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难道,你是我爸?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几秒后,张老师回过神来,“孙悟空”
“对,孙悟空。”
张老师怔怔看了袁泽几秒,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行行行,孙悟空,祂收你做徒弟了是吧?所以你变的跟祂一样。”
“没,祂不是我师傅,我师傅是一个疯老头,我叫他师爷。”
张老师的表情更奇怪了,眼神从一开始的好奇,继而搞笑,最后充满同情。
“”
“嗯,老师相信你。”张老师淡淡说道,“但是你要答应老师,以后不要调皮,收心,好好学习,可以吗?”
“嗯。”袁泽乖巧点了点头。
张老师又恢复了原先的笑容。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张老师说着起身出了门。
“诶哟,张老师,吃饭再走,吃饭再走。”袁泽奶奶刚从厨房走到院子,看到张老师出来了赶紧挽留。
“不了奶奶,我宿舍老师做好饭了,我回校吃了还要备课。”张老师礼貌地和袁泽奶奶道别。
袁泽站在高高的大门槛上,看着老师的背影怔怔出神。
“连张老师也不相信我。”袁泽喃喃道。
两年前。
村口的一棵歪脖子老龙眼树下,一个浑身是毛的小男孩撑着一根长竹竿往树枝上勾。
竹竿末梢从中破开,破尾处用铁丝缠绕扎紧,这是农村常见的用来勾果子的工具。
男孩两腿弯曲,吃力地移动着比他还高几个身子的竹竿。
“嘿!这么小就偷东西啊。”
男孩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回头看了看后有些生气,“你才偷东西,这树是我们村的,咱村的人都可以摘。”
男孩身后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浑身没见到一处干净的皮肤,一双破洞的解放鞋绑在他杂草一样的头发上,苍蝇围着臭鞋打转,一看就是个疯老头。
疯老头一动不动盯着男孩,口水从歪嘴黄牙边流出来,眼睛里绽放着精光。
“小娃,你是不是从小就没见过你爸妈了!”疯老头眯了眯眼睛。
“你怎么知道”男孩停下手上的动作,“难道难道你是我爸”
农村人,什么疯子流浪汉没见过,男孩对眼前的疯老头无所畏惧。
“咳咳咳。”疯老头尴尬,“我都可以做你爷爷了。”
“他们都说我爸在外面流浪,是个疯子,村里的小孩老是笑话我,我还以为我爸回来了呢。”男孩说着说着有些失落,低头呆了一会又继续拾捡地上散落的龙眼。
“那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爷爷”
“你别吓我,我奶奶说我爷爷死了。”
“”
“咳,那个小猴子,你家里还有谁?”疯老头看着眼前的孩子,语气温和了许多。
“你想干嘛?”男孩警惕道。小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旁边的田埂,随时都能拔腿跑回村里。
奶奶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要跟陌生人说清家里的情况。
疯老头看在眼里,呵呵一笑,“果真是个小精明猴。”
“我想教你样本事,让村里的小娃都羡慕你,喜欢你,怎样,学不学”疯老头双手反背,洋洋自得。
“学!”男孩想都不想,只要能让村里的小孩喜欢就行。
自从那天从山洞醒来,男孩身上就开始疯长毛发,第二天起就变成了村里的怪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大家都不喜欢这异类。
“那你家里还有谁,回去跟他说一下,以后有空了就到后山的小石洞找我。”疯老头没想到小男孩答应得那么爽快。
后山是有个石洞,洞里面除了石头和一潭山泉什么都没有,但冬暖夏凉。
就是这个石洞,改变了小男孩的一生。
“又是石洞。”男孩小声嘀咕着,“我知道啦。”
“那我们就说好了。”疯老头点了点头。
“”
“诶对了,那个你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捎口酒,就就当是学费啦。”刚准备离开,疯老头回身不好意思说道。
“酒”男孩迟疑着,“我我没钱买酒,但是我奶奶酿的黄酒,村里跟镇上的人都说好。”
“行行行,就黄酒,就黄酒。”疯老头馋得口水直流。
男孩提着装了小半蛇皮袋的龙眼往村里小跑回去了。
这就是小孩的纯真,眼前的人是好是坏,要学什么本事,全都还不清不楚。
疯老头看着那蹦蹦跳跳的小身影陷入了沉思。
“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好苗子。”
第二天天刚灰蒙蒙亮,村后山的小石洞里还响着打雷般的呼噜声,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摸了过去。
小身影刚钻进石洞,呼噜声就消失了。
“咦,我明明听到呼噜声的啊,人呢?”男孩在山洞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嘿——!”
“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男孩吓得蹦起来。
“哈哈哈哈”疯老头从洞外走了进来,“这么早你就敢一个人来这里了。”
男孩又生气又好奇,“哼,我还一个人在这待了好几天呢,别小看人。你你不是在洞里睡着了吗,怎么一下子又到外面去的”
“你叫我一声师爷,我再告诉你。”疯老头乐呵呵说道。
“师爷”
“诶。”
“我是说,师爷是什么?”男孩挠了挠脑后勺。
疯老头一愣,瞬间石化。
“这就当你叫过了。”疯老头尴尬咧了咧嘴,“这师爷嘛,就是就是你爷爷级的师傅,你看我一把年纪了能当你爷爷,我教你本事就是师傅。”
“还有啊,下次你过来的时候麻烦踩稳点石头,一路啪啪啪的石头磕碰声,聋子都抖三抖。”
“哦,我懂了。”男孩开心说道,“那村长家的那条老狗也是我师爷,它教我狗爬泳。”
什么东西跟什么东西
疯老头一头黑线。
“咳,这我是你师爷了,以后叫我师爷就好,小猴子,你叫啥?”
“袁泽!”
袁为土,泽为水,两者相融,万千形态。土多水少仍为土,土少水多则为水,水土相当则为胶。
袁泽喜神用土,忌水。奶奶一直不让袁泽玩水。
这是袁泽出生时奶奶找镇上的先生批的八字,也不知道真假。
旭日东升,后山泛起一片生机。树要开始绿了,花要开始红了,动物昆虫该活跃的活跃,该休息的休息。
“哎哟,师爷,我不学了。”小袁泽嚷嚷着,“我还以为是什么本事呢,拔头发,拔头发,拔头发,我出生就会!”
“贫嘴,出生的时候你就只会大嗓门哭。”
“嘿,你既已叫我师爷,那就不能说不学就不学哦。”疯老头擦了擦嘴角的黄酒,吹鼻子瞪眼。
“师爷,师爷是坏人,我看你就是想骗我奶奶的酒喝。”袁泽委屈道,眼看就要哭出来。
师爷听了脸色一正,把盛黄酒的小粗陶罐往旁边石头上一顿,破袖一拂,转身,顺势拔了一根头发于手心,鼓腮,平掌,吹发。
“呼~”
头发在强大的气流下瞬间无影无踪。
师爷接着双手合十,嘴唇微动。
“吼~”“嘶~”“啾啾~”“呱~”
袁泽看着从洞外缓缓进来的豹子、莽蛇、飞禽、毒蛙嘴巴越张越大。
身体在哆嗦,是害怕,又是兴奋。
“发之生,附于顶,发之亡,存其行。”
“脆如冰,韧如筋,阳相生,阴相辅。”
后山一次次迎来曙光,又一次次陷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袁家奶奶的一大缸黄酒渐渐见底。
小袁泽从一开始的小毛孩快变成了一个小光头,从一开始的口齿不清变得口诀倒背如流。
“大圣,该吃饭啦。”
奶奶的叫声将袁泽的思绪拉了回来。
“来啦,我看看给俺老孙准备了啥美味。”袁泽从门槛上跳下。
这是祖孙两人经常玩笑的场景。
那天奶奶在石洞找到了袁泽把袁泽叫醒,看着浑身是毛的孙子,奶奶吓得不轻,一直哭着说只砍了一担柴孙子就这样了,以后怎么跟地下的老头子交代。
后来奶奶带袁泽给村口的土村医看了,拣了几副调理肠胃的中药,吃完药后感觉胃口好吃得多,毛发长得更茂盛了,奶奶只好作罢。
“奶奶,吃菜。”袁泽夹了一块白花花的肥猪肉给奶奶。
奶奶看着碗里的肉,双眼噙着泪水,把肥肉又夹回孙子的碗里,“乖孙吃,奶奶在厨房吃过了。”
今晚的猪肉是张老师家访时带来的,农村生活艰苦,老师的工资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能给袁泽家捎一块巴掌大的肥猪肉,已是莫大的善心。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闻到菜里奶奶加的黄酒,袁泽忽然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