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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谁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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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济延上网说:“骆白白,我回来了。”

    骆白白正在给放假在家的大二学生们打电话,瞥了一眼跳跃的头像没去搭理。这是今天下午打出去的第三十六个电话了,骆白白无奈的摇摇头,纪春推门进来问到:“怎么?不来还是不通?”

    “这回是不来。”骆白白活动了下拨号拨地麻木地手指,有点生气地说,“既然不打算上大二,那当初为啥要上大学?这不是白交了一年学费么!”说起成长大学的学费,可是有点贵的离谱,所有的专业都是三万元打底,还不包括书费水费保险取暖费电费,这零零碎碎算下来,恐怕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起的。前几天骆白白亲眼见到一个学生来报到,在空荡荡的缴费大厅里,学生的爸爸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从裤子内侧的兜里抠出很厚一沓钱,讨好又憧憬的交给了李树伟。李树伟平静的表情下面掩饰不住恶狠狠的欲望,他眼里的光甚至想把钱烧成空气,再一次性的吸入气管。一切手续办好后,孩子的爸爸又从上衣贴身口袋里掏了点钱放到孩子手里:“饭要吃好,想买啥就买啥,别给家省着。”天知道这两沓钱是不是东拼西凑弄来的,再戏剧点说,是不是卖血卖器官弄来的。总之就往这一撒,连个响声都没听见!第一年可以这样,然而第二年实在读不起了,更何况他们发现,成长大学的所有专业都在上同样的课程,甚至某个专业课老师竟然是火车里烧锅炉的大爷!湘鄂赣闽之地的孩子们不远万里的来到京城求学,谁知一头扎进火坑里,董树汝不肯退钱,每个人都只能在这里干耗。所以此时接起骆白白电话的家长们用很僵硬的普通话说:“娃娃不去念书啦,念不起啦,辛苦老师啦!”

    这么着忙活了整整一下午,骆白白耳朵都被电话辐射的冒油了,最后一个电话打完时,骆白白终于点开了沈济延闪动的头像:“不在?我想还你钱。”又是手机登陆,骆白白想坏了!难道沈济延在门口等了一下午?他有她的号码,但几乎每次来找她都是到门口之后上qq戳她,骆白白曾说沈济延你可真不嫌麻烦,发个短信不就得了么!沈济延固执的说你懂啥,我就喜欢这种绕着弯儿的表达方式,有种日式轻小说的风格。骆白白撇撇嘴说了句,我看是你流量用不完,而短信还得花钱吧!

    想起沈济延说还钱的事儿,骆白白倒不是太着急,反正也不急着用,反正他也跑不了。她想了想,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下午太忙,没上网。你来我学校啦?”

    “没有。”

    “为啥用手机上?”

    “哦,我躺着呢,这样方便。”

    “懒死得了。你弟弟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好吧,对了我想还你钱呢。”

    “我可没提醒你的意思,再说我也不着急。”

    “知道,可我急。”

    “你急个毛啊?”

    那头好久没动静,骆白白把来往的短信翻了一遍,并没觉得自己那句话触动男生脆弱的神经,于是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依然没回。骆白白刚站起来收拾东西,忽然听到走廊里一阵鬼哭狼嚎,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不待骆白白反应,就有东西撞开门冲了进来,一头扑到骆白白怀里。

    “老师老师!走廊里有鬼!”冲进来的是骆白白教过的两个女生,一脸煞白的扯住骆白白的胳膊。学校里的人命案还正在调查中,十八九岁的孩子害怕也是正常的,但也用不着这么慌啊,难道凌玉柱同志真的还魂了不成?骆白白心里一激灵,顿时腾起了一种保护弱小者的冲动,安慰两个女生说:“别怕,说说看见什么啦?”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两个女生诈尸一般尖叫了起来,连骆白白都觉得头皮炸了一下,当时如果门开了却没有人,估计骆白白也得一口气闷过去,但上天没给她闷过去的机会,门被一只手打开了,手的主人就是李树伟。见到李树伟时两个女生还夸张而尖锐的叫了一声,然后两人就都不做声了。

    “李老师有事?”

    “嗯我想找个纪老师的东西。”李树伟奇怪的看着两个女生的眼神,觉得她俩盯着自己的样子很诡异。

    骆白白对于李树伟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估计上次纪春哭就跟他有关,今天他趁着纪春不在过来要翻纪春的东西,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想到这里,骆白白抱歉的笑笑:“这恐怕……纪老师也不在这,等回来你自己跟她要吧。”

    李树伟料定骆白白会挡驾,刚想掏电话说要给纪老师打电话,两个女生的目光忽然变得惊恐起来,同时又尖叫起来,两人拼命的往骆白白身后躲。

    骆白白有点生气:“你倆要干什么?”

    一个女生微微探出头来,指着李树伟身后说:“老师你看那……李老师身后有……有东西……还在动!”

    骆白白被她俩说得牙根直疼,壮着胆子向李树伟身后看去,什么都没发现,但看看吓得脸色惨白的女生,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骆白白尚且能够镇定,但李树伟可没那么平静了,他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身体完全沉浸在黑暗的包围中,只有脸朝向办公室,和骆白白讲着话,这两天他本来就觉得脊背发凉,今天一听倆女生的话更是吓得吞了一口唾沫,咕咚一下砸到胃里,像极了那天凌玉柱的凌空而下发出的声音。

    骆白白见李树伟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脸色也开始变得蜡黄起来,心里也跟着害怕起来,整个二楼走廊里只有这里亮着灯,也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而已,要真碰上个猛鬼恶鬼的,他们几个谁都没有钟馗的本事。

    李树伟缓缓的抬起手摸向脖颈,另一个女生惊恐的说:“李老师别动!他正摸你的手呢!”

    李树伟当然判断不出这个“他”是男是女,他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凌玉柱回来了!一定是他来找他了!李树伟觉得自己的瞳孔在瞬间变大,啊的一声惨叫之后疯了一样朝楼梯跑去……

    很出人意料的是,倆女生在李树伟逃走后恢复了常态,她俩确定他跑远后发出了一阵震天响的爆笑声。这时候骆白白还真有点害怕了,不会是那只什么鬼没被李树伟带走,附到这俩人身上了吧!

    “老师你别害怕了,啥事都没有!”倆女生看骆白白脸都白了,赶紧安慰一下。

    “是啊老师,刚才我们演了场话剧,就是为了吓唬李树伟的,其实啥都没有!”

    骆白白沉下脸:“为什么?”

    “这个王八蛋总在背后鼓捣纪老师,他和徐华痣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女生悄悄的说,“老师你知道吗?凌玉柱就是他推下楼的,根本不是自杀!”

    骆白白一惊,她一直都觉得可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她惊讶的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那天那个时候我正好起床上厕所,看见对面男寝窗户上有倆影子,感觉就是一个把另一个托上窗台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凌玉柱和李树伟的寝室,当时就瞥了一眼就回去睡觉了,谁知道居然……”

    李树伟真的是凶手!骆白白紧张的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报警呢?报了警又该怎么说呢?就算这个女生是人证,那么物证又在哪呢!何况她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也并不十分确定。骆白白小声说到:“这事儿你们还跟谁说了?”

    “我们学生之间都传开了,但是老师里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暂时别和别人说。”骆白白严肃的嘱咐到,她实在害怕精神已经不太正常的李树伟会不会做出对学生不利的事情来。“我回去和纪老师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报警,你们晚上就不要出寝室了,门要锁好,听见没?”

    倆女生点点头:“那……老师,我们走了……”

    骆白白点点头,随即又说:“等会儿!你俩刚才在走廊看见什么了?”

    女生哈哈一笑:“什么也没有啊老师!就是看见李树伟在我们后面,想借机吓吓他!”

    骆白白松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差点把我吓死!”两个女生走后,骆白白才发现一条短信在混乱中混了进来,应该是沈济延那小子发来的吧!骆白白若无其事的打开,一种更加混乱的状态搅了进来,世界变得愈加浑浊起来,骆白白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读着上面的字:我女朋友让我快点还了。十个字加一个句号,骆白白觉得眼前的建筑在世界末日的季节里肆意崩塌,飞起的瓦砾尘土掩埋了来时路。

    “女朋友”?从来没听他说起过的字眼,接触了这么久,骆白白开始试着接受这个小90后了,大学的爱情纠结而痛苦,这使得骆白白很久都不愿意提到所谓的爱情,然而在她终于以为自己找到钥匙的时候,门锁却被人换了……

    她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呆呆的笑了:我算什么呢!他只是我的编辑,我只是他的写手,仅此而已!送我巧克力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是还请他吃饭了么?我不是还为了他丢了雨伞摔了一身泥蹲在天桥上哭了么!骆白白你真是自作多情,你甚至要不来他的一个承诺,就随随便便的把感情浇灌在一株不肯开花的植物上,收获的只能是悲伤和眼泪!骆白白把短信发了过去,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好吧。她决绝的合上手机,这是最后一次了,没有联系的必要了!什么写手编辑,都玩蛋去吧!

    八月的北京迎来了一场烈雨,先是腥味的风夹起粗糙的土涂抹着世上万物,穿了七分裤的骆白白腿被打得生疼,周围的人急匆匆的走着,骆白白忽然有了中很悲壮的感觉,她停下来,抬起头望着深灰色的天空,那里似乎只有飞舞的碎石和尘埃,连一只鸟都不肯抛头露面,她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周围空无一人,无人倾听。

    她忽然想起大学里读过的两句诗: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是岳飞的《小重山》,一代武将都有英雄末路之叹,她一介布衣小民又怎么能不觉得人生无常难以把握呢?骆白白想起刚才两个女生的伎俩,不禁苦涩的笑了,她一直都以为面对的是沈济延的正脸,今天才突然发现,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和他的背影接触。沈济延的影子重重叠叠盘绕在一起,那里隐藏着三度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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