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今晚的月亮真圆。魏湫看着头顶的月亮，神情莫名有些恍惚，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上，起风了。”辰轩上前替魏湫披上了外衣，不自觉打断了他的思路，被对方一记眼刀横扫过来。
看着站在一旁的辰轩，魏湫故意凑在了他的面前，双眼细腻地打量着他，“辰轩，你最近是越来越胆大了。”
“属下不敢，还请主上责罚。”
魏湫扫了他一眼，“进屋说吧。”
走进屋中，透过窗户还能清晰地看到挥洒下来的月光，辰轩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向魏湫汇报打听到的情况。他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别处，脑海中一直回忆着慕向寒所说的话，从叶府回来后，独自一人坐在房顶上，思索慕向寒话中的含义。
“主上。”辰轩带着惊奇的目光望向魏湫，察觉到主上看向自己后，连忙低下头跪在了地上。
“你刚才说已经找到夏氏一族了。”魏湫的眼中带着笑意。
“回主上，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了他们的线索，并拿到了叶家为他们准备的信，按照主上的要求我们将信掉包了，如果没错的话，现在信应该已经到了他们手中。”
“不错，做得好，算算时间，也该我亲自出马了，明日叫人易容成我的模样。”
魏湫的眼中满是算计，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不自觉地笑了，“叶煜城，本来都已经打算放你一马，现在看来是你自找的。”
在实施计划的时候，他也因为慕向寒的关系，暂时动摇过，眼下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他很早之间就看叶煜城不顺眼了，商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让他迎娶丞相之女也只是其中一环，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让叶家交出夏氏一族的位置，放了这么长的饵，也该开始收网了。魏湫在心中不断地盘算着，随即捏紧了双手，笑容变得邪恶起来。“叶煜城，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偏对慕向寒存了心思，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了，与其让你查出来，不如我先动手。”
计划好一切之后，魏湫便带着众人动身了。
几日之后，魏湫出现在一个山谷之中，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浩劫，无数的夏氏族人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血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黑衣人肆意地践踏着他们的尸体。
眼看着战争就要进入尾声，只有少数的夏氏族人还在负隅顽抗，做最后的挣扎，魏湫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进入山谷之中，配合夏氏族人抵抗黑衣人，自己则站在上面，拿出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黑衣人。
魏湫带来的人正是之前那群囚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们的实力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每个人的招式各不相同，正因如此才变得难以对付，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摸清他们招式的时候，人就已经倒下了。在加上魏湫的配合，底下的黑衣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见状，黑衣人纷纷打算逃跑，魏湫吹出一声口哨，底下的人纷纷变换队形，将黑衣人团团围住，无数的暗箭向他们袭来，顷刻间，在场的黑衣人全部毙命。
山间的风胡乱地吹着，有几缕发丝顺着风吹到了他的面前，衬的他更加肆意轻狂。朝着人群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人，他也不气恼，看来之间还是小瞧了他们，夏家的人中也不乏又能人异士，不过那有怎样，魏湫冲底下的人笑了一下，他可从来就不会心慈手软。
接着叫手下的人蒙住面庞，他们该去会会他们了。
等他们来到山下，夏家的人一见到他便跪了下来，求着魏湫救救他们的家主。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遭遇了埋伏，好在家主提前派人将族中的妇女、小孩全部送了出去，并派他们守住这里，可他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让贼人带走了妇女、小孩，眼下他们追到了这个地方，迟迟没有看到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们恳求魏湫去救救他们的家主，在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给家主传了信，眼下家主肯定在与敌人厮杀。
根据他们的叙述，魏湫带领人来到了他们的寨子之中，入目之处，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到人的影子。
族中的人见到这种情景，纷纷落泪，魏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点不耐烦，“现在哭未免也太早了吧，先把人找出来你们再哭也不迟。”
“报，主上，前方不远处听见了打斗声，根据马蹄声和四周扬起的飞尘来看，人数应该不少。”
听到这里，魏湫不着痕迹地笑了，“看来那个狗皇帝带来的人可真不少。”
“少侠，请救救我们。”活下来的夏氏族人纷纷跪在魏湫的面前。
魏湫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将夏氏族人留在了这里，让他们在寨子中继续寻找其他人的下落，自己则去救人，临走之前，族中的长者给了魏湫一串佛珠，“少侠，这是夏家珍藏的宝物，希望少侠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拿到信物后，魏湫对着老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多谢了。”他将信物戴在了手上，在老者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只可惜，你们永远也看不到了。”
等魏湫赶到的时候，周围空地上堆满了尸体，看着满地的尸体，他倒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匆匆扫过一眼。
“主上，这里的人全死了，伤口十分整齐，对方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辰轩上前说道。
“我记得你给我说过，这附近有一个悬崖，带我去看看，那个人应该在那里。”
悬崖边上，风肆意地吹着，黑衣人已经将他逼得走投无路了，在退一步，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看着身后的万丈深渊，他怒吼的声音传遍四周，“夏家跟你们有什么血海深仇，你们要如此赶尽杀绝。”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风声，他对着众人自嘲了一声，“既然要死就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的黑衣人并不打算理会他，给了手下一个指示，其他的黑衣人纷纷向前靠近。
魏湫直接冲了过去，对着几个黑衣人射了一箭，嬉皮笑脸地说道：“仗势欺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领头的黑衣人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溢满了杀气，放出狠话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管我的闲事，今天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哦，是吗，我倒想试试。”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嘲讽。
随着魏湫的手势，剩余的人立马加入战斗，黑衣人追到这里，体力早已耗尽，根本不是魏湫的对手，他直接横扫对方一脚，竟直直将他踹下悬崖。
不仅如此，魏湫一行人根本不打算与他们硬拼，另一波人从后面射箭，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他话都还没说完，伴随着一声惨叫声摔下悬崖。
看着黑衣人全部倒下，魏湫收回手中的剑，意犹未尽地捏着手中的佛珠，轻轻活动手脚，“这才多久，没想到拿剑的手法就如此生疏了。”
说完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人，亲自将人扶了起来，来人看到魏湫手腕带着的佛珠后，激动地捉住他的手，“你见过戴佛珠的人。”
“嗯，刚才救了一行人，其中的一个老者给我的。”
“听到其他人还活着。”少年顿时喜出望外，眼里露出欣喜，全然没有刚才的狼狈，“他们在哪，快带我去见他们。”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魏湫心里想到，二话不说，便将人带回到了寨子中，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色，令人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被残忍杀害，小孩被倒挂在房梁之上，露出渗人的笑容，四肢被随意丢弃着，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尸首。
看到这里，少年拖着受伤的身体，从马上跌落下来，幸好被辰轩及时扶住，才不至于受伤。站在寨子外，双目猩红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震惊，愤怒、无助三者交织在一起，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将悬挂在房梁上的小孩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地上，从地上捡起人们的四肢将他们小心摆放着。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响，魏湫命人将小孩重新挂回原处，不顾少年的嘶吼，直接将人放晕，命人退回旁边的小路，悄悄从一旁离开。
辰轩一行人按照之前的标记，找到了一处山洞，一行人全都呆坐在山洞之中。木柴噼里啪啦地发生声音，冒出点点星光，火苗随风四处摇晃，映照在一旁的岩石上。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少年用剑抵着魏湫的脖子，见状其余人纷纷围了过来，魏湫抬眼望向众人，眸中满是警告，随后转动身子，正视着少年。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其余人拿着剑站在原地，暗中收了力，紧握着剑柄，仿佛只要一瞬，手中的剑便能呼之欲出。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有何贵干？”少年的眼中充满着警惕与防备，像一只狐狸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魏湫用指尖轻轻弹开少年的剑，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地插进他的腹部，一个回旋踢便将对方踢出几米远，少年重重地落到对面的石头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匕首上有毒。”魏湫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弄。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当然指着我的人都已经死了，我也不介意在多一个。”魏湫的眸中黑白分明，抬眸看向少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全族的人都已经死了，我也不想继续苟活于世，你要杀便杀，我悉听尊便。”少年的气息虚弱，光是说出这么一句话，便咳嗽了好几次。
魏湫突然开始大笑起来，目光阴恻恻地望着地上躺着的人，“好呀，没想到你一心求死，那我今日便成全你。”说罢，拿着手中的剑一步一步逼近，少年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魏湫走到少年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抵着腹部的那把剑，将剑硬生生地拔了出来，血随着拔出的动作溅到了他的脸上，显得脸上的笑容更加渗人，“要是这么轻易就死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身上的血流尽，不光如此，在你快死了的时候，我又让人把你救回来，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让你受尽折磨而死，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因你而死的人。”
听到魏湫的话，少年的脸色更加惨白，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
得到期待中的反应后，魏湫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在死之前，你的族人会不会对你投来憎恨的目光，我看那小孩也挺小的，不知会不会扯着你的肩膀喊疼。”
少年蜷缩着身体，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双耳，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魏湫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眼中带着不屑，一脚踩在他的腹部，现在的他对于魏湫来说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可以尽情地揉腻。看着脚下之人颤抖的身体，魏湫笑了出来，抬眼望向众人，“看来这次是我看走眼了，居然救了这么一个孬种。”脚下的力度不断加重，鲜血顺着伤口留了出来，染深了衣服上的颜色。
“想死的话，好好求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魏湫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戏谑，仿佛在逗弄手中的玩具一般。话锋一转，眯着眼打量着他，透露出危险的信号，尽是诱惑之意，“不过我要是你，一定会亲手杀了燕国那个狗皇帝，剥其皮，剁其骨，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听到“狗皇帝”的时候，少年呆愣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魏湫的裤脚，仰起头看向他，脖子上的青筋也因为气愤凸显出来，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求你了，救救我。”
魏湫蹲下身子，用手拧住他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他，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的神情来，看着他生不如死的表情，他甚是享受，这可比杀人有意思多了。他的手指在他下巴处狠狠摩擦，没一会儿，少年的下巴便起了一道红印子。
他一把甩开少年的脸，站了起来，继续用脚踩着他的腹部，身后的辰轩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魏湫直接向后扔了一个石子，直直地打在辰轩的腿上，让他瞬间跪了下来，半天不能动弹。
“你给我好好记住这濒临死亡的感觉，要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向现在这么简单了。”魏湫看了身后之人一眼，他们很快便心领神会，上前替少年医治。
见魏湫并不是真的要杀他，少年暂时放松了警惕，眼皮重重地搭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入睡。
“你的族人尸骨未寒，你当真能睡得着。”魏湫冷冷地说道。
闻言，少年努力睁大双眼，抵抗睡意。“少侠，既然长老将信物交与了你，那你就是夏氏一族的恩人，我以后定当为你鞍前马后。”
见到他还算有点识时务者的样子，魏湫也不打算过多为难他。他刚才是真的动了杀心，他讨厌别人的自作聪明，更厌恶别人对他用计谋，如此拙劣的演技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如果对方要是继续不识抬举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亲手毁了这棋。
这几日舟车劳顿，他硬生生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就是想快点回到将军府。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蠢顿，竟当真以为自己看不出他的想法，这招他六岁便会用了。他以为我不敢杀他，屡次试探我的底线。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会演戏。
魏湫细细摸索着腰间的玉佩，将目光放向远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慕向寒的模样。如若常人遭遇这种打击，一心想求死也不是不可能，难道真是我误会他了，可后面还能安然入睡可就让人匪夷所思了。不过当年所有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依旧可以安然无事地入睡，就算这世间只剩他一人，他也要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也确实做到了，六岁那年他便是这样走过来的。
也不再过多纠结，就算眼前之人城府极深又如何，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人玩得过他。不过这是魏湫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仅仅只是因为想到了慕向寒。
没过多久，少年的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脸上依旧没有气色，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羸弱，像风中摇摇欲坠的花朵，随便一折就能倒下。
“既然以后要跟着我，之前那个名字就不能再用了，从现在开始，你叫蛰羽。”魏湫甚至不打算过问他之前的名字，草草给他定下一个名字。
“是。”少年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响。
“你也别怪我心狠，不管之前你是因为什么求死，对我都不起作用，这里从来都不留无用之人。白白浪费时间的人，更让我厌恶，明白了吗？”魏湫俯身凝视着他。
“看你身上的装扮，应该是夏氏一族的后人，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搞不明白，几日之前，你们就应该收到了我的信，为何迟迟不采取行动，竟然让狗皇帝来了个瓮中捉鳖。”
听到信的时候，蛰羽的睫毛明显颤抖了一下，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之前那封信是你送来的。”因为动作过大牵扯到了伤口，不惊发出嘶的一声，血很很快侵湿了布条。
魏湫不禁觉得十分好笑，“不是我，难道是叶家的人，实话告诉你，就是叶家的人把你们的位置告诉了皇帝，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
一想到是自己自作主张烧了那封信，蛰羽不停地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头，试图缓解心中的痛苦。此刻的他就像是濒死的鱼，整个人被装进了密不透风的屋子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胸口上又像是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心中的疼痛无以复加，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既然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以后好好合作吧。”魏湫说道，瞥了少年一眼，“你也不用继续跟我藏着掖着，你自己比我更清楚那群人是谁，就连我都被他们蒙骗了，以为他们不会回到寨子之中，没想到他们手段如此残忍，杀了个回马枪，如果当时我们再慢一步，只怕现在已经成了刀下之魂。”
见少年无动于衷，魏湫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个狼崽子现在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刚才求人的姿态这么快就忘了，可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不知魏国六皇子的身份能不能容得下你。”
少年的声音如羽毛般飘过，“蛰羽已经无路可去，多亏六皇子相助，以后定当为六皇子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