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65章 王道被纪检部门叫去问话2
车快到汉口车站时，王道忽然想到什么，给文联大院旁边的施州土家菜馆打了个电话，订了一个包间，说：“江浙人，准备一些清淡的食材。”
杨柳摸摸口袋：“呀，我出门匆忙，忘带钱包了。”
“几时喝酒，你记得带过钱包？”
“待会见了美琪她们，可不能黑我。”
“一贯地小气，一毛不拔，黑死你。”
到了车站，停车位找了半天。车停好后，杨柳说他去出站口接，让王道在车上等。说完，急慌慌地走了。
王道等了会儿，还是下了车，朝出站口走去。到出站口，王道看见杨柳正与两个穿戴十分时尚的女子说话，旁边还有四个大箱子。
走上前，王道一眼认出了华美琪。华美琪的脸比几年前还白嫩了许多。看见王道，华美琪居然张开双手，与王道抱了一下，说：“好多年不见，王道老总还这么帅。”
这架势让王道有点儿慌，抱过后不好意思地看杨柳一眼。
杨柳指着另一位女子说：“这位美女是小董，秦淮新八艳之首，董小宛。”小董伸出手说：“董小菲，华姐的跟班。”
王道看看两个女子，说：“杨柳只说是美女，这一看，可不是一般美女，完全是震撼级的。你两人往公司一坐，那公司的和尚们，轻则流口水，重的可要流鼻血呀。”
王道几句奉承，把华美琪和董小菲都逗笑了。拖着箱子上车时，华美琪说：“王总可还真细心，后备厢清得干干净净，可以放三个箱子哩。”
“什么细心，他这破车，好久不开了，今天不应急，谁会用他这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破车。”
杨柳话刚说完，就被华美琪在背上打了一粉拳，嗔道：“哎哟，你嘴不关风，损老总。”
上车，杨柳坐副驾驶上，回过头对两位美女说：“以后上班了，千万别把我们这位当老总，太把他当干部了，他也顺势一做派，就一点儿不好玩了。”
“是呀，我就一经理，千万可别叫老总，这领导或老总就是一距离词，直呼其名，或叫老王，那才是对我的尊重和亲近。”
“对，以后就叫他隔壁老王。”
“哎哟，你没个正形。”华美琪又在后座嗔一句杨柳。
显然，杨柳一直处在一种兴奋状态。路上，王道听到两个美女在后面用南京话窃窃私语。听出大意，是以后在这两个又帅又有趣的老总下面工作蛮好。
在土家菜饭馆吃完晚饭，一个伙计提进来两袋水果，王道让他放进了车子里。在离公司不远的纺织宾馆将华美琪与董小菲安顿下来，王道将两袋水果放在宾馆房间的桌上，说：“水果蛮新鲜的。宾馆简陋了些，明天就让办公室在附近帮你们找出租房，影视公司的办公室已安排好了，明天上午让杨总来陪你们过早，然后接你们到公司上班。你们坐了一天车，就不再打扰你们了。”说完，看着杨柳，“是再坐一会儿，还是与我一起走？”
杨柳与华美琪对视了一眼，说：“不坐了，她们累了一天了。”
华美琪与董小菲把他们送出门，华美琪双手握着王道的手，说：“好感动，好暖心。”
王道回到家，坐下来刚抽完一根烟，电话就响了，是文联的杨主席。杨主席说：“省纪委监察二处的孙处长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没接，他让我转告你一下，让你明天早晨九点半去梅山纪委监察中心找他。”
杨主席目前分管文联纪委和机关党委。下午下班后，王道手机确实有两个陌生电话，他调的振动，所以未接。
王道问：“没告诉您是什么事吧？”
杨主席说：“好像有个什么案子，让你去协助调查。”
早晨，去梅山的路上，王道再一次细搜了一下自己有可能与违法沾边的事，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是干干净净找不出任何问题，唯一有瑕疵的是十多年前在施州承包《凤凰》刊时，逢年过节给有些管理部门的领导送过烟酒。难道是施州的什么领导出了问题？王道这么一想，有点儿不安了。
梅山是江城纪委双规干部留置的地方，江城的干部，只要听到梅山，心里就会发紧。去过梅山的都是些问题干部，把自己叫到梅山来，以后这文联大院不知会生出多少传言，王道暗暗心里叫苦。找到孙军处长，他正在办公室等王道。
王道第一次接触纪委干部，多少有点儿拘谨。但他没想到孙军是个和蔼机警、十分善谈的人。他年龄与王道相仿。半个小时，他居然不谈正事，从对《侠世界》的喜爱到武侠作品，再谈到他夫人与王道的校友关系等，半个小时下来，他们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正事的话题，是王道主动引出来的。他说：“昨天太忙，您的电话是陌生号码，所以没顾上接。”
孙军说：“没事，以后存一下，做个朋友，朋友多才好做事！”
王道说：“早存了，孙军，二处孙处长。”王道摸出盒烟，试探性地递孙处长一支，没想到孙军接了，孙军说：“早知你抽烟，我就给你递烟了。”又把烟的牌子看看，是红黄鹤楼，说，“这烟的档次，够不上你老总的身份呀。”
王道不好意思地笑笑，点了烟，说：“昨晚上，我们杨主席给我电话，说有个案子让我来协助调查，思来想去，是不是施州有什么领导出了问题？”
没想到王道主动引的话，让孙军立即警觉了。他眼睛敏感地收缩了一下，但看王道时，这种敏感马上藏进了松弛的微笑中，不太在意地问：“施州有什么领导帮过你的忙？”
王道说：“也谈不上帮什么忙，昨晚到今天早晨，我想来想去，觉得与经济有什么牵连的就只有以前在施州承包刊物的时候，每年逢年过节给有些管理部门的领导送过烟酒，你也知道，下面做事，没这点儿表示，显得不尊重他们。”
孙军说：“这是实情，我在下面也干过，不光送烟酒，卡和钱也是送过的，数目还不小。”
王道说：“那你们胆子大，我们，卡和钱是绝对不敢搞的，小本生意，每年五个部门，五千块钱的烟酒开支。”
王道主动交代，孙军观察性地看他一眼，眼睛里生出些失望来。他递给王道一根烟，是黄鹤楼烟的顶级版：黄鹤楼一九一六。
也许是从王道嘴里苦心引导，也榨不出更多信息了，孙军终于进入了主题。
“是一家叫《故事文摘》的刊物出了经济问题，拖好长时间了，你当侠世界印务公司老总时，他们在你们厂印过刊，说说吧，你们之间的经济问题。”
孙军神态变得有点儿快，这让王道有点儿不适应，也让王道有点儿糊涂。
王道快速回忆，嘴上先敷洐了一句：“有呀，以前当厂长时，他们是我们厂的客户。”
孙军脸上变得严厉起来，眼神像鹰一样，变得深邃。
“有个叫华小美的，是你的副厂长吧？”
“是呀。”
“她可是全交代了，叫你来，也就是核实。”
王道似乎终于明白是什么事了，说：“知道你要了解的是什么事了。”
“哦，那你交代一下吧。”
“交代”这个词，让王道有点儿不爽，但他没反驳，笑一笑，说：“也算是交代吧。去年年初，《故事文摘》的王社长和李主任，找过我们厂。”
“是找你们厂还是找的你本人？”
“是通过管销售的华小美找的我，说过年期间，有些账不好冲抵，让我们做十几万的账在印刷费和纸张费里面。”
“准确点，到底是十几万？”
“应该是十九万，对，十九万。还说给我们百分之十的开票费，一万九。我一开始一直没同意，他们软磨硬泡了好多次，没办法，为了保住这家对我们来说还算比较大的客户，我同意了，我们厂没有收他们的什么开票费，只收了开票的税金。”
王道说完这些，又摸出了烟，这次递给孙军烟，他没接，而是掏出自己的烟点燃。
等了一会儿，孙军问：“这就完了？”
“就这事呀，不是你们想核实的吗？”
孙处长有点儿不耐烦了：“这些事我们早摸得清清楚楚了，我让你交代的是其他的经济往来问题。”
“其他？也没什么其他不合规的呀。”
“合规，你这老总说得也太轻飘了吧，合不合规，我找你？你们这是违法。”
“违不违法，你们说了算，我听着，我接受。”王道的好性情终于用完了，语气也变硬了。
孙处长用眼睛逼视着王道，王道也盯着他，眼光没有丝毫躲闪。
“那也就是说，除了那十九万，你没有任何想要向组织交代的事了。”
“没有。”
“每次印价差不多高出你们其他同等业务的百分之十，这里面没其他利益输送，鬼才相信。”孙处长说。
王道自顾自抽烟，不搭理他。
“没想到你这看起来很随和的一个人，心倒顽固。”
王道苦笑一声仍不接话。
“行，我们说另一件事。看你这顽固样子，估计你私下收李主任那一万九千块钱的事也要抵赖了。”
这话倒让王道一惊，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孙处长，“唰”地站了起来问：“我私下收一万九千块钱？天地良心！”
孙处长说：“别激动，也别慌乱，有事说事。”
“我说什么事？诬蔑人格，我还能当事说？我这辈子一毛一分没收过钱，诬陷我，我告他！”
孙处长冷冷一笑：“来我们这儿的人，什么侮辱人格的话，我听得多了去，我建议你还是坐下来说事。”
王道也感觉出自己的失态，他坐了下来，缓和了一下表情，说：“我没收那个李主任的一万九千块钱。你们可以启用一切手段来调查我。”
“你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是核实一万九千块钱的事，核实王清和李农贪污受贿的案子。李农坐实的贪污款是十八点六万，这一万九，王清交代说给李农了，让他转送给你，李农的交代材料里说，这钱他送你了。你也知道，加上这一万九，到二十万，他刚够上判刑的线。”
“为自己不判，他就栽赃我？荒唐。”
“没收也要有没有收的证据呀。”
“这诽谤的事，我去哪儿找证据？我倒认为，他送我钱才要有证据。”
“好，好，这事还在查，会审清楚的。”孙处长的脸终于变得平和了些。他拿一张专用纸和一支笔，放在王道面前，说：“谈话就这么地吧，你把有关情况，写个说明，半小时够吧？”说完，拿一份材料去了其他办公室。
王道也平和了许多，一边写材料，一边心里暗叹：这做纪委监察的人，还真不容易。
孙军再过来时，和蔼亲切的劲又上来了。他看了材料，说：“文化公司的老总，文字就是有水平，一个字都不用改。”
按了手印，孙军把王道送出门时，交代一句：“你的事，不管以后是什么结果，我们还是会先给你们文联说一下情况的。希望别介意，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