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次日晌午，朝暮再度去犽屋时，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人应，想着会不会是昨夜喝得多了，这会儿还在睡，便在外又等了片刻。直至路过的霖银出声唤道：“言若师兄。”
朝暮淡淡嗯了声。霖银道：“是来找卓公子的吗？”
见自己师兄不说话，也是能确认了，霖银道：“卓公子今日一早就离开了。”
朝暮：“…………”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霖银从袖口处翻出一封信，往朝暮方向走了两步，递了上去：“这是卓公子留的。”
朝暮接过信，霖银转身离开，只留他一人站在犽屋门前，寒风吹刮，他却是丝毫也没感受到这股冷风的凉意，只垂下眼看着这封信。
像是想了起来将信拆开，上面赫然写着：“见信如晤”
接着往下看去：“暮兄，思来想去风翳师伯更需要鲛人珠，原谅不辞而别。离开暄山也有些时日，下月就是帝君寿辰，自当要回去。自此一别，勿念。卓文留”
朝暮将信折好，放入乾坤袋中，眸色沉沉。
卓文这信中意思让他联想到了在凤凰山庄之时与他说的话，自此各走各的，也没必要再牵连在一处。
又想到了在上一世帝君寿辰时，卓文也是这般匆忙赶回去，结果御剑不稳落入困魔兽阵，将阵破了个口子，帝君也因此责罚了他。
心中纠结，却还是指尖捻传音符，给卓文传了句话。
迟迟没等到回音，朝暮只会觉得是卓文不想回他。
离开也没来与他当面说，倒是只留了一封信，这样显得是卓文实在太过于急，亦或者太不想与他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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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朝暮画过这么多次的符咒之门，卓文也能看懂记了下来，再次将那失败了几次的符咒之门画了出来。
堡子镇上风沙大，走了许久，他才看到了茶馆，作为玄门阵的阵眼就是他烧出来的，上面残有他的灵力，自是不需要等到玄门开，也能来去自如。
进了凤凰山庄后，往里走去，正好撞上了阿润正在与庄子中的人跑闹着，一下腿上就被攀附上了一双手，卓文低眼笑着：“阿润这么久没见，长高了些。”
阿润被卓文抱起，掂量了两下，她先是一惊，而后又往卓文身后看去，见没人，才道：“卓哥哥，和你一起的那卿哥哥怎么没一起来啊？”
卓文知道她说的是朝暮，便将人放下，逗着她：“阿润见到我一点也不高兴啊？就想着卿哥哥了？”
阿润跳着要去扯卓文腰前的阴阳佩，软声软气道：“高兴，见到卿哥哥会更高兴……”
真是小小年纪就如此看脸，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卓文弯着腰，捏了捏她的脸蛋，一旁的夏枝绵微微行了个礼，道：“卓公子，庄主在莲池。”
莲池也自是在他与朝暮住的客房那，他认得路，将阿润用一颗糖哄的开心团团转着，被夏枝绵牵去了其他地方。
远远就见到辛琳正与风翳在池子边，不知在谈论些什么。风翳的半边脸依旧是被遮住，坐在轮椅上，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卓文加快步子往前去，入到他们视线，都皆是一愣，后又喜逐颜开，卓文离开了数月，这莲池中的花已经开了。
卓文抱手微微鞠了个躬，道：“庄主，师伯。”
凤凰山庄不像外面。此时这里的风暖和，吹在脸上只有舒适。
风翳见到卓文，连连问道：“可受了伤？鲛人有没有为难你？”
他关心的不是鲛人珠有没有到手，而是卓文有没有吃亏。
卓文摇了摇头，道：“师伯放心，并未受伤。”
说罢，卓文将灵丹旁的鲛人珠引出，一颗亮着金光的珠子落入了辛琳手中。
辛琳先是一喜，而后才道：“外面的瘟疫控制了，也没有再有人死伤。”
这些本就是辛琳承诺于他的，虽早就让庄子里的人将药送了出去，现下见到了卓文，都是要说清楚。
卓文信的过辛琳的为人，就算不说，他也能清楚。
他温声说道：“庄主心善，卓文替外面的人谢过。”
辛琳只是笑笑，没再言语，谢她做什么，该是她谢卓文。
谢他不辞千辛万苦去了海域将鲛人珠取了回来，才能救得了风翳身上的蛇蛊毒。
风翳见天色已晚，才想道：“可吃过东西了？”
卓文摇头，一路赶着来，就想着赶紧将鲛人珠送来，并未吃什么东西，昨夜又在无间阁的犽屋中与朝暮喝了不少，醒来时，头疼欲裂。看着那桌脚处倒了的空坛子，已然是什么都不想吃了。
有灵力支撑，就算再多几日不吃也没什么影响。
当即辛琳就让后厨备了不少菜，卓文也不好薄了面，坐在一桌上吃饭，聊了近日他在海域时的状况。
风翳问道：“桑暄这次历练是多久？”
卓文夹住碗中的白饭往嘴里送去，想了想才道：“下月师尊寿辰，得回去，等时间过了还是会下山，届时归期不定。”
卓文本是不想回去，可又因朝暮体内的邪气折磨他，自己看着也难过，就只能借此理由回暄山，待找到压制邪气的心法，他再去无间阁寻朝暮。
听到“师尊”二字时，风翳脸色不好，手中的筷子放落碗上，沉声道：“南柯梦是你师尊，有些事作为师伯虽是看不惯，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告诫，别太相信你这位师尊。”
卓文闻言，道：“师伯那日在结界中所说的，我都信。”
风翳原是觉得，卓文在南柯梦身边长大，肯定是会偏向他的师尊，就凭自己那时说的话，不能让任何人信服，空口无凭，更是不能让卓文信服。
亲耳听到卓文说这话，风翳不解：“那你为何还要去给他祝寿？”
卓文道：“所有证据没摆出来前，他是我师尊，曾收我入门，现下师尊寿辰在即，又身为他唯一的徒弟，要是不回去是会落的人话柄。”
千万般不情愿都是要回去，更是为了朝暮也要回这一趟。
也似觉得有理，风翳缓缓道：“我会去调查当年之事。”
只要做过，总会有马脚露出，蛇蛊毒乃是魔族人惯用的法子，既然能用在他身上，就说明有极大的可能南柯梦早就与魔族中人勾结。
有了鲛人珠，又得辛琳相助，这蛇蛊毒迟早是会解，卓文没过多担心，自己要回暄山，风翳留在凤凰山庄也是安全的。
烛光摇曳，卓文碗中的菜堆积如山，见辛琳又要夹过，他连忙道：“庄主，够多了。”
辛琳这才停下手，恍若如世好半天：“记得阿姐当年将你托付于我时，还尚在襁褓中，现下都已经长成这般的大人了。”
卓文哑声，他是记不得，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
辛琳忐忑唤他：“阿诺……”
卓文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住，抬眼道：“有些不太适应。”
辛琳先前一听他是暄山殿弟子时，就差没用眼神将他刀了，现如今竟亲切唤他阿诺。
辛琳道：“暄山帝君待你可好？”
卓文埋头将碗中的菜吃完，要说好也挺好的，至少没第一时间弄死他，要说不好也的确是挺狠的，罚他上了九天要让他死。
帝君怎么对他，他都能受，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这道貌岸然的师尊，有着仙风道骨的帝君，做尽了恶事，怎么还能将所有事都择的一干二净。
卓文最后道：“还行。”
就算知晓了他们又能怎么做，杀上暄山讨个公道？还是昭告这世道？都没用的，只有证据才能将帝君扳倒，才能让那些敬爱他的人看清，自己所视作神明的人究竟有多肮脏。
辛琳与风翳相视，而后又将目光移到正吃着碗中饭的卓文，辛琳与他道：“若是日后觉得暄山不是你的容身之所，凤凰山庄永远是你身后的盾。”
现在听到这些话，他心里是堵得慌，想起上一世自己害得庄子不得安宁，害的庄子中的人流离失所，更是害了不少人死于非命，他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卓文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带有些许鼻音道：“多谢庄主。”
“说什么谢不谢的。”辛琳道：“要说谢是我该感谢当年阿姐救了我的命，现在你又救了启礼的命，这凤凰山庄本该就是你的。”
卓文低着头抿了抿唇，而后又摇头道：“庄主这些年来为这庄子任劳任怨，将自己困在了此处，这等始终如一，守着凤凰山庄，我做的那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罢了。”
千言万语在此刻都是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卓文能明白，他能护住这山庄，这一世他一定能。
只要邪骨不成，只要这玄门阵眼不撤，只要庄子继续隐匿下去，就不会再出事，外界的人也不会来扰。
一年一次开启的玄门不过是为给庄中人去外采购种子，采取一些庄子中没有的东西来补给。
凤凰山庄存在这将近三十年，里面的人全都是孤儿，被父母丢弃的，幸得被庄子中的人捡到，才能在这里面安居乐业。
凤凰山庄给了无从可去的人一个家，又是教给了他们行医之道，就如最开始的丹菁那样，救了无数人，现在的辛琳也做到了。
这顿饭吃的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又像是在提醒他，上一世这庄子中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