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是妖妃（14）
齐梦的信息和宫外的大夫很快都带到了素瑾的面前。
作为齐家的养女，又曾经和楚临风时有过那样一段纠葛，齐梦的故事其实并不难知道，只是之前素瑾从来没有关注过罢了——大体与先前楚临风所说的差不多，齐梦幼时长在嘉江，七八岁大时随养父母来到长安城，因为是养女，她其实不太受到重视，但却在偶然机会下结识了还是太子的楚临风。
说来也讽刺，据说当年齐梦就是在雪天玩耍，适逢楚临风微服出行，齐梦一个雪球砸在了楚临风身上，两人由此结识。
他们认识的年岁极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只是齐梦身份不佳，当时还是皇后的尤氏坚决反对她为太子妃，楚临风却又坚持，几方僵持之下转眼便是两三年的时间，也是这个时候，齐梦死了。
齐梦的死算是一场意外，那年冬天来得极早，一场雪后齐梦便染上风寒，加上婚事久久没个结果，身病加上心病，这个脆弱的姑娘没能拖上一个月的时间便过世。之后楚临风好像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时间一久，还记得这桩旧事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素瑾知道，楚临风记得，齐知也记得。
楚临风记得，甚至偏执到要将整个王朝都拿给齐梦陪葬，齐知也记得，所以要她在那个雪天在花园中起舞——素瑾曾经以为那是因为她一袭红裙在雪中起舞的样子够美，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要勾起楚临风的回忆啊。
宫外大夫给她诊脉的结果也同样明了：她确确实实早就服用了过量的寒性药物，眼下，这辈子都没有怀孕的希望了。
宫内的太医没有一个提的，怕是早就被楚临风处理好了。
怪不得，七年时间，齐知那边送的药早就被她停掉，但她仍然没有怀过孕——甚至从这个角度，先前楚临风那唯一的皇子的死，都不一定是个纯粹的意外。
一切真相大白，素瑾有些想笑。
于是她也真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笑够了，素瑾道：“去请卫远过来，本宫有事情要和他商量。”
宫人依言离开，小半天后却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娘娘……卫大人他说，自己已经向陛下递交了辞呈，现在他是白身，并不方便入宫。”
素瑾闻言微微一顿，问：“近来可是有南方不安稳的说法？”
宫人犹豫片刻，还是按照自己所知的，点了点头：“娘娘不用太担忧，只是有些流民而已，相信很快就能平息的。”
“你都来安慰我，那这情况便不算太轻松了。”素瑾的情绪看起来很平静。
她笑道：“这卫小郎，怕是也发现了吧。”
之前卫远便是奉命南下，如果楚临风知道了南方有流民作乱的事情发生，那么消息的来源多半就是卫远。
先前她和卫远还想着要挽救这个已显颓势的王朝，努力了几年，她放弃了，转而预备找寻退路，但卫远一直都不甘心，他们二人因为这点分歧也吵过不少次架，上次是卫远态度最激烈的一次——也许那时他就已经发现了什么，想要点醒她吧。
可惜，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而卫远现在辞官，大概则是因为，他将叛军的事情上报，却发现了楚临风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吧——甚至那恰恰是楚临风所希望的。
与卫远来往这些年，素瑾早知道他是一个理想抱负极高的人，然而效忠的君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卫远现在辞官，怕是已经彻底觉得失望。
也好，现在从这场局里抽身，好歹能保全下自己。相识一场，素瑾希望卫远能够好好活下去。
她和楚临风都是疯子，不值得让他这样的人去付出。
素瑾轻轻叹息：“那么现在，只剩下本宫一人独行了。”
“哦不，”她唇角微微翘起，语气重新甜蜜起来，“我还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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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作乱的流民最终还是渐渐汇合成了队伍，形成了有组织的叛军，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向长安城一路进攻而来。
他们进攻的速度极快，从叛军形成，几乎每隔两三天便拿下一座城池。
消息传到长安城来，素瑾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但长安城中的大臣们却是个个惶惶，以为是那叛军当真神勇。
而哪怕楚临风之前一直压着消息，一副没当回事的样子，现在也不得不拿出一副郑重对待的表情，要调拨大军出征了。
只是大军出征，这率领的人选却要好好斟酌——骊朝堪用的武将数量并不多，绝大多数都在边疆坐镇，赶回来是否可行且不说，楚临风多半也不会让有经验的武将领兵平叛的。
于是最终，这领兵的人选由朝中大臣们共同商讨而出。
素瑾掐着时间点给齐知去了封信——这些年她和齐知确实渐行渐远，但毕竟没有完全撕破脸，想要传递个消息并不困难。
她在信中也没做别的，只是把了解到的一些南方的情况告知了齐知。
毕竟直接的鼓励或是阻止都有可能引起齐知的怀疑，倒不如把该给的信息给出去，接下来要做什么，可全都是由齐知自己“决定”的。
齐知此人她也是有了解的，知晓南方现在不安稳，楚临风还有意选一位领兵者的话，以他的野心勃勃，多半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齐家发迹于嘉江一带，也算是在南方，见叛军从南方起的话，说不定他会觉得自己可以借着家族势力就把叛军摆平，到时候他手上还会有领兵的虎符，掌握的力量岂止是翻倍那么简单？
所以素瑾也确实不用刻意做什么，因为齐知自己就会上去抢着拿到领兵权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齐知花了大代价，终于拿到了这支军队的虎符，出征那天，帝王率后妃百官相送，素瑾也去了。她站在高台上看齐知意气风发地离开，唇角的笑意也越发灿烂。
想来齐知以为就算收拢两支军队不成，凭借楚临风拨给他的这数万大军，平叛是板上钉钉没问题的。
可惜，他们这位帝王想做什么，只有素瑾知道真相。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自然要全力先将看不顺眼的人送上路才行。
大军出发，起初还传回来了几次捷报，但越往后面，却渐渐都变成了失利和战败的消息。初冬时消息最后一次传来——齐知率军在罗州外和叛军展开决战，反陷入陷阱被对方包围，此战大败，齐知更是在逃窜中被敌方将领砍下了头颅，死得相当凄惨。
而罗州一旦被破，叛军们攻到长安城便再无关隘。
齐知被杀的消息传回来，素瑾又在锦华殿中笑了好半天。
倒是不枉她专门将去年赈灾侵吞赃款的官员是齐家派系，南方地方的官员更是大多数都和齐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消息，在叛军当中刻意地宣传一番了。
叛军大多由受灾的难民组成，少数读过书的也基本都受过那些士族的排挤，一个个自然是恨毒了这些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听齐知的招安呢？
她心情极好，倒是她的那几名心腹，一个个都急得不行：“娘娘，叛军都快攻到皇城了，那些大臣们都说要杀了您，您不想想对策吗？！”
叛军起初为了师出有名，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虽然楚临风从头到尾就没有理会过，但眼看朝廷显露败势，那些大臣是真的急了。
“想什么对策，”素瑾对此倒是极坦然，“陛下若说要杀我，那便让他将我推出去。”
在宫中这么些年，她早就已经不畏惧死亡本身。
“对了，我的礼服准备好了吗？”她问。
“那可是要穿给陛下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