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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月下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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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霜序脸上笑的明媚,看的叫人心下一动。

    骆天杭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用净布擦了手。

    手指冰凉,小指尤是。

    同温热的脸颊相触,倒觉得那眼下的一抹红晕炽烫。

    只是于自己而言是温暖的存在,对她来说也许就是寒冰难耐。

    骆天杭猛地想将手抽离,确被明霜序忽地擒住。

    “这事儿……真的有这么棘手么?”

    他向来是沉稳的,仿佛就是门前那棵扎根大地的银杏树一般,明霜序从未见过骆天杭这样心中没有把握。

    “倒不是棘手。”

    倒不是棘手,是若不慎之又慎的处理,只怕是奕京会有变动。

    英国公是何许人家,怎么会因为已在贱籍的女子就伤筋动骨,但若真的有人将这脏水泼到了英国公身上,又怎么可能瞧着他九牛拔一毛就肯罢手。

    两方争执,谁输谁赢,大理寺能不能置身事外都是小事,要紧的是会不会就此又掀起腥风血雨,连累无辜的将士和百姓。

    “这事儿……牵扯到朝中重臣了?”

    明霜序见骆天杭久久不语,倒是直接一言道出要害。

    骆天杭向来知道明霜序是个聪慧的,也不瞒她,点了点头。

    二人既然决定要一起,有许多风险总该是要她知晓才好。

    “因为浣娘?”

    “是。”

    “这重臣手中权力大么?”

    “两朝元老。”英国公如今刚过不惑,远不到要告老还乡的年纪,正是为朝效力的大好年华。

    明霜序思虑再三,才开口:“这话虽然听起来并不应该,但不若放上一放。”

    “放上一放?”骆天杭一时没明白明霜序何出此言。

    “是,放上一放。”明霜序对朝中局势其实并不清楚,即便是骆天杭说出了这浣娘的案子牵扯了一位手握重权的两朝元老,她也并不知道是何许人物,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人人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人人也都清楚,这并不是事实。无论死的是谁,按理说都该是一命偿一命的。可浣娘毕竟只是个身在贱籍的花娘,圣上不会瞧着自己一位深受重用的重臣因为一个贱籍女子而丢了性命,除非……”

    话不必说完,两人都懂。

    除非这事儿是圣上授意的。

    但若真是这样,大理寺许久没有动静,圣上总会明里暗里的递出话来。若有了这样的话,大理寺查案也就不用思前想后固步自封。

    “退一步来说,真是那重臣狂妄自大草菅人命,那无头女尸绝不是第一起,等上一等,也许能顺藤摸瓜摸到其他线索。可若是真有泼脏水,说句不好听的,人死不能复生,大理寺或许是晚了两天破案,大理寺等得,幕后黑手等得了么?”

    这倒的确不是他一贯的破案思路。

    无论是当初在刑部,还是如今在大理寺,他一心想的都是,早一天破案,无辜之人能早一天瞑目,早一天恢复天理昭昭。

    “你如今寸步难行,无非是因为大理寺瞧着上可查亲王,下可听民意,但少卿之位只有四品,即便是柳寺卿如今也只有三品,需要躬身行礼的在奕京一抓一把。若这是普通的案子,我绝不会这么劝你,可能让你三思而后行的,想必并不简单。”

    明霜序说的句句都在理,骆天杭知道。

    真的要这么放上一放么?

    “十日后是春宴。”

    骆天杭眉头舒展,仿佛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的反拉住明霜序的手。

    “你要去?”

    明霜序知道他想通了,也兴致勃勃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不过是四品官,哪里有机会去得这样的场合。但倒时候我带你去瞧一瞧,说不定能瞧见天子车架。”

    明霜序倒是对什么天子车架并不感兴趣,但是骆天杭能主动提起这个,便是觉的将这个案子往下压一压是个好主意。

    以不变对万变,总是山穷水尽时的好办法。

    只是这边总是杳无音信,有人却是心痒难耐。

    “骆兄。”骆天杭一如既往在公廨之中读着卷宗,多读才明白,近些年的案子瞧着新鲜,但其实较之前的也没有什么新花样,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罢了。

    倒是来人瞧见骆天杭在不紧不慢的看着与眼下案子无关的东西,语气稍稍的有些不耐烦:“骆兄倒是好兴致。”

    骆天杭一心等着鱼儿上钩,却不像等来的是这条“鱼”。

    “苏少卿有何事?”

    相比较骆天杭的云淡风轻,苏平昆倒是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浣娘的案子骆兄查的如何了?怎么我多次打听,底下的人都说没什么新消息?我与骆兄都是同在大理寺任职,骆兄也不必防我防的这么严丝合缝吧?”

    骆天杭一瞬见设想过苏平昆或许会拐弯抹角的问,倒是没想过会这样的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苏少卿既然将这案子交给我了,接下来怎么查,就是我的事儿了,不是么?”

    倒是骆天杭闲来无趣,想与苏平昆打打太极。

    “骆兄真是说笑了,这话的意思竟是觉得我是那种抢人功劳的不齿之徒了。只是这案子原就在我手上,自己没本事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自然还想着要同骆兄多学学才好。”

    倒是个会说漂亮话的。

    骆天杭瞧一眼窗外的天色,倒是瞧见了掂着食盒往公廨而来的明霜序。

    这小丫头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骆天杭无心与苏平昆多讲,直截了当的告诉了苏平昆结论:“并不是我封锁消息,是真的并没有查到什么新的线索。”

    苏平昆下意识就想反驳,门适时的响起。

    “苏少卿还有其他事情么?没有就请回吧。”骆天杭当即立断的下了逐客令。

    苏平昆知道自己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躬身一礼就出门。

    只是门外竟是她。

    明霜序双手提着食盒,面色淡淡,微微屈膝算是行礼:“苏少卿。”

    苏平昆回头,见骆天杭正目光灼灼地瞧着门外发生的一切。

    再瞧回来,明霜序也正看向屋内,与坐在案后的人眼神交会,含情脉脉。

    苏平昆苦笑一声,语气中颇有些自嘲:“明娘子不是说,后厨不供晚膳么?”

    明霜序这才将目光收回来,要他管?

    不过这话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明霜序算是在脸皮上挂了客气的笑:“苏少卿慢走。”

    说着也不等苏平昆再多说什么,明霜序转身就往屋里走。

    “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明霜序往台阶上踏的脚步猛然止住,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但苏平昆早已转身远走,仿佛方才那句低声斥责并不是出自他之口一样。

    她是什么身份?

    明霜序整晚都在想着苏平昆在她背后说的这句话。

    这不像是提醒她自己只是个后厨娘子,配不上骆天杭的警告之词,反而像是……

    反而像是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一般。

    明霜序心下一慌,连睡前喝的那碗安神汤似乎都起不了作用了。

    以往真的知道她的身份,或是似是而非觉得她的身份并不真是的人,都是她的至亲挚友。

    而如今苏平昆是敌是友尚不知晓,怎么……

    怎么会?

    是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么?

    可她以明氏女儿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真实的就确信自己是明家人,又……

    明霜序只觉脑子昏昏沉沉,想不清楚事情。

    许是那晚安神汤起了作用。

    但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一肚子疑惑的进了睡梦之中,即便是睡着了也总会在梦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在十年间偶尔却持续出现的噩梦。

    明霜序披上披风,想要到院子里去瞧瞧月亮。

    如今瞧着春天已经开始慢慢走向暮春,但她依旧是畏冷的很。

    明明在奉阳时,这样的月份也就比夏日里多一件外衫罢了。

    明月当空。

    但明霜序说这样的话却是有些心虚,月亮虽亮,却有一小部分隐在黑压压的乌云之下,隐隐的能瞧见轮廓,却看不清楚具体的边缘。

    月亮正当就在骆天杭公廨门口的那棵银杏树之上。

    明霜序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自己院里的那棵银杏树,那棵银杏树下是哥哥给自己搭的秋千。

    搭秋千的代价是要看他舞剑,听他用剑将空气撕开的声音。

    只是后来兑现承诺的时候,她在秋千上荡的开心,瞧哥哥舞剑倒是瞧得似是而非。

    哥哥以前有个小他几岁的伴读,两人一起上学堂,去武馆,整日都在一起,就连那个秋千都是一起给她搭的。

    当时因为哥哥带他入内院,还挨了母亲好一顿骂。

    明霜序眼前浮现起当年的景象,她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舔着哥哥给她从街上带回来的糖人,瞧着哥哥挥舞着锤子满头大汗给她搭秋千,他的那个小伴读身子比他弱一些,就只跟在哥哥身边帮他递递工具,扇扇扇子的打打下手。

    扇……扇子?

    扇子。

    因为往昔幸福时光而浮现的笑容渐渐在明霜序的脸上消失。

    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

    苏……苏清?

    苏清!苏平昆!

    “那人是你的前世孽缘,今生势必还是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的。”

    那王婆子师父的话忽然在明霜序耳边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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