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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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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缓缓走在不算干净整洁的大道上,偶尔有几辆几万块便能拿下的便宜小轿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沙。

    栽种在路边的树木落下枯萎的叶,被吹到两人脚下,再被鞋尖踢飞,扬尘滚滚。

    沈北依偶尔抬眸望向江千里的侧影,心里升腾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千里就变得越来越吸引她。

    他是真的挺好看的。

    不仅好看,脾气还好,不管是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偶尔还会逗弄她,虽然看起来好像没正经过,但在关键时刻绝对是非常靠谱的。

    查过资料,他的哥哥白手起家,是很有名娱乐集团的总裁。

    虽然不是靠自己有个好环境,但是天生命好,有这么个好哥哥在上面撑着。

    他的未来光辉灿烂前途无量,光是看着就让人很羡慕。

    低下头颅,沈北依忍不住弯腰去捡刚刚被风刮倒在地的叶子。

    轻轻丢回泥土里,顺势摸了摸眼角,再然后又是恬静一笑。

    这是最近她养成的习惯,只要一有空闲或者心情起伏过大,就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一些细微,不被人在意的东西,用来确认自己仍活在这个世界上。

    脚步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刻,无论是现在脚下的路,还是什么别的。

    沈北依主动站定在原地不动。

    “我到了,你回去吧。”

    江千里也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都已经快到了,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女孩扯扯嘴角,难为情一笑,他顿时明白她在担忧什么。

    寄人篱下,哪有带客人回去的道理。

    “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明天见。”

    可能是前期做心理疏导做得多了,现在不用面对尴尬的场面,沈北依竟觉得有些感激,主动挥手道别。

    江千里朝她摆摆手,目送她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

    夕阳在地上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永远也不会重合。

    -

    没有再遭遇杵在楼下等待的困境,手握把柄,堂姐的态度明显有所顾忌。

    只是还是很不爽罢了。

    “我爸妈今晚不回来,你不用做晚饭了,也不许做你自己吃的,浪费我家粮食。”

    烟雾缭绕,一口口吐出烟草气息,堂姐沈静一脸嚣张地坐在餐桌旁,颐指气使的吩咐道。

    “可以,但两百块先给我。”

    回到屋子里连袜子都还没脱,沈北依想要先把下周的生活费要到。

    明天要去姐妹家里,总不能一直吃人家喝人家的,把人家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

    礼尚往来,情谊才会长久。

    礼尚往来,是需要花钱的。

    她不是傻瓜,自然不会让堂姐拖延着,到后面故意躲开逃避。

    “两百又两百,你是想跟我要一辈子?”

    沈静被一口烟呛到,瞪大眼睛,怒视着她,咬牙切齿地问。

    “你可以不给。”

    沈北依淡淡瞥她一眼,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并不介意她拒绝。

    手机在指尖翻转,屏幕一下一下被点亮,刺进沉静的瞳孔内,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态度如此强硬,根本没办法反驳。

    堂姐冷笑了一声,随即翻找出钱包抽出两百块钱拍在桌上,一副施舍的模样。

    “记住,我施舍给你的,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家里给你的,你的衣服也是捡我剩下的,如果敢惹我生气……”

    想要敲打一番,哪知沈北依拿到钱直接无视她,转身进了杂物间。

    “沈北依你……”

    砰地一声,房门关闭。

    堂姐愤恨地盯着紧闭的房间,气得半死却无计可施。

    “反正你不许吃晚饭,否则我直接跟你撕破脸!大不了就是给我爸骂一顿。”

    吼叫的声音绕梁三日,足以证明她心中的气愤难忍。

    -

    试图用全神贯注刷题来打消饥肠辘辘的饿意,沈北依发现这一招不太奏效。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乱响,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她赶紧填饱。

    新鲜热乎才到手的两百块钱,她的小私心不想马上用掉换成散钱。

    索性躺在铁板床上,双手捂着胃部,闭上眼睛装睡。

    但不知是不是在车上睡饱了,瞌睡虫消失得一干二净,脑袋晕乎乎的怎么也睡不着,肚子的抗议声一声比一声剧烈。

    有些人会有一种症状。

    按照家里父母的说法就是——

    间歇性脑子抽风发神经病。

    在夜间休息时间突然勤快,开始大扫除,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等一切搞干净疲惫不堪的同时,又会觉得心里成就感满满。

    杂物间的卫生并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堆积在里面地擦不到,在外面的也没多少。

    毕竟空间在那里了,一间小屋子能堆多少东西。

    洗干净抹布,沈北依去擦拭最后的地方,把床下一个大箱子拖出来。

    沉重木质,在现代社会很少人会用这种箱子装东西,因为实在笨重,且很占地方。

    老式的黑色箱子,看起来十分陈旧,甚至还有点丑。

    打开时一股子陈旧气息扑面而来,灰蒙蒙的,还夹杂着霉味儿。

    不是什么古董字画,只是一点拿出去送人都没人要的老物件。

    一岁的小裙子、两岁的竹蜻蜓、三岁的小熊玩偶、四岁的画画本、五岁的小皮鞋、六岁的花骨朵发卡、七岁的红领巾、八岁的毛绒围巾、九岁的相片框。

    它们都还在,是父亲去世后被别的亲戚随意整理的。

    意外的——

    在戛然而止前的所有年龄很齐全。

    沈北依的指尖一下下点过这些,仿佛能够触及那时的温暖和快乐。

    略微发黄的痕迹上还留有斑驳的印记。

    原来时间。

    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

    和寻常孩子不同,沈北依和爽朗大气的父亲更亲近一些。

    别人喊妈妈的时候,她喊的永远是爸爸。

    成天出去跑业务拉单子的父亲回到家,总能被一个小小的身影迎接拥抱,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好似驱散了所有疲劳。

    让男人更加充满干劲。

    家里有女儿要养,不加油努力可不行。

    那时候的沈北依不懂外面的世界,她只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即可以烧饭做菜,也能出去挣钱买很多很多好吃好玩地回来。

    天真的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随着一声锁门动静,出去逛了一天的母亲回到家,脱了高跟鞋直接瘫倒在沙发上,连头发丝都透露着疲倦之意。

    她又去逛了一天的街,买回几袋子款式不咋地,价格很要命的衣服和包包。

    是夏天。

    快三十岁的人。

    她穿着几乎包不住屁股的热裤和白色吊带上衣,脖颈和手腕处都挂满了各种饰品,一头红色大波浪卷可以想象走起路来风情万种的模样。

    六岁的沈北依从厨房出来,怯怯端了杯水递给她:“妈妈,你喝水吗?”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母亲嫌弃道:“滚,别挡着我休息,没看到我累得腰酸背痛?”

    后续关心的话全憋在肚子里,沈北依放下水杯默默退到一边,垂下眼帘掩藏眼底的情绪。

    所以才不喜欢妈妈。

    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

    她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母亲对自己笑过,不管自己怎么讨好卖乖她都只会凶巴巴地瞪着自己。

    坐在沙发对面的木椅子上看儿童读物,幼稚但色彩鲜艳的图片总能让沈北依目不转睛,嘴角弯起来,眉梢都是愉悦的弧度。

    父亲上班不在家,母亲不知道干什么不在家,她经常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家里,自己找事情玩乐。

    看各种儿童涂画读物是她最喜欢的。

    “哎,你干什么呢?”

    叫小猫小狗一般的口吻。

    沈北依抬头看过去,恰好撞入母亲复杂难辨的眸子里,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隐藏了太多不满,像是藏匿着深渊。

    “看书。”

    “看书有什么用?”

    她皱着眉,语调拔高了几分,“又没上学,一个字都看不懂,还浪费时间,不如多学习怎么讨好别人,等你过了七岁生日,你爸要把你送到贵族小学去,说什么环境好师生力量大,狗屁!”

    “他的意思是让你提前下手,去钓个金龟婿回来,以后好处大把地捞,他也就不用辛苦的到处跑业务。”

    “你个蠢货,把你卖了数钱都不知道。”

    沈北依抿唇,低头不语,攥着书的右手收紧。

    母亲看她这副表情,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她站起来冲上前狠狠戳了下沈北依的额头,怒骂:“听懂我说的话了没有?”

    往旁边躲了躲,没吭声。

    “你……”

    母亲咬牙切齿,扬手就要扇过去,手腕忽然被扣住,惊讶地回过头,发现是丈夫站在旁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完菜回来了。

    “一回来发什么疯?”

    他呵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了?”

    母亲甩开他的钳制,“不过是教训我生的孩子,你还护士了,怎么?她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能教育一下她?”

    父亲冷着脸,伸手将她扯到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说:“你闹够没有?”

    辛苦工作一天,到处讨好求人给计划,就是为了让家里越来越好。

    可……

    母亲听到他不快的语气顿时哭起来,撒泼耍赖:“沈南川你敢说我?”

    不想跟她吵架,忍耐着问:“你一天到晚跑出去,今天又去哪里了?已经七点多了你才回来,不知道孩子在家要给做饭吃吗?”

    老实人。

    连句脏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成天不着家,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面招摇过市的妻子,他由衷为自己当年同意父母介绍相亲马上结婚的决定感到后悔。

    “我哪里去了?我去逛商场了!”

    她拍桌而起,满脸委屈的控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天天出去跑,凭什么要把我关在家里伺候小孩!”

    声音越来越激烈,嗓音尖锐刺耳,吓得躲在一边的沈北依缩了下肩膀,手指揪紧了书页。

    虽然不知道父母在吵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父亲在迁就母亲。

    肚子饿了。

    他们要吵到什么时候呀。

    可以吃饭了吗?

    小小一团缩在椅子上,看书时偶尔视线一寸寸移动到前方。

    正好。

    与父亲投过来的视线撞上。

    那眼神,饱含怜惜和担忧。

    “我出门要上班,你呢?你找了两年的工作,找到了吗?”

    “没有挣到钱我不怪你,至少你要管管孩子吧,她年纪这么小,一个人在家的多害怕啊,万一有人贩子来撬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天到晚和你那几个所谓的闺蜜出去逛街买衣服,一件衣服四五千块钱,吃个饭花个大几百,依依身上衣服旧的都不成样子了,如果不是我抽空去商场一趟,你都想不起来要给她买一件!”

    父亲一番指责下来,母亲的火气瞬间爆发,噌地拿起沙发上摆着的抱枕砸向父亲,歇斯底里吼道:

    “沈南川你什么意思?合着我嫁到你家,就是做黄脸婆伺候你俩来了是吧?”

    “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啊?”

    “还说我闺蜜们的坏话,说我买的东西多?怎么好意思的啊?”

    几个箭步冲过去,把堆在门口尚未收拾的高端品牌袋子狠狠丢在地上,轻薄的衣服全散落出来,她恶劣地踩上去使劲碾磨。

    “全是店里最垃圾的货色!”

    “你以为我愿意买它们呀?我喜欢它们?有更好的我不选我选它们?”

    “是因为你没钱!我才只能尴尬地选择它们,否则一件都买不起,我那些闺蜜岂不是会笑死我,说我嫁了个垃圾!”

    “她们的丈夫多会赚钱,医生律师包工头企业高管,一个个都穿金戴银的。”

    “我呢?我只能……”

    把手上脖颈上乱七八糟的廉价首饰扯下,用力砸在地上,发泄似的吼:“我就只能买这些便宜货!你还敢嫌弃我?”

    “还不是因为你没用!一个破跑业务上不了台面就算了,还拉不到单子挣不到钱,活脱脱一个窝囊废!”

    “我就是不管她!”

    沈北依突然被指,身体蜷缩的程度更加严重,她的脑袋埋进膝盖里,双肩微颤,用这种笨拙的方式,逃避着外界一切侵袭而来的恶意。

    “她饿死我都不管,要不是因为生她,我肚子上能这么多条条纹纹吗?”

    掀开上衣,红杠杠的妊娠纹清晰可见,她一边抓狂,一边把怀孕导致的赘肉往外扯,试图把皮肤撕掉。

    爱慕虚荣,注重形象。

    在沈北依回忆里,母亲只留下了如此模样,其余的记忆并不深刻。

    -

    睁眼是灰扑扑的天花板,灯泡大约是又坏了,杂物间内一片漆黑,唯有窗帘缝隙透进来些许光亮。

    居然睡着了。

    还梦到了以前。

    那天究竟有没有吃上饭,沈北依之前并没有仔细回忆。

    但如今她大概是知道了。

    此刻肚子里的感觉和那时不相上下,咕噜噜叫得难受极了,饿到隐隐有点想反胃呕吐的迹象。

    趴在硬邦邦的床上,周围静悄悄的,心跳和呼吸仿佛都被放慢,安静得像是没有任何生命的坟墓。

    “好像老鼠。”

    自嘲般的笑声从嘴角溢出,带着些许酸涩的味道。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刺破夜色,照亮了她怏怏不乐地脸颊,屏幕上弹出消息提示。

    【千纸鹤】:“乖乖,你在干什么呢?”

    估计是回到家了,某人又开始刷存在感,仿佛一个周末过去,能把他忘了似的。

    【北方的一匹孤狼】:“刷题打扫卫生,然后睡了一下下。”

    黑暗中,手机散发出的白芒成了唯一光源,为女孩的瞳孔点亮了一丝希望。

    【千纸鹤】:“哈哈哈哈哈,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之前不是叫山间蘑菇吗?”

    【北方的一匹孤狼】:“要你寡,我现在觉得它更适合我一点。”

    【千纸鹤】:“吃饭了吗?”

    【北方的一匹孤狼】:“吃啦吃啦,吃得超级饱噢。”

    睁着眼睛说瞎话,甚至还配了个拍肚皮打嗝的表情包。

    小人一动一动地满足打嗝,看着它,仿佛可以减缓肚子叫嚣的速度。

    【千纸鹤】:“骗我呢,现在方便下楼吗?你下来一下。”

    【北方的一匹狼】:“你怎么知道我骗你?还有……什么叫我下楼。”

    【千纸鹤】:“你家客厅灯都没开,摸黑吃饭是你家的传统?”

    【北方的一匹孤狼】:“……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没开灯。”

    【千纸鹤】:“下来就知道了。”

    后面无论怎么问,消息都没有再被回复,沈北依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先下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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