子最后连块坟墓都没有……
可怕且混乱的想法直击灵魂。
所以待江千里笑盈盈的脸庞映入眸子中，她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后，迟疑地喊他：“你不是回家了？”
睡到发丝凌乱，江千里用空着的一只手帮她捋了捋耳侧长发，顺手捏了捏软嫩的脸蛋，语气温柔地说：
“路过汉堡店的时候，突然想吃一下，我爸妈去找我哥和嫂子玩了，家里没人陪我，就想到了你。”
“陪我吗？我真的好孤独哟。”
可能是怕女孩有心理负担，他故意做出失落的样子。
还把话说得很好听，是陪他，而不是大发慈悲的施舍。
沈北依低垂着眉毛，沉默了一瞬，抬头，眼神暖融融的，嘴唇弯出一抹甜美的弧度，“当然陪你，我们谁跟谁。”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稳，在喧哗的街巷中，像是春日枝头悄悄盛开的鲜花。
在便利店买了两瓶牛奶，数清楚给了一百老板找回来花花绿绿的散钱，沈北依把它们塞进口袋最里面装好。
买了东西，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门口的桌椅上用餐。
“哎，不是买纸巾吗？怎么买了牛奶？我这里有大杯可乐。”
江千里费劲巴力地拆打包得严严实实的汉堡店外带袋子。
见女孩手里不止有纸巾还有塑料瓶牛奶，顿时发出疑问。
“我之前想喝，一直没有闲钱，我陪你吃汉堡，你也要陪我喝牛奶。”
“怎么，你不想陪我呀？”
沈北依佯装恼怒，“我这么漂亮可爱聪明懂事贴心完美的一个美女，主动请你喝东西，你居然拒绝！”
坐下时用牛奶瓶子重重敲了下桌子，发出“啪”的响声。
这一下，她自认为挺有威慑力的，结果换来江千里的忍俊不禁，弯腰捂住肚子闷笑了半天。
一副快不行的样子。
“鹅鹅鹅哈哈哈哈哈哈哈，美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官都憋到扭曲，要不是有声音，沈北依简直怀疑他是在演哑剧，伸出手使劲掐了掐他腰间肉。
“喂，江千里，你再敢笑一句试试！”
眼泪水都飙了出来，一边喘气一边指着她，“美，美女，哈哈哈哈哈，你是美女，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江千里一边笑一边说，笑到后来实在控制不住，整个人蜷缩着抱住腹部。
“被你传染的，不许笑了！”
“别别别，我错了！”
江千里赶忙投降，拉着她的胳膊求饶，“我再也不敢笑你了。”
他这么一逗乐，沈北依也忍不住笑了，心底原本的阴郁顿时烟消云散，心情变得格外愉悦。
“这次就饶过你，下次不准笑我。”
“嗯嗯嗯，我保证！”
江千里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一定做到。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互相击了个掌。
香脆辣的鸡排夹在汉堡中间，一口下去油汁四溅，满嘴留香，沈北依咬得嘎吱响。
她很难得能吃上一次汉堡。
哪怕是最便宜，据说喷射套餐的某牌子。
零花钱必不可能有，恨不得连生活费都不给，饿死在学校获得一大笔赔偿款。
所以此刻她吃得很小口，细嚼慢咽的咀嚼，一点也不急。
她总是喜欢把好吃的菜留到最后的人。
怕自己小家子气的姿态惹人嫌弃。
默默观察对面的表情，确定他是全心全意地在吃东西之后，这才安心。
江千里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心底微微一跳，随即恢复如初，继续专注地啃汉堡。
“你刚刚在偷看我吧？”
目光毫不躲闪，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要将女孩的内心洞悉。
沈北依愣了片刻，随即尴尬地撇开脸，不好意思承认，嘴硬道：“哪有，我不是在吃饭吗，怎么会偷看你？”
你特喵的。
是脑壳上长眼睛了吗？
太离谱了。
江千里也不揭穿她，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忽然凑近，靠得极近，鼻尖几乎挨着她的脸颊，呼吸相闻。
“乖乖，你的睫毛好长哦。”
沈北依浑身一僵，下意识把手上汉堡堵住男生的嘴巴。
吃你的。
少来撩拨我。
忘记那是自己啃了一半的，上面还沾了口水，两人都尬住了。
他们彼此怔愣地看着对方，眼睛睁圆，表情呆滞。
沈北依红着脸，哆嗦着手，不知道该拿走还是该放下。
江千里却不以为然，拿下她的汉堡，直接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
“怎么了？你干嘛发呆？”
女孩神情写满了裂开，她的嘴角抽搐了好久，终于从牙缝挤出一句。
“那是我吃剩下的。”
“嗯啊。”
江千里漫不经心地回答，“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吃过的我更愿意吃掉。”
沈北依的心脏狠狠地颤了颤，心底升腾起陌生的羞耻感。
这话要不要这么暧昧。
这种事怎么可以这么坦然，还只是同学啊，两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他这副样子却莫名地令她怦然心动，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脸上的热度也越来越高，烧灼般滚烫。
“不……”
张嘴想解释，结果却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不是显得矫情就是把气氛搞到尴尬。
沈北依咬紧牙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阔乐压惊，尽管这样仍然无济于事。
江千里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波动，仍旧低着头在专心致志地吃汉堡，只是嘴角挂着的浅笑有些坏，看起来像是知道女孩会有什么反应。
或者说，他乐见其成。
等吃完了这顿晚饭，已经差不多八点了。
路边摊上除了烤串还是烤串。
似乎烤串的生意最好，所以大家基本选择要做的生意都是它。
沈北依友情陪着江千里到处晃悠消食。
“所以现在已经不用钥匙了，用门禁卡打开下面的铁门吗？”
江千里好像个脱离社会的憨憨，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一直发出询问。
“对呀，反正我这片是这样的，其余地方的说不定还有用钥匙开的。”
不厌其烦地慢慢讲解，沈北依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骄傲和得意。
原来面前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而且看起来还不少。
一栋外表瓷砖掉得差不多，只有墙体还算坚固的老房子。
两人站在它旁边往对面沈北依住的出租屋望上去。
江千里：“你看，都没有开灯，所以我才知道你没有吃饭。”
沈北依：“是哎，今天怎么没人在家呢，还是都去房间为了不费电关掉了。”
江千里：“是吧？所以我不是变态，我没有故意偷窥你。”
刚刚女孩拧着眉头询问时，那一瞬间的表情真的太有趣了，他竟然产生一种恶作剧的念头。
“哼哼。”
江千里淡淡地哼笑了一声，“你猜。”
只是想皮一下，哪知立刻得到个跟踪偷窥狂变态的新称号。
急了八慌得跑来解释，生怕女孩误会自己，关系直接崩盘。
沈北依：“是吗？”
江千里：“是的！”
沈北依：“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一栋？”
江千里：“……”
沈北依：“所以你是先跟着我看我上去了，才去汉堡店买的东西过来。”
江千里：“……呵呵呵……”
说得没错，一个细节都没差。
他害羞的时候喜欢摸后脑勺，现在更是把手背到身后，恨不得摸到秃头。
女孩盯着他，江千里心虚的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错过眼底浮现出一抹狡黠的光芒。
“你！”
原本以为要挨揍了，姿势都摆好了。
沈北依喊得很大声，下手的动作却不重，只是捏了他耳朵一下。
“算了，看在陪你吃汉堡的份上。”
温情在此刻突兀的降临，路灯洒落，昏黄的灯光将女孩白皙柔软的脸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光晕。
可能是氛围让沈北依略微不适应，她故意指着影子：“你看，我俩差不多了。”
踩在台阶上，很不要脸要撵地说道。
“噗嗤……”
这话让呆愣的江千里回过神来，凑得更近了一点。
“是，你比我高。”
江千里的笑容带了几分促狭。
沈北依瞪他一眼：“别乱笑。”
脸颊上染上了红晕，娇嗔的模样令人心醉，江千里心底痒了一下。
“干什么？害羞了？”
他伸手戳戳她的额头，笑着调侃。
“我才没有！”
下意识往后跑了两步，沈北依语气凶悍，眼神却飘忽不定。
“哎，不准跑！”
随着男生一句话吐出，一场莫名其妙的追逐大战开始，谁都不肯示弱，一时间竟然难舍难分。
江千里：“你别跑！”
沈北依：“你不追我怎么会跑。”
江千里：“你不跑我怎么会追你。”
沈北依：“我不管，反正你追不上我。”
江千里：“追上了怎么说？”
沈北依：“随便你说！”
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在夜幕下拉扯不清，远远地传来两人的笑闹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跑不动了。
沈北依主动认输，坐在街边台阶上休息，目光远眺天空繁星，汗水被风一吹散了。
片刻后，她的表情是崩溃的。
“你确定吗？”
“我确定！”
“你真的确定吗？”
“我真的确定！”
“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
对话结束，她也休息完毕了，咽了咽口水，对着江千里笑了下。
深吸一口气大喊：
“我是美女！”
“我是美女！”
“我是美女！”
约定的三遍结束后，头也不回拔腿就跑，唯恐有人探头出来张望看看是哪个不要脸要撵得在发疯。
沈北依跑得飞快，差点踉跄摔倒，仿佛身后有什么洪荒猛兽在追赶。
江千里站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被上头没有公德心的一个臭鸡蛋成功命中。
现世报，来得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