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是妖妃（9）
噗的一声，锋利的剑身没入身体，剧烈的痛楚袭来，关青烟不可置信地看向楚临风，嘴唇嗡动，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楚临风便直接将长剑拔了出来。
长剑抽出，鲜血当即从关青烟的腹部喷涌而出，她霎时间便软倒在地上，血色在她身下逐渐蔓延开去，将织金的地毯染成深红的颜色。
“为……为什么……”
而楚临风的剑却没有入鞘，他又是反手利落地一剑，这次直接刺穿了那宫人的心脏。
鲜血溅上不远处素瑾的面颊，她目光中头一次有了近乎茫然的情绪。楚临风的龙袍上也溅了血渍，他俊美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开口的语气称得上冷漠：“贵妃关式，陷害昭仪，欺骗天子，以欺君之罪处理，赐，死。”
他最后一个字吐出的时候，关青烟的瞳孔也彻底涣散开去。
原本还在费力喘息的人已经彻底不动，她的眼睛已经失去神采，但还死死地瞪向楚临风的方向，残余的表情中有着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惊骇的不可置信。
而那名宫人更是早就失去了呼吸，眼睛睁大着倒在地上，直到死前都满是不解，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楚临风将染血的剑重新插入剑鞘，他转头朝向仍维持跪在地上姿势的素瑾，终于语气温和地伸出手来：“瑾儿，起来吧。”
他声音温柔：“朕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刹那间素瑾的神志恍惚间回到幼年时间，冰天雪地里她跪在街边，刺骨的雪浸过她的小腿，单薄的衣衫早就湿透又冻硬，即便年幼，但路过的男人却没有一个不隐晦地扫上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两眼的。
偶尔有路过的妇人目光中升起怜悯之意，但素瑾并不敢扑上去寻求贵人的帮助，因为在巷子的背后有人牙子那边的人在盯梢，一旦她企图求助或者做些不利于人牙子的事情来，他们就会从暗处冲出，而后等待着素瑾的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所幸素瑾有一张尽管年幼但也难掩妩媚的脸，人牙子就算有的时候气急了打她，也不会下重手，更不会往脸上招呼。
那时的她每日都沉浸在惶恐之中，害怕自己吃不饱饭，害怕自己乞讨不来足够的钱，害怕挨打挨骂，听说人牙子那边已经在商量将她卖去青楼，所以素瑾更害怕，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飘向哪里。
最后是齐府当时的大公子齐知路过街头，他注意到了素瑾这张脸，在人牙子将素瑾送去青楼之前抢先将她买下——再而后，才有了她作为素昭仪的今天。
只是当年齐知也不过是乘着马车路过，他甚至都没有下车，就干脆利落地吩咐仆从去和人牙子商谈了。
在冻得瑟瑟发抖失去知觉的时候，素瑾也曾幻想过有那么一只手伸出在自己面前，而后她便能被救出苦海，从此衣食无忧。
而今一只手确切地伸到了她面前，不过并不是素瑾曾经想象中的什么大善人——正相反，他修建行宫，劳民伤财，几个呼吸前才杀了一个宫人和自己的贵妃，说是昏君暴君都不为过。
指尖逐渐触摸到地毯洇湿的痕迹，素瑾一顿，将自己的手抬起，放入楚临风的手掌之中。
她脸上还有刚刚溅上的血迹，此时血迹已经开始干涸，从鲜红逐渐转为褐红，落在素瑾雪白的皮肤上，竟然凭空生出一种妖异的美感来。
慢慢的，素瑾也笑起来：“臣妾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骊朝永业七年，秋，贵妃关氏青烟，犯欺君之罪，褫夺贵妃之位，当场授首。后昭仪素瑾，淑慎性成，被擢为贵妃，列四妃之首，掌后宫之权。
虽然是封贵妃而不是皇后，但楚临风仍给素瑾举办了一个算得上隆重的晋封仪式。典礼上素瑾一身织金石榴红的鸾凤华服，一步一步往高台上走去。
她笑靥如花，而上方等待的帝王也是一副含笑模样，台下观礼的百官和嫔妃们一个个看上去都恭敬谨慎，但内心是否惊涛骇浪，就无人可知了。
毕竟离上一任的贵妃关青烟死才不过半个月时间，原先的昭仪素瑾就成了新的贵妃，这晋封的速度暂且不说，最关键的是，关青烟的死因……
虽然明面上昭告天下的理由是关青烟犯了欺君之罪，可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都知道，这所谓的“欺君之罪”，根本的情况分明是对方陷害素瑾不成罢了。
只是这具体的“陷害”是什么，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人说得清楚——那日关青烟带着一个宫人得意洋洋地去了长明殿，不一会儿素瑾被宣进去，但再然后，活着从里面出来的却只有素瑾和楚临风。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去询问。
关青烟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她背后的关家自然也闹过，只是这些不满也很快被楚临风给镇压下去，最后不了了之，也就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就算不清楚具体，光看素瑾被火速封为贵妃的这个结果，也能猜到几分了。
所以此刻高台上的一双人影看起来般配非常，光影将他们与下方人群分割，倒显得与那些战战兢兢心思各异的嫔妃百官们，截然不同了。
入宫短短两年不到，素瑾便从一介不知名的孤女一跃成为宫中宠爱权势最盛的贵妃，换作旁人来，怕都难掩眼角眉梢中的兴奋与得意。然而晋封典礼结束，素瑾回到自己殿中，神色却一改先前的明媚，反而无端显出几分阴翳来。
左右都被素瑾屏退，连齐知新派来想向素瑾打探消息的宫人都直接被拒之门外，只有阿玉还在殿中。
她对素瑾道：“恭喜呀。”
这些日子里，还有白天的时候，宫殿中人来人往，她已经从宫人们的交谈中知道了素瑾被封为贵妃的事情——这是素瑾一直以来都想要的，按照人世间的规矩，作为朋友，阿玉觉得自己该送上祝福才是。
只是素瑾此刻的神色，让阿玉觉得有些奇怪。
那并不是一种高兴的表情，但如果要说难过，似乎也并不是如此。
阿玉对人间的爱恨情仇并不明白，但凭着直觉，她感受到，此刻素瑾的情绪十分非同寻常。
而素瑾在听到阿玉的恭喜后，才幽幽叹了口气：“你应该恭喜我吗？”
阿玉回答：“成为宠妃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的，现在你已经是贵妃啦，我应该要恭喜你的。”
她语气单纯而真挚，这样一来，反倒是让素瑾有些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半晌，她才弯了一下唇角：“你说得对。”
“阿玉，你知道吗？”素瑾突然开口道，“我爱上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