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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青豆菌菇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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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霜序问这问题并不奇怪,大理寺众人上上下下都想到了。

    当初找到那具无头女尸时,就连藏花阁的花妈妈瞧了,都一口认定那就是浣娘不错,若不是骆大人坚持头颅尚未找到不许众人以“浣娘”二字称呼,只怕那卷宗上的无头女尸四个字,早就被“浣娘”二字所代替了。

    可如今活生生的浣娘就在戒律房之中,那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又是谁?

    这话没有一个人不想问。

    可瞧着那浣娘是关押在戒律房里的囚徒,说起话来却是半句规距都不能少,只由得她自己说,旁人问一概不答。

    古往今来,哪里有这样的规距。

    但偏生她交代的都是大事,刚刚开口说了一刻钟,就能搅翻整个朝野上下。

    此时在戒律房除了骆天杭之外的几个人都是胆颤心惊,这浣娘口中桩桩件件,都是逾越了他们察审权限的大案。

    “黄四娘之死更是简单,一点点迷香丢进去,地面上倒是都是水,她倒下去被水封了口鼻不能呼吸,可不就是溺水而死么?”

    浣娘要了带了软垫的太师椅,斜靠在椅背上,一双柔情凤目半睁不睁的瞧着骆天杭。

    “你讲完了?”骆天杭面无表情,侧脸用眼神询问旁边三个奋笔疾书的文房先生。

    那三位依次停笔,抬头冲着骆天杭微微点头。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记完了,记全了。

    骆天杭得了答复,也不顾浣娘还未开口答他的话,起身就是一副要走的姿态。

    “你不问我什么么?”浣娘瞧着骆天杭开了门,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急道。

    骆天杭一挑眉,折回来问:“你说了这许多,桩桩件件真假不知,你虽然牵扯其中,但到底都是直指英国公,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浣娘一听是这样的问题,方才因为情急而前倾的身子又懒洋洋的靠回后背,似乎没有人能撬开她的嘴一般。

    骆天杭一瞧她是这幅神态,便冲着以为浣娘又要开始讲而重新摆好笔墨纸砚的三人一招手,都离开了阴暗暗的戒律房。

    门“咣当”一声合上,隔绝出门里门外两个世界,浣娘抬抬眼皮瞧了一眼那被黑暗笼罩着的门框,却又觉得没什么好瞧的,复又落下重新瞧她的指甲。

    骆天杭站在自己公廨门口半晌,最终还是折身去了柳寺卿的公廨。

    这样大的事情,不是他一人能做得了主的。

    那三人誊写的版本之一,早就被送进了柳寺卿的公廨之中。他双眉紧促,上任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这样大的案子。

    门外传来三声叩响:“大人,下官骆天杭求见。”

    “进。”伴随着卷宗重重放在公案上的声音,是柳紊叔的一声长叹。

    骆天杭进门,眼前公案上的卷宗再眼熟不过:“大人可都看过了?”

    柳紊叔点头,一双厉眼直逼骆天杭内心:“你怎么想?这浣娘不过是在东拉西扯的给自己脱罪?还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骆天杭低头不语。

    这答案两人都再清楚不过。浣娘能将其中许多细节说的条条件件再清楚不过,就没有可能只是胡乱攀咬。

    “下一步……还是得进宫请圣上定夺才好。”

    柳紊叔站起身,颇有些风烛残年的老态:“此事兹事体大,还牵扯到了十一年前云州的旧案,你去说不合适,我进宫吧。”

    此刻空中月已高升,“梆……”,是一更的梆子响起。

    此时进宫面圣,就如同将皇帝从刚刚暖热的被子中拉起,若是没有些倾覆朝野的大事,谁又会在这个时刻进宫。

    柳紊叔站在南书房已快半个时辰,除了一位在门口守着的大监,没有瞧到任何一人。

    “还请大监通报。”柳紊叔对着门口站的大监又是深深一礼。

    那大监年纪不轻,姿态却是放得很低:“柳寺卿折杀咱家了。这圣上那儿已经有人去通报了,您说咱家催谁,也不好催圣上不是?”

    这话说的的确是这么一个理儿。

    但真的是这样还是搪塞之词谁也不知道。

    柳紊叔叹了一口气,又在房中踱步。

    如今圣上待大理寺远不如从前,旁人或许心里糊涂,他却清楚,只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身份。

    若是可以,倒不如将这个位子让给骆天杭那个小子来做。

    反正此案若是真正了结,能碍了他仕途的那件事也不复存在了。

    门口一声轻咳,身穿澄黄龙袍的少年皇帝站在门口。

    柳紊叔连忙下跪行礼:“臣大理寺寺卿柳紊叔见过圣上。”

    皇帝走至主位坐下,这才抬手算是免了礼。

    柳紊叔赶忙起身将自己所带的奏折呈上,退后两步躬身等着皇帝的答复。

    这屋内明明没有滴漏,柳紊叔却总觉得能听见一滴一滴水打在水面上的声音,提醒自己时间一点一滴得流逝。

    最终,皇帝将那奏折重重一合,放在案上:“柳爱卿怎么看?”

    柳紊叔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圣上的话,臣以为……”

    “英国公到底是国之栋梁,这些事儿若是子虚乌有,岂不是要动摇我国之根本?”

    柳紊叔话未说上半句,就被皇帝这话扑头盖面的泼上了一桶凉水。

    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坐在主位的皇帝。

    皇帝如今年纪虽小,到底已经在这九五至尊之位做了整整十一年,再有半年就能及冠册封皇后了,该有的皇帝气度,拿捏的没有半分逊色。

    眼里的狠戾,更不像是对着自己,反而像是对着自己身后空荡荡的大殿。

    当年先帝因为何事薨逝,少年帝王怎么会不清楚,即清楚,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走上老路?

    柳紊叔更摆出一副因为年事已高的颤颤巍巍摸样,跪在大殿中央,头上的乌纱帽取下,放在一旁,额头触地:“圣上,臣以项上乌纱担保,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似乎听到这句话才算满意,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柳爱卿既然这么有把握,那边去查吧。”

    一块玉牌甩在柳紊叔面前:“朕给你这个权力,只是莫要让朕失望才好。”

    皇帝抬脚往屋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朕如果没记错,朕的那个十九弟,如今到了朕当年登基的年纪?一块玉牌怕是不太够你的权势,朕再给你个亲王陪你一块儿查。”

    柳紊叔哪有拒绝的余地,只能蹒跚着几下,重新面对着皇帝叩头谢恩。

    直到周遭都没了动静,一口污气才长长的从柳紊叔嘴中吐出。

    这么一来,这么一看,位高权重的英国公,与先帝留下的另一条唯一的血脉,怕是终有一个会折在这件事儿里。

    柳紊叔跪着半天没有动弹,倒是最开始一直守着这大殿的哪位大监来扶:“柳寺卿,圣上已经走远了,您快起来吧。”

    …………

    风遂客栈的鸡总是叫的很早,有时是天边刚刚泛一点白,有时则是天上的星星都隐去不见的时分。

    明霜序自从知道自己身体中尚有毒素时,便不在需要人催,也不需要多吃颗甜腻到嗓子里的糖裹山楂,就只管捏着鼻子将那黑漆漆的汤药一口气塞进喉咙里,闭着眼睛等待困意来袭。

    只是这汤汁管的住晚上早睡,却管不了早上醒得早。隔壁鸡鸣时分,正是明霜序睡的最浅的时候,有一点声响便叫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以往都是要在榻上再躺上一躺,好骗过身体自己还在假寐。今日不同,明霜序实在是心思杂乱,只想着起身瞧一瞧那银杏树下的公廨。

    现下天遍微微有些光亮,照的清院里,却照不清屋内。

    那银杏树下的公廨还是亮着一盏灯,明霜序瞧得分明。

    大理寺忙过一夜,自然不会再是之前那样的忙乱。

    众人都在睡梦之中。

    骆天杭却是一夜未眠。

    腹中空空荡荡,自然是要喝点粥暖上一暖的。

    明霜序望回灶案,春天万物生发,菌菇冒头倒是新鲜。

    昨日预备膳食时多准备了一些剥好的青豆倒也合时宜。

    明霜序从井中舀上一桶井水。如今深井中的冰已全部化开,无需再在舀水之前丢一颗石头进去。

    只是井水依旧冰凉,明霜序将新鲜的菌菇放进水里洗净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在菌菇本就不像土豆一样是从泥里挖出来的那样带的都是土,只需在净水中上下的荡上几下就可以。

    原本就不大的菌菇被明霜序切成细细的朵,等白粥煮开后就同着青豆一起丢下去小火慢慢的煨着。

    隔壁风遂客栈的鸡叫过第三遍,明霜序将那煨着的青豆砂锅粥掀了盖子。青豆都已煮的绵软,白米更是稠稠的仿佛能站起来。

    随手捏一点胡椒粉进去调味,明霜序盛了两碟口味不一样的小菜,外加一只芝麻烧饼,放进食盒里面往骆天杭公廨而去。

    站在公廨门口,明霜序明明能空的出来一只手,却忽然玩心大起,学着最开始的样子,用脚叩了叩门。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一句“进”,这回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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