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是妖妃（10）
因为是从小就养在齐府中的人，素瑾对齐家宫中有哪些眼线大致都清楚，稍微使点手段，这些人便被调去了宫中那些偏僻的地方当差，想要打听锦华殿中的消息，亦或是直接接触素瑾，几乎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加之素瑾在宫中能活到现在，靠的当然不只君王的宠爱，所以这个“几乎”，其实也可以删去了。
这事曾经在素瑾的想象里是十分难以达成的——毕竟她从小被灌输的教育就是“齐家是天”，“要事事以公子的意志为主”，但真的实施起来，她却发现这根本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难如天堑。
甚至，还挺简单的。
把这些人调走或者以这样那样的罪名处理掉，直接接触的途径断掉，要糊弄齐知就要方便多了。
而这只是素瑾要做的第一步。
在宫中的这两年，除了齐家安排过来的人手，素瑾也培养了几个自己的心腹，现下齐家眼线剃掉，她直接光明正大地用起了这些人——托幼时在嘉江长大，又接受了齐家精心教育的福，素瑾并非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恰恰相反，她对天下处处的风土人情大都有些了解。
于是要做的第二件事也就清晰起来：素瑾隐秘地派出几位心腹离京南下，又精心挑选好几座城池，命令她们，在一年的时间内分别置办一些产业。
这些产业规模不必太大，足够人衣食无忧便可。
从小的耳濡目染，再加上这几年或有意或无意地一些了解，素瑾早知道这天下不算太安稳。是以尽管这是最坏的打算，但她想，一些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当然，这一手只是为了防止最糟糕的可能——素瑾从小习惯以齐家为尊，即便此刻不想再遵从习惯，但齐家在她潜意识中仍然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加之她对楚临风的想法仍有些捉摸不清，是以素瑾对未来仍然是带着惶惶意味的，这些产业，便是她是先找好的退路。
而退路到位，才是真正准备主菜的时候。
如今素瑾已经是贵妃，位同副后，尤其在中宫之位空悬的前提下，她所掌握的权力更是大得惊人——甚至这还是楚临风有意无意在放纵的。
于是召卫远进宫一趟好像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年轻的臣子一身未换的朝服，他容貌清俊冷淡，虽然是循着宫人的指示前行，但神情中却有着淡淡的疑惑。
纵然并不常被帝王召见，但他仍然辨认得出，这不是往长明殿去的方向。
但因那宫人说“贵人召见”，所以卫远还是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暂且随着对方往前去。
走进一座宫殿，重重帐幔缓缓拉开，卫远才终于看清端坐在其中的人影。
“又见面了，”慵懒的笑声响起，“卫小郎。”
在看见素瑾的瞬间，卫远的脸便沉了下来。
他音色冷冷地质疑：“贵人？”
素瑾轻笑：“好歹本宫现在是贵妃，难道不算是贵人吗？”
卫远：“……”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转身便要离开。
素瑾道：“等等。”
卫远的脚步一顿。
“上次的救命之恩，卫小郎不会想要不报吧？”素瑾道，“本宫要你帮我。”
卫远冷笑道：“我忠于骊朝，为君主做事，又为何要帮你？”
“你若硬要我还那所谓的恩情，大可以再把我的命取走。”
“我想，以素贵妃今日的宠爱与权力，给我安个罪名然后赐死，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
他讽刺得毫不留情，素瑾也不在意，她柔声道：“我和陛下是一体的，帮我就是在帮陛下，不是吗？”
“现在天下并不太平，各大世家都是野心勃发，”素瑾道，“我想这一点，在朝堂中的卫小郎会比我更清楚才对。”
“我并不想害陛下，”她微笑道，“在这点上，我想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卫远沉默，目光深深地看向素瑾，似乎是在猜测，她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素瑾也大大方方让卫远打量，脸上始终带着那么一丝笑意，表示自己并不心虚。
鎏金的护甲在木制的扶手上轻敲，发出笃笃的声音，还未进入严冬，但殿中四处已经烧起了地龙，香炉静静地燃烧，若有似无的青烟带有清新的果香，倒是和素瑾这个人有些像——总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素瑾终于开口道：“我是齐家派进宫里的人。”
卫远瞳孔猛地一缩。
“如你所猜，我是齐家安插进宫里的一枚棋子，目的么……”素瑾顿了顿，随即才一笑，“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帮忙传递消息。”
卫远似乎还沉浸在对素瑾如此干脆的“自爆”的震惊当中，一时间也没有接话，于是素瑾便继续道：“他们想做些什么，我心里是有数的。”
“——不过可惜，现在我不想干了。”
素瑾温声道：“我一介女子，对于什么治国之道、江山变局远不如你们这些男人精通，我不想让陛下死，所以，我需要一个帮手，来教我如何去做。”
“选择卫小郎，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才能，”她语气轻飘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嬉笑，“当然，这么秘密的事情，我现在告诉了卫小郎，你如果拒绝的话……那本宫只能心狠手辣了。”
素瑾说这话时眼尾微微上挑，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的神色似妩媚又似凌厉，让人一时间竟然拿不准她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现在，卫小郎，”她道，“给本宫一个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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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转便是五年之后。
夏季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早几年时楚临风还会带着大臣后妃往修好的竹山行宫去避暑，但不知为何，最近两年，却再没有这样大张旗鼓的动作了。
一路从自己的小宫殿出来，这一路上萧雪着实热得不轻，纵然已经穿了尽量轻薄透气的衣衫了，但等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汗。
不过饶是如此，在进入到锦华殿之前，萧雪还是先停下来，稍微理了理仪容，又向锦华殿门口值守的宫人禀报了一声，随后才走了进去。
一进到锦华殿里，便扑面而来一股凉爽的气息，萧雪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绽开了，不过表面上她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往殿内走去。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妃子在殿内坐着了，正三三两两地寒暄着，她们见萧雪进来，也招招手。
萧雪按照位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还是贵妃娘娘受宠，”有人艳羡道，“光是这冰块的份例……”
“可不是？”萧雪调整了一下情绪便笑道，“我听父亲说，当初竹山的行宫就是陛下心疼贵妃娘娘在宫里面热着了，才修的呢。这宠爱，怕是骊朝的独一份了。”
剩下的人也七七八八开口，大多都是附和，不过也有极少数开口就酸溜溜的：“——再受宠，也不过还是贵妃罢了。”
殿厅中妃子们聊天的声音突然静了一静。
开口的那人却对这微妙的变化没有察觉，还在自顾自地道：“是，咱们这位素贵妃的宠爱确实是前无古人，不过一介舞姬的出身，短短几年就能成为贵妃，确实是盛宠非常。”
“不过我看她也就到头了，”那人语气中带了两分嘲讽，“这么些年了，陛下有把她立为皇后吗？”
“明明都不是皇后，却还要我们日日去觐见，摆什么皇后的谱呢？”
那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太后都没这么要求我们呢……”
正当这时，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嫔妃们突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本宫今日有些事来迟了，却不想能听到这样一番有趣的言论。”
柔软的嗓音响起，但那人的神色却猛地一僵。
“拜见贵妃娘娘。”
其他妃子们纷纷朝素瑾行礼，这位说小话被逮住的妃嫔见状也连忙跟着福身：“拜、拜见贵妃娘娘！”
“拜见就不必了，”素瑾声音温柔地道，“反正你刚刚也说了，本宫德不配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