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红烧羊排
骆天杭一直紧蹙的眉头好容易松开了一些。
前院走水后院失火的感觉他可万万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私盐案好不容易有些进展，偏偏又僵在了那里。母亲又在那里闹，一味的瞧不上明霜序。
明明她们二人都没有认真相处过！
明霜序让他带回骆府的黄豆猪蹄他当天晚上就带回去了，只是没有亲自端给唐氏，而是拜托了唐氏身边的陪房枳姑姑。
枳姑姑将食盒还回来的时候，骆天杭小心翼翼地问了：“母亲可吃了么？”
唐氏自然是吃了的，不仅吃了，还吃的酣畅淋漓，后悔不已。
这猪蹄最是能长肥膘的，如今还在深夜配着炊饼吃了，明日指不定腰上要多出一圈来。
只是这话唐氏专门交代了枳姑姑不准同骆天杭说，枳姑姑便只笑眯眯的道：“三哥儿，你想想，夫人哪次不疼您的？你要的，哪次又不是随了你的？”
枳姑姑言下之意，是要骆天杭坚持。
既然母亲身边的陪房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有希望。
骆天杭自然长出一口气，一心往私盐案上扑。
申施的尸身已然带回大理寺，经先前抓住的几人确认，正是连丰无疑。
这有了官府在碟造册的姓名，再查什么人际关系，自然是要比似乎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一个假名字要容易的多。
天气是难得的好天气。
明霜序洗了没在身上的两身衣服，正好趁着好日头和被子一起晒一晒。
这倒是翻出来被压在衣箱底下的一小团锦线。
这锦线的来历，明霜序已经拿着去问过小胡娘子了，小胡娘子笑着说是见她常常光顾，便送的这么个小玩意儿。
明霜序刚开始还不肯要，这锦线她也不会玩儿，放在手里也是浪费，倒不如折成银子来得痛快。
小胡娘子依旧笑着，嘴里却不肯退让半分：“这锦线若是还了我，便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能折成银子啊。明霜序面上的不情愿这才少了一点，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这锦线能拿来做什么用处。
小胡娘子带着明霜序站在成衣店门口指着大街上的男男女女道：“你瞧瞧，谁身上还没有一两件配饰的，也就是你，只有头上的两朵小珠花，穿的比什么都素。”
明霜序面露悲戚：“家中姆娘过世还不满两年，正在孝期。”
这一句话将小胡娘子满腹的本事都堵了回去。明霜序虽然说话吐字清楚，但多多少少还是带了点外地口音，想来姆娘这个叫法应该是当地惯用的，那便就是家中母亲刚刚过世，的确是花红柳绿的不合适。
好在刚刚路过一位腰间憋着佩剑的江湖人士，小胡娘子指着那人的背影对明霜序道：“你不能带自然是可以打个络子给别人的，我瞧着每次来付钱的那位公子哥也常常带着佩刀，不若你给他打一个以表谢意？”
这便是把话说到了明面上。
明霜序不好意思说其实自己根本不会，只是笑着混过去，又将锦线拿回来压在箱底。
如今再翻出来，依旧是惆怅。
明霜序瞧着桌面上安静躺着的络子犯了愁，姆娘手艺那么好，打络子自然不在话下，怎么自己以前没想起来要学一学呢？不说别的，只说打好了成品也可以卖钱不是？
“明娘子。”清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明霜序抬头：“小音？”
站在屋外的不是连阳书院的学生小音又是谁？
小音笔直的站着，和几个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瞧来，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样了。
“你不是在连阳山上读书么？怎么有空回来？”
小音笑着，完全没有了之前毛躁的孩子气：“明娘子这是过糊涂了，马上就要年关，连阳书院又不是为了学子科举考试而备的，自然是早早就放了假。”
明霜序掐指一算，可不是，还有半个月就是小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
明霜序将日常就煨着的梨汤给小音盛了一盅让她捧在手里：“你不过只读了几个月，身上立马就带了一股子诗书气息。”
小音将梨汤小心翼翼地捧着，端到嘴前吹了吹，笑道：“还得多谢明娘子为我指了这一条出路。”
这话说的客气，但明霜序不知怎么就听出了一种凄凉的意味。
“我前日归家，已经见过两次媒婆登门了。”小音似乎是看出了明霜序等着解释，自然而然地往下接话。
媒婆登门，自然是给吴峰说亲的。
明霜序忽然又想到了小音之前地那一句：“没了娘，就是没了爹。”
只是恐怕她同小音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明霜序想了想，她自认不是什么能满足所有人愿望地大罗金仙，只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的小小愿望对她来说还是力所能及的，能施以援手，还是该帮一把的不是么？
更何况，实际情况比小音口中说的还要糟糕。
哪里只是有媒婆登门，那媒婆只怕是已经将女方家的红包都拿到了。
小音来的突然，明霜序没有戴耳塞在身上，只一瞬间就将所有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若是你不能去连阳书院了，可还愿意来我这儿帮忙？”
学一门手艺，终究是好的，明霜序这么安慰自己。
“只是你不能同我一样在大理寺住，你是晚上要回家去的。”即便是这么说，小音眼中的光芒也是掩不住的亮了起来。
明霜序瞧着开心，却依旧忍不住要立个规距：“你可别想着来了我这儿就不用读书了，闲时照样也是要读书写字的。”
小音眼中的亮光未减，她是喜欢读书写字的。若不是明娘子给她说了世间上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她也不知道自己竟是喜欢读书写字的。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那隔壁王婆子的小孙子一听要读书写字就想翻窗逃跑呢？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起来起来，”明霜序将小音拉起来：“来了我这儿也是要交束脩的。”
明霜序压低声音，一脸的神秘兮兮：“你可会打络子？”
“什么？你后厨要加人？”
秦拓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明霜序，当时定了她不过就是因为瞧着她只身一人大理寺能少出一份月钱，不然就凭她胆敢冒名评选，选了谁也不能选了她啊。
如今说要加人，那岂不是唯一的一点优势也没有了。
“不成不成，”秦拓连连摇头：“当初说了一人，如今就是一人。”
明霜序哪里看不到，秦拓不同意的原由就是大理寺不负恩泽，根本没有那么多银两再请一个人。
“秦主事，这人想来你也知道，就是吴峰的独女小音，如今我收她为徒，自然是要一同在大理寺为众人一起做饭食才好啊。”
明霜序将一条打的精致的络子放上秦拓面前的书案：“这是小音亲打的络子，你瞧着孩子如此心灵手巧，只当是可怜可怜她不好么？
那络子虽然用的不是什么名贵的锦线和玉石，但精巧两个字却是不差的。
秦拓盯着那络子看了半晌，想起近来吴峰在骆少卿和柳寺卿面前也算得脸，骆少卿更是亲写了书信举荐吴音上连阳书院读书……
只要吴峰不出差错，品阶往上提一提就只是时间问题，倒不如如今先卖个人情给他。
秦拓不动声色的将放在桌上的络子收入怀中：“吴音我见过，是个好孩子，但也只是个孩子。即是你的徒弟，自然是要酌情考虑的。入大理寺可以，月钱却只能有你的一半。”
“好说。”明霜序笑的欢喜，小音在她手下做事本就不是长久之计，本来两人都想着只怕是没有月银的，如今秦拓开了口，自然是意外之喜。
明霜序当机立断就带着小音上街采买，第一日是个好日子，自然是要好好摆上一顿的。
朱屠夫笑呵呵的招呼明霜序：“明娘子，今日新宰的羊羔吗，来点儿什么不？”
明霜序指着朱屠夫摊子上的羊肉指给小音：“你瞧，这一块是前腿肉，前腿肉细腻，适合炖汤，旁边这一块是后腿肉，则是适合烤来吃……”
朱屠夫笑着接腔：“是呢是呢，娘子今日买什么？”
明霜序点着最中间的羊排道：“你这个，给我切一半。”
羊排与萝卜最好相配，明霜序带着小音在身边，一边讲着一边动手。
小音身量还太小，明霜序不好让她上手动刀，只给了她一兜子大蒜让她剥皮。
“羊肉要先切成块，你若是没有力气，就可以像我一样，让屠夫直接剁好了再拿回来。焯水的时候是要加葱姜和黄酒的，若是没有黄酒，花雕倒也可以。”明霜序将黄酒倒了一圈。
“今日我们做的是红烧羊排，焯水的时候再加一小把花椒。”明霜序瞧着水开了，羊肉变了颜色，便将羊肉用长勺捞出，放在净水中清洗。
大葱切成了段同着姜片和小音刚刚剥好的大蒜一起丢入油锅：“下油锅的，尤其是前几样放的东西，最好上面是不要带水的，不然油点子就会劈里啪啦的往外跑。”
“红烧味浓，像八角、香叶、桂皮这样的香料是都要的。”明霜序一边讲着，一边将东西往里放。
长勺摆弄了两三下，明霜序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是红红的膏状酱料：“几乎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秘制酱料，这个是我的。”
她示意小音凑在鼻子底下闻：“我的这个是黄豆为主料的，正好现在天气冷，正是做这种酱料的好时候，等过几天，我带着你一起做。”
小音拼命的点头，在明霜序的示意下舀出一大勺丢进锅中，热油遇见了这秘制酱料，香味一下子就滋发出来。
明霜序瞧着葱段和大蒜都被包裹着厚厚的一层酱料，示意小音将羊排拿过来：
“你闻着香味足了，就该将羊排丢进去，只靠之前的酱料并不足够，还是得加酱油的。”
小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什么是香味足了。”
明霜序笑道：“闻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等到通红的酱汁和酱油将原本灰白的羊肉均匀的染成深色，明霜序指着锅里对小音道：“这个时候就可以加烧开的水了。”
水没过羊排，明霜序将锅盖一放，问小音：“可学会了，可记住过程了？”
小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明霜序刮一下小音的鼻梁道：“不妨事，你若是去了酒楼做帮手，前几年只怕都是要切菜练刀功的。红绕的菜系不过都是这个流程，多熟练就会了。”
小音点点头，在明霜序的指导下，先给白萝卜削了皮，有切成能一口一个的大块。
这样的大块只求均匀，哪怕是小音这样第一天上手的，只要慢慢来，就能切成。
羊排炖了半个时辰，后厨的味道开始香浓，梁庄跑进来：“明娘子，秦主事说今晚在这里用饭？”
小音的事情秦拓肯点头，自然是要感谢的。
明霜序没什么其他的本事，自然是要做上一顿，便同秦拓讲，晚上请他留下来吃一顿小音的拜师宴。
“晚上大人可有时间，我叫了秦主事和吴三哥一起，既然收了小音为弟子，自然是要大家在一起吃上一顿的。”明霜序让小音掀开锅盖，将白萝卜缓缓丢进去，直到看见所有白萝卜入锅，才转回头与梁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