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葱烧豆腐和新卤凤爪
梁庄实在是对骆天杭所述条条框框没有概念，但他知晓听人语气，便挠着头道：“所以，这黄四娘并不是真凶？”
只是知晓听人语气的并不止他一个，骆天杭一听梁庄说的这么没有底气，就知道自己方才所述，梁庄实在是一个都没有对上，再说下去，只是耽误自己食欲。
倒是明霜序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见骆天杭一口一个包子吃的起劲，就知道他没有想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接话道：
“所以，这现场可算是激情作案的现场？”
梁庄想着方才骆天杭的语气，回答中有些迟疑：“应该……不算吧。”
明霜序道：“激情作案，现场的线索颇多，能有些眼花缭乱的意味，因为作案人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一时被气氛带动，觉得不杀不行，杀了以后又觉得惊慌失措，只想快速逃离现场。
“而预谋作案则与之大体相反，现场线索少之又少，恨不得除了一具尸体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凶手还会反复回到现场，一说检查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一说欣赏自己犯罪成果，总而言之是各有各家所言。”
梁庄脸上一头雾水的表情终于换成恍然大悟，对着骆天杭笑道：“大人，那我知道了，这黄四娘只怕真的不是凶手，咱们勘验的那现场，极其干净，又怎么会是激情杀人。”
骆天杭翻给梁庄一个“你才知道”的白眼，转而去问明霜序：“你还懂破案？”
明霜序憨笑道：“皮毛而已。以前的奉阳司法参军也爱吃我做的饭，见我好奇，也总与我讲讲这些。”
也？骆天杭的眉毛蹙了起来。
明霜序瞧见骆天杭面前的那一碟子煎包都以吃完，道：“那孟参军最喜欢的就是我这手下的煎包，每每有了困惑的时候，总是喜欢点这个来吃。“
“骆大人，你还要么？”
骆天杭猛然被提及，像是要摆脱什么一样的狠狠地摇了摇头。
明霜序也不强求，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门去了。
秦拓应要买的那块豆腐如今只剩下了巴掌大小的，只是明霜序闻着有些异味已经出来了。
到底天热。
其实她本可以多加一些调料将这异味盖过去，哄着秦拓吃下。
实在觉得不好，明霜序哄骗不过自己的良心。
早膳刚过，明霜序就又来到乔娘子的豆腐店，要了一捆大葱和老豆腐。
“你一看就是个很会做饭的。”
乔娘子将豆腐给她时，瞧见了她滴在衣服上的油渍。
杏色的衣服虽然本和干了的油渍颜色相近，但到底是忽然深了一块，仔细看依旧是能让人敲出来的。
明霜序转了身的去成衣铺。
黄四娘不在，接待明霜序的是另一位胡娘子。
胡娘子不如黄四娘嘴那么能说，口中没有那么些个花团锦簇的词儿，但看起来是要比黄四娘可靠些的。
“你们之前的那个掌柜的呢？”明霜序明知故问。
“兴许是犯了什么事儿吧。”胡娘子兴致缺缺。
明霜序是第一次见到不乐意八卦的人，以前在奉阳，男女老少遇见乐意说的事儿，都愿意听一耳朵，插上一嘴。
许是那胡娘子见明霜序是个没有什么购买欲望的人，将之前骆天杭定的那一身衣服包好给了明霜序以后，也没有多宣传什么，就走到一边休息去了。
明霜序自顾自的走出了成衣店，转头倒是遇见了吴老三。
吴老三今日休沐，带着媳妇孩子沿街慢慢的走着，吴嫂子看起来月份已经很大了。
“家里小丫头吵着要吃冰糖葫芦，可是明娘子你说，这夏天哪有卖冰糖葫芦的嘛。”
吴老三语气半是无奈半是责备，眼中却全是宠溺的瞧着身旁还不够自己半人高的小人儿。
明霜序弯下腰，瞧着那吃冰酪吃的开心的小丫头问：“你叫什么呀？”
“我叫小音。”
身侧的吴老三嘿嘿一笑：“这当初还是请柳寺卿取的名字呢。”
吴嫂子细胳膊细腿的，说话也很是温柔：“多谢娘子昨日做的红豆圆子汤。”
“嫂子同我客气什么。”明霜序笑道：“大理寺里面尽是大男人，不喜欢吃这么甜腻腻的东西。婶子回头想吃什么，叫吴哥回来同我说，我没别的拿得出手的，给嫂子开这个小灶还是做得到的。”
明霜序又摸摸小音毛绒绒的脑袋：“等等姐姐，天冷了给你做冰糖葫芦吃。”
小丫头一丁点儿的记性，听见明霜序这话却是很开心，狠狠的点了点头。
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众人都不爱吃热的，一吃个饭就一身汗。
明霜序也不爱做热的，在灶前光是点火就已经汗流浃背。
寺卿少卿那里已经上了冰了，她一个小小的厨娘，哪里来的冰可以用，就只能偷偷摸摸的去骆天杭那里寻摸一块小的，偷偷的压在舌底，算是短暂的清凉。
之前用整颗的大帮白菜腌的咸物，还需呆些时间才能入味，明霜序又想起了夏日里另一偷懒大法：卤味。
以前在奉阳时，她总是爱卤上一锅什么鸡零狗碎的都有，当成小食吃，有时连正餐也省了。
明霜序莫名的又想起了当初离开奉阳前送给长史夫人的那一坛子老卤，若是那个还在就好了。
只是将一摊子老卤带来并不现实，且不说这一路多了多少负累，万一磕了碰了撒了，简直就是钝刀子剌肉，还不如送人来的爽快。
明霜序在西市买了应有尽有许多香料，再冒着一次蒸汽将这卤汁做了。
锅先烧热，将冰糖痛痛快快的丢进去炒出糖色，将锅离火，免得又将糖色炒过，仅用着锅子的余温将八角、茴香、香叶桂皮等等一系列的东西，丢进锅里去炒，炒出香味来，再加酱油，加水，加要卤的东西，大火使劲的咕嘟，小火慢慢的熬煮。
直到明霜序将锅重新拜在火上无需看时，她才发现，她没有放老卤的地方。
以前在奉阳住的小院里，有一口枯井，那井深的狠，低头瞧进去，完全瞧不见里面的井底。
明霜序就将那装老卤的坛子密封紧了，放在井底，用舀水木桶盛着，需要卤东西时在将坛子拿上来。
可奕京城哪儿有这样的地方，别的不说，奕京城的夏天就比奉阳的要热上很多。
明霜序一时就没了力气，瘫在椅子上，任自己汗流浃背。
梁庄拿了两只桃子来，放在灶案上：
“大人叫给你的，甜着呢。这灶上煮的什么，这么香？”
明霜序想了想，那锅里有整鸡，有专门买的鸡爪，还有另外的鸡胗鸡心。她就爱吃这些，偏有些人说这些是杂碎，自己不喜欢吃就罢了，还一个劲地贬低。
只是明霜序并不会与这些人辩解，他们的贬低反而造就了这些东西的价廉，明霜序心中不要太欢喜。
梁庄揭了锅去看，贪婪的嗅一鼻子香味，又将盖子盖上：“只有肉？”
明霜序指了指灶台上已经切好的豆腐：“还有那个。”
梁庄小声嘟囔一句：“又是豆腐。”
天气太热，明霜序多一句话都懒得说：“不吃，吃别人家去。”
其实她也在后悔，怎么好好的就选了老豆腐呢。
当初买豆腐时，乔娘子就劝她，这天热，做老豆腐少不得要起火生出些燥热来，还不如买了嫩豆腐，小葱这么一撒，香油陈醋这么一浇就齐活可以上桌了。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豆腐在案不得不炒。
明霜序飞速的将豆腐焯水捞出，起锅热油煎葱又捞出，豆腐煎的两面金黄，酱油一勺清水半碗加点盐巴化开，直接甩到锅里，大火煮开就一锅盖将全部蒸汽压在锅里。
到了时间，明霜序就将灶中火压灭，等着大理寺众人来吃午膳。
明霜序本以为这一顿伙食做的算敷衍，并没有什么人喜欢，可新卤泡的够久，依旧是足了味道，整鸡上鸡腿与鸡翅自然是最受欢迎的，明霜序循了惯例给骆天杭藏了私，除此之外竟然是鸡爪最受欢迎。
那鸡爪也是明霜序本意要给自己的预备的。鸡爪上没多少肉，皱皱巴巴的皮最是入味，加上明霜序卤的久，那整鸡都被炖的软烂，更何况这鸡爪，轻轻一唆，就是皮骨分离，满嘴满腔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只是如今大理寺众人将这新卤的凤爪三两下就啃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明霜序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只怕是一个也捞不到。
骆天杭照样来的晚，明霜序正在用牙签插了鸡胗吃，口中被塞得满满当当，别说说话了，就连咀嚼都费劲。
可明霜序就喜欢这种感觉。
见了骆天杭来，明霜序将早就备好的一对鸡腿鸡翅递了过去，这上面的肉饱满，又鲜嫩，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骆天杭却瞧见明霜序吃的开心的卤鸡胗，学着她的样子，也用牙签插了一个来吃，入口弹爽，十分有嚼劲的很。
这丫头果然是自己会做的也就是个会吃的。
骆天杭赞许的瞧了一眼明霜序，却被她误解了意思，转身将那放了鸡胗的碗藏到了灶台下面。
这人怎么留了好的还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