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是妖妃（11）
素瑾这么一说，其他行礼的妃子都不敢直起身来，而那直接被她对话的嫔妃更是害怕地噗通一声跪下来：“贵妃娘娘恕罪，臣妾一时失言！”
“失言？”素瑾目光有些玩味地看向她，“本宫看着，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她打量了下人：“本宫瞧了瞧，觉得你有些眼生，是最近才入宫的？”
那妃嫔颤颤巍巍，吞吞吐吐道：“臣、臣妾夏氏，是……是去、去年选秀……”
一句话囫囵半天也不完整，最后还是素瑾身边的一位女官开口道：“贵妃娘娘，这是夏家的女儿夏静萱，是去年选秀进宫的，封的才人头衔，不过当时她身体抱病，因此推迟了半年的时间才入宫，近来才承宠，晋为了美人。”
——来锦华殿中拜见也不是每个嫔妃都有的资格，在场的基本最次都有个美人的头衔，所以这样算来，这位夏美人怕确实是第一次来锦华殿中觐见。
“原来是夏美人啊，”素瑾慢悠悠道，“我听陛下提起过夏家，你的兄父在朝中都是重臣，论起身世，确实远胜于本宫。”
夏静萱发抖的身体微微顿住——莫非这位贵妃要轻拿轻放了？
“可惜，”素瑾的话锋一转，“这里是后宫。”
她问旁边的女官道：“照本宫制定的宫规，私议陛下和本宫，中间还有不少大不敬之语，应该处以什么惩罚？”
那女官一丝不苟：“拔舌之刑。”
夏静萱刚刚还有所放松的神态登时变成了惊恐，她当即尖叫起来：“不！！你这是滥用私刑！！！！”
“怎么是私刑呢？”素瑾还是那副温柔的语气，“本宫刚刚说了，这是宫规，是陛下允许的呀。”
此时已经有女官上前钳制住了夏静萱，夏静萱疯了一样地想要甩脱她们扑上前：“我不信！我要见陛下！！”
素瑾耐心地回答：“夏美人不必太担心，拔舌之刑，好好照料的话，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话虽然这么说，她目光却折射出冷漠。素瑾挥了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下去吧。”
在这几年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次这种事的女官熟练地制住夏静萱，干脆利落地将她往外拖去。
而夏静萱也很快从挣扎变成了求饶，殿厅外传来她的惨叫，殿内的素瑾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
她看向还维持着行礼姿势、想抖不敢抖的众妃们，像才回过神来一般“呀”了一声：“瞧我，竟然把诸位姐妹给忘了。”
素瑾笑盈盈道：“大家都快起来吧。”
“刚刚被那夏美人给气着了，也没听到大家在说什么有趣的东西，”她道，“也说与我听听？”
方才殿外夏静萱的惨叫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这些妃嫔们个个都是心有余悸，勉强站直了身，一时间竟然没人开这个口。
最后还是萧雪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家在说，真羡慕陛下对您的宠爱。”
她敏锐地注意到素瑾的脸色放霁，才放了心继续说下去：“眼下盛暑炎热，就贵妃娘娘您的锦华殿冰块分量是最足的，陛下对您可真好。”
说到这里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嫔妾还真感谢您让我们来请安呢，否则哪里找这么好的地方乘一乘凉呢？”
一通夸赞下来，素瑾眼角眉梢里原本的那点漠然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点点的笑意：“陛下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见此，萧雪心头那口气是彻底松了下去。
想到刚刚被拖出去的夏静萱，她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复杂：她和夏静萱是同一批进宫的，在入宫前也互相认识，她早便知道对方那张扬尖锐的性格，却没想到在素瑾面前连一回合都没撑过去……
不过也是对方蠢，毕竟在这后宫中稍微待上一段时间，谁会不知道在这里，真正说话的人是素瑾？
这位素贵妃，生得美，有手腕，更是盛宠七年不衰——这样的人，不赶紧讨好着就不错了，干什么要想着去和人作对？
夏静萱被拖走拔舌，最开始还把众妃们吓了一跳，不过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大家大多都清楚素瑾的底线，见她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也一个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
素瑾也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偶尔参与进她们的话题里面，中间还命宫人来上了一轮茶点，大家吃完，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便一个个告辞离去。
走的时候萧雪心里都忍不住叹口气：别的不说，刚刚她说素贵妃这里是难得的避暑地，那是真的肺腑之言。
只是……
她想起自己入宫前家族中的一些说法，压下心中杂乱的心思，朝素瑾行了礼，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离去。
来请安的妃嫔们纷纷离开，素瑾却没急着走，她吩咐宫人们将剩下的茶点都收拾了，又准备了一份新的。
没过多久，卫远便从外面进来。
如今的他较之五年前多了几分身居高位的威严——这些年在素瑾有意无意的帮助下，卫远也从当年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一步一步变成了楚临风身边的重臣，在朝中的分量甚至已经超过了齐知这类的世家弟子，久经历练，自然也更成熟一些。
卫远身上还带了些风尘仆仆的味道，待他在殿厅中站稳，素瑾先开口道：“这一路辛苦，先用些茶点吧。”
“怎么样？”
卫远喝了一口茶水，随即回答道：“路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素瑾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多谢了。”
卫远闻言一顿，声音淡淡道：“无事，反正是交换罢了。”
当年素瑾救他一次，还有后面出手帮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确应该偿还。
素瑾道：“这些年你也帮了我不少，该谢还是要谢的。”
卫远却道：“说这些都是虚的，我只想问你，素瑾，你就真的想一直这样下去？”
素瑾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后她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很好吗？”卫远反问道，“在后宫里做着你的贵妃，把百姓的哭号隔绝在宫墙之外，明明你善骑射，却偏要装得娇弱无依，明明你有智谋，却偏要把这些东西用在和后宫女子的勾心斗角上。”
素瑾玩味道：“我是贵妃，又是专宠，和后宫其他人相处，倒也算不上是勾心斗角。”
“所以呢？”
卫远反问道：“素瑾，你的才能明明可以施展在更广阔的地方，这样日复一日地在深宫中消耗青春，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衰落，然后灰溜溜地策划所谓的逃跑路线——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素瑾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
“你懂什么！”她的目光冷下来，“那是因为我爱陛下！”
卫远声音冷冷地问：“那你觉得，他爱你吗？”
素瑾道：“我现在的宠爱与权势，难道不正是陛下爱我的证据吗？”
卫远闻言却是讽道：“既然如此，为何这么多年了，你也只是贵妃？”
骊朝民风还算开放，早一百多年以前甚至有二婚皇后的先例，素瑾虽然是舞姬出身，但若楚临风真想立她为后，也不见得办不到。
这话前不久才从夏静萱的嘴里说出来过，当时素瑾想也不想便赐了她拔舌之刑，但对卫远……
而趁素瑾神色怔忪间，卫远又继续道：“又或者，你真的那么确定陛下爱你的话，为何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真实的样子？”
他言辞犀利：“你想要扳倒齐家，但又害怕因此暴露了你真实的样子，惹了陛下的厌烦，于是迟迟铲除不掉他们，最后只能折中去准备那所谓的退路，宁可不管这天下的百姓，也要去保全你的爱。”
“素瑾，你的爱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素瑾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摔了手里的东西：“你放肆！”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卫远却将袖中一份地图取出，放在桌子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他微微躬了躬身：“臣方才南下回京，还有许多事要向陛下禀报，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