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将慕向寒接回府中后,魏湫亲自上前察看他的伤势。虽然未有一月,他还是将解药提前给了他。
蛰羽见主上亲自为自己上药,惶恐之余又感到十分惊喜,忙跪下向魏湫道谢。
魏湫将人小心搀扶了起来,细致地处理他身上的伤口。烛光照在魏湫的脸上,为他蒙上了一层好看的晕圈,蛰羽不自觉看傻了眼,烛火映衬下的魏湫,脸部线条是那般的柔和,此刻魏湫的眼中好像只有自己,正耐心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牢房中那些潮湿阴暗的日子,这一刻仿佛有了光。蛰羽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之前的那些苦都是值得的。
魏湫像是没有听到蛰羽的心跳一般,自顾自地为他上着药。之前他本来打算,这件事情之后,就杀了他。反正如今叶煜城对自己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之前派人去看过他,俨然成了废人一个。而皇家那边,单凭蛰羽一个人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几经权衡下,蛰羽的利用价值就更少了。
就在刚才,他还是怀着一颗杀了他的心。可眼下,他改了主意。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好利用,他要利用蛰羽对自己的爱慕,榨干他的最后一点价值。
也不怪魏湫有如此的自信,如果他是蛰羽的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当时可是自己在鬼门关临差一脚,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人救了回来,后面又派人小心照料,就不怪人家动心。
他早就看出了蛰羽对自己的心意,开始只觉得十分厌烦,特别是这样一双眼睛与慕向寒还有七分相似。可就是这样一双眼睛,也不全然没有好处。就比如这次,蒙骗了所有人,护住了慕向寒。如若后面将燕国彻底颠覆,也要为慕向寒找一个替罪羊才行。
魏湫在心中细细盘算着,已然为之后做好了充足的打算。
见床上躺着的人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魏湫不由得放轻了手中的力道,语气轻柔地说道:“你放心,你在牢中受的这些苦,我已经千倍万倍帮你讨了回来,眼下他们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蛰羽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恭敬地说道:“多谢主上替我报仇。”
将伤口处理完后,魏湫就退了出来。拿起手中的帕子仔细擦了手,就将手帕随意丢弃在一旁,仿佛刚才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嫌弃至极。
“陈伯那边怎么样了。”望着远处漆黑一片,魏湫突然发问。
“回主上,陈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主上不必过于忧心。”
“辰轩,陈伯那边派人好生照顾,出了任何问题,唯你是问。”
“是,主上,属下遵命。”
屋中的蛰羽心情异常高兴,沉浸在刚才魏湫的一方温柔之中,殊不知他早就成了一步废棋,如果不是因为陈伯,魏湫根本不会出手相救,此时的他早就成了一个死人。在魏湫的心中,他的命比纸薄。
皇兄那边的信已经到魏湫手中好几天了,他打算再去见慕向寒一面就离开。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在待在这里了,何况魏国那边的情况可比这里严峻的多,魏湫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
月色凄清,天边倒映着几颗星星。在月光的映衬下,零星的几颗星光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魏湫来到了慕向寒的房中,屏退众人,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
床上的慕向寒已经昏迷很多天了,四周烟雾缭绕,魏湫就是用这种手段让慕向寒一直昏睡下去,在喝下他配好的药,便能让慕向寒拥有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眼下看来,等过段时间,也该让他清醒过来。不然时间一长,定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而且魏湫自己也无法保证这个药效能维持多久,如果让他想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不仅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而且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会土崩瓦解。
交代好用药的剂量后,魏湫就连夜带着人赶回了魏国。
经过几天的快马加鞭,终于在一处村落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眼前之人,哪里还有昔日魏国丞相的风光,脸上布满了污泥,衣裳也破烂不堪,浑身发出恶臭味,如果不是魏湫对眼前之人恨之入骨,恐怕也将他当成了沿街的一个乞丐。
魏湫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微微皱起眉头,脸上的嫌弃之意呼之欲出。嘴上还不忘幸灾乐祸地说道:“瞧瞧,这不是我们的江大丞相吗,怎么如今混成了这副德行,想当初,本殿下见到你,都要尊称您一声叔父,可如今落得一个人人喊打的下场,这可不是你江圣淩的风格呀。”
此刻见到魏湫,他才幡然醒悟,用手指住魏湫,双目猩红,胸腔激烈地上下浮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语气悲戚地说道:“好呀,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看到江圣淩因气愤而上下浮动的胸腔,魏湫大步走上前,替他好好地顺着气,“叔父,慢慢呼吸,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魏国如今还需要丞相出来主持大局呢。”
此时的江圣淩已经彻底变了脸色,身子不断向后退,看着魏湫,眼中全是惶恐,惊慌地向后跑着。
“叔父,就这样跑掉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本殿下还没跟您好好叙叙旧呢?”
江圣淩全然不管魏湫在身后的呼喊,大步向前跑着,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稍微慢一点,便会被身后之人吞入腹中,连骨头渣都不剩。
魏湫似乎有意故意逗弄他,手中的弓箭迟迟没有射中,像是在逗弄自家的小猫一般,故意往旁边的草丛射去,引得不听话的猫儿四处逃窜。
身后魏湫的笑声响起,“叔父,要不把手放在地上,这样四只脚跑起来也能快一点。”
像是走投无路的恶鬼一般,江圣淩变得慌不择路起来,选择森林中的一条岔路,像是早就预料好一般,魏湫早就在另一侧安排了人马,提前埋伏在此处。
黑衣人从天而降,挡住他的去路,拉下一根绳索,江圣淩便被掉在了半空,手脚不停地挣扎。
魏湫见状,停在了他的不远处,拿起手中的弓箭就射了出去,边射口中还振振有词,“我听人说,只要堵住一个人的穴位,人就不会轻易死去,只会等身上的血一点一点流干,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叔父替我试一试可好。”
口中的语气极尽轻柔,可说出来的每一句却是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手中连射了数箭,江圣淩白白给吓尿了裤子。脖颈处传来强烈的窒息,他不断用手扒拉着绳索,脑袋也如同充血一般,所有的血液全都向上涌,有那么一瞬,他已经全然呼吸不过来,脚下的幅度也越来越小。他分不清到底是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更厉害,还是射在身上的箭更令人感到害怕。
见着悬挂的人挣扎力度一点点变小,说了一句真无趣后,魏湫射出一箭,将他给放了下来。
人一落地,江圣淩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胡乱挣脱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因为有一段时间的悬挂,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嘶哑地说不出话来。
这可不是魏湫的本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手下的人,轻描淡写地说道:“将这些药给我灌进去。”
底下人受令,按住江圣淩的下巴,将药一股脑全灌了进去。
此时的江圣淩已经无力反抗。
似乎是心疼手中的药,看着像癞皮狗一样躺着的江圣淩,魏湫露出了一丝心疼之意,当然不可能是心疼他,而是心疼他口中的药,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敢浪费我这么多的药。
“怎么样,这种无路可逃的滋味如何,叔父可有想起什么。”魏湫坐在马上嬉笑地看向他。
也许是知道自己将死,江圣淩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魏湫,你不就是想报当年的仇吗,怎么,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反倒不敢杀我了。”
“不敢杀你。”魏湫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连眼泪都笑了出来。随后正眼看向他,“叔父,这是承认当年做的事了。那一年,要不是因为你,我母妃也不是惨死宫中,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这么多年还是被我查了出来。”
想到这,魏湫的眼中便布满了杀意。那年,火光冲天,母妃宫中的大火足足烧了5个时辰,没有一个人上前,太监们死死地拉住自己,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倒在一片火海之中,眼中带着无尽的悲情。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要归功于眼前这个人,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母妃轻信他,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甚至母妃还让自己亲切地叫此人叔父,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你当年为了童氏一族背叛我的母妃,引起父皇对叶氏一族的猜忌,叶氏一族被赶尽杀绝,而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利用母妃对母族的愧疚,活生生逼死了她。怎么样,现在这种滋味如何,你当年投靠的童氏一族想方设法要除掉你,可惜技不如人,败在了你的手中,这种自相残杀的感觉又如何。”
江圣淩大笑起来,冲魏湫大喊道:“魏湫,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你不仅没赢,反而输的一败涂地。”说话间,他加大了音量,“当年下令的是陛下,赐娘娘白绫的也是陛下,是娘娘为了护住你,才选择在宫中自裁,而送你去敌国当质子的更是陛下,想要操控你的也是陛下,我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说完还觉得不过瘾一般,江圣淩用怜悯的眼神望着魏湫,一边摇头,一边长叹。
触及到江圣淩眼中的怜悯,手起刀落,魏湫直接一剑划伤了他的眼。随即传出一声惨叫,尽管如此,魏湫还是十分有分寸地给他留了一只眼,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好东西要让他亲眼过目,到那时,他要看看这人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来不及捂住受伤的眼睛,江圣淩就抱着包袱中的东西哭了起来,血水顺着眼眶流了出来,整张脸上全是血泪,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没有理会江圣淩悲怆的哭声,魏湫不咸不淡地说着,“你以为你藏得很深,没想到还是被我找到了。既然费尽心思地请你出山,没留点见面礼怎么好。我早就知道你将你的儿子掉了包,所有给你准备了这个惊喜,怎么样,包袱中的头颅,你还喜欢。”他的脸上显得有点疯魔,像是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般,活生生向他索命。
包袱中的东西隔着布露了出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里面的蛆不停地挪动着。旁边的人见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作呕,偏偏江圣淩还宝贝似得抱在怀里。
还嫌不够杀人诛心,魏湫又补充了一句,“你在魏国藏了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因你命丧黄昏,那一晚的哭声可真凌厉,现在想起,还是让我感到耳目一新。”
江圣淩彻底疯魔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魏湫奔去,被他毫不怜悯地砍掉了双手,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他之前确认此人心中还有牵挂,不敢随意寻死,可现在的他一心只想求死。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他们的藏身之处全是你的得意门生告诉我的。还有你在魏国变法的所有内容也是我故意让他引导你这样做的,现在是不是能够体会我母妃当年的感受了。”魏湫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
“魏湫,我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魏湫听后只是笑笑,“江丞相,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江圣淩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个贤才,帮着魏国做了不少的变法,魏国如今的强盛与他脱不了干系。当初魏湫亲自去求他出山,就是算准了他心中的不平之气,一个心中怀着政治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如此轻易地退出政治舞台呢。况且这盛世更是少不了他的功劳,他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就算当年一事是他主谋不错,可谁又能查到他的头上来,怀着这样侥幸的心理,他又再一次出山了,重新做回魏国的丞相。这之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魏湫的用心,可都被他高超的演技给蒙混了过去。一辈子都活在阴谋诡计中的人,到头来也死在了权谋之中。
做回丞相之后,他想着还能在魏国有一番作为。在得意门生的建议下,他将眼光盯上了燕国太傅的变法之路,他不肯承认太傅变法的激进,一心只以为是燕国皇帝给的权利太少,是太傅没有本事将变法进行到底。
他怀着一腔孤血将变法进行到底,却也彻底得罪了魏国的世家大族,董氏一族只是个开端,后面有无数的陷阱等着他,就算他百般小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着了世家大族的道。
世家的功勋可不是他想废除就能废除的,这里面有多少门路谁又说得清呢。
他的变法过于严苛,不仅损害了世家大族的利益,更是让百姓对他深恶痛绝,一个处于强盛和平的国家,怎么可能经得起那些严刑峻法。
这一条路,他终归是要输的。
魏湫就是这般,他永远懂得如何杀人诛心,他把人捧到了最高点,让他受尽百姓的爱戴,再让他狠狠地摔下来,达不到粉身碎骨的效果,他是断然不会收手的。
眼下已经到了最好的时机,魏国的百姓没有一个不恨他的,恨不得将人给生吞活剥,就在这时候,魏湫出现了,将人带到了百姓的面前,江圣淩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他将人运回魏国的都城,吊着他一口气,不至于让他半路死掉,最后让他死在人们的唾骂声中。
这样魏湫才觉得过瘾,他不是一心想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吗,他给了他这个机会,也让他死于他的抱负之中。
魏湫就是这般残忍,让江圣淩断了活着的念头,逼他承认他这一辈子都是错的。
最后,一根风筝线结束了江圣淩的生命。
直到最后,江圣淩都打算将祸水引到陛下的跟前,他要引得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确实,他也做到了,陛下头脑渐渐开始不清晰,陷入痴傻的状态。魏湫将陛下一生的尊严踩在了脚底,随意一个太监都可以对他进行折辱。
魏国的天已经变了,如今掌权的是魏国的太子,也就是下一任皇帝,如今诏书以下,父皇被尊为太上皇,在宫中慢慢蹉跎一生。
这是魏湫的故意为之,从他离开魏国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谋划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魏湫狠起来,从来就不管这些,就算是自己的父皇那又如何,他照样下得去手,并且慢慢地磨刀,将人折磨至死。
那些伤害他和他母妃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