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墨尚汮道：“向来只有我们拒绝别人的份，你怎么……这么没用。”
朝暮声音微弱：“他有喜欢的人。”
墨尚汮道：“然后呢？”
就算拒绝也是阁中的人去拒绝，并非是让外人来拒绝了无间阁的人，一下面上被打的啪啪作响。
这时墨尚汮倒是忘了前一刻还坚决反对这二人，这一刻的不甘心上涌，沉声道：“有喜欢的人就不会撬墙角？”
朝暮有些惊到了，撬墙角，他还真是没想过。
以前一直想的都是卓文有喜欢的人，那就不过是做在他身后默默无言的那人。
上一世没想那么多，只想对卓文好些，而这一世他贪心了。
墨尚汮是真的觉得丢脸：“狐妖一族从来没有被人拒绝，你是第一位。”
凭着这绝世好皮囊，谁又能拒绝的出口，更何况朝暮可是天生美人骨，皮相骨相都是上乘，放在阁中也能将其他人比下去。
就这么被拒绝，说出去，让无间阁的颜面往哪放？
“管他是谁，就不信那人可以比的上你。”墨尚汮越想越烦躁：“怎么就能被拒绝了？”
越想越是觉得朝暮太无用，太丢脸，一个男人都搞不定。
朝暮却道：“她是暄山殿上阴仙师最为喜爱的弟子，比不上。”
至少她是女子，又正是如卓文所说，放着好好的柔情诗意的师姐不喜欢，怎么会喜欢男人。
墨尚汮微微摇了摇头，道：“怎么就觉得比不上？你觉得你自己很差了？比不上那暄山殿中的人了？”
朝暮是这样认为的，他总觉得太好的东西都不该轮到他手里，也不该是他的。
就像孩童时期，有人对他说：“怎么还妄想这东西的，自己心里不清楚？……你不配。”
他当真了。
“朝暮……”墨尚汮叹道：“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问题在于你会怎么去做，他人说你比不上那可能是嫉妒你，但要是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比不上，那就是你自己放弃了自己。”
“尚不说这暄山弟子对你是何种看法，若是你都这样认为了，那还多说什么？自己否定了一切，已然是输家。你阿爹当年可是过于自负，认为一切都应该是他的，怎么到你这，就这么自己卑谦？”
朝暮被训这一通，并没有反驳什么，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又怎么会不满，他很清楚墨尚汮说这些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好。
在上一世他心里总是有疙瘩，就算来了人界被无间阁阁主收留，他心里有过感激，但更多的还是会想起墨尚汮所做的那些不光明的事，一只耳朵听不见，反应自是比别人慢些，让他孩童时期可谓是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人的指责与鞭打。
所以他心中放不下，一直没唤过他舅舅，哪怕最后墨尚汮至死，都没有听到过朝暮的这声舅舅。
墨尚汮对他好，阁中事都是交于他管理，什么符咒之术全都毫不吝啬教他。
所以在这时候墨尚汮对他的这些教诲，也算是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始终是为他好的。
朝暮道：“我明日会与他说清楚。”
不管卓文的反应是什么，震惊还是厌恶他，他都想要告诉他。
上一世，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说出口，可见卓文那慌乱的模样，他又怕了，只能道是在开玩笑，让卓文别当真。
那时他是真的怕，怕卓文知晓了自己的心思会离开，会远离他。
墨尚汮见孺子可教，便抬起眼问道：“说清楚后你又待如何？”
朝暮不懂这些，说清楚就是说清楚，哪还会有后面的该怎么做。
墨尚汮道：“若是你能赶在明后年将人带来净室中，我这老脸不要，也去暄山给你提亲。”
朝暮愣住，连眼都忘了眨，结舌道：“不……不用。”
他认为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定论，此时说这些太早了，何况这……两个大男人，就像墨尚汮先前说的那样，会被人戳脊梁骨，会被其他仙门说闲话。
加之还是暄山，要真去了，人家扫门的都说不准会拿扫帚出来将他们打下山去。
那样威严耸立的仙门，想想也是够的，哪还真能做。
脖子处爬上不易察觉到排红，朝暮别开脸道：“不用！”
墨尚汮道：“你好好回去休息，等过段时日阁中大小事都处理完了，我便去逖幽谷寻七星灯来。”
朝暮扬起眼：“寻七星灯做什么？”
墨尚汮道：“自是去鬼界让那鬼王给你解了这死生契，不然你是真打算等着油尽灯枯，魂死神伤？”
朝暮道：“不必了。”
墨尚汮道：“嗯？你再说一遍。”
朝暮将衣袍往下拉住，从那蒲团上起身，与墨尚汮平视道：“鬼界凶险万分，就不由舅舅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这阁中就无主，会有不少麻烦。”
墨尚汮脸黑了黑，道：“你是觉得我很弱？”
弱到连那鬼界都去不了。
朝暮道：“并非是这个意思。”
死生契一旦结上，就很难解开，就像他当初要让鬼王帮他重塑卓文的魂魄，而鬼王又看中了自己这上好的皮囊，条件就是结这契，死后成鬼，魂魄归他。
原本这也没什么，但在于死生契是鬼对人所施的契，对妖魔混血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一旦有意外，就会像方才那样，魂魄阵阵要脱离身体，被抽离出去的痛，比那邪气冲撞都还要让人难熬。
这次的死生契意外就来源于这邪气，驱散不了，只能是受着。
无间阁符咒有部分是能缓解压制，不能根治，要是想彻底摆脱这魂魄带来的生不如死，就得去鬼界让鬼王给他的死生契解了。
而鬼王不会平白无故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一定是要用东西与他交换，朝暮不想欠墨尚汮太多人情，虽在前世欠的已经够多了。
若鬼王要是这次想要的东西是个容易寻到的，那都还好说，要是想要的是一命换一命，那可就犯了难。
他不想因自己的缘故死了谁。
上一世卓文死后，他虽疯魔，虽修无数禁术，但从来都没有害过谁，想要的东西他全在自己身上取，若是自己身上没有的，他也都会像取鲛人珠那般，与人交换，绝不会做恶事。
卓文以前对他说过的话，使他撑过了那段想将主意打在人族身上的时候，使他关键时刻悬崖勒马，选择来伤害自己也不伤他人。
卓文说：“人魔哪有那么复杂，人有自私自利，也有心怀世道，为爱无私之人，魔也是如此，谁说人就一定是好人，魔就一定是坏人了，没有这个定义，全都是凭心做事，凭心而论罢了。所行之事无愧于心就好，剩下的事自是会有人来判，这世道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事作尽之人。”
“我眼中的你不是坏魔，甚至比许多人族都坦荡，更是有着别人都没有的坚毅，你很好。”
在那最后关头，他收住了手，没以人血为祭，也没吸其人的阳气。没有人血他就割自己的，没有阳气，他就消耗自己身上的，想要灵气就去人界，拿东西与那些人族修行者交换。
那时人族乱的很，需要的物件很多，但都是有限，朝暮就会拿魔域的东西去交换他想要所需的东西。
各自都开心了，没害人也拿到了自己所需的。
他做到了卓文口中的样子，除了整个人疯魔，害了自己，他也没害到别人。
可卓文却是被邪骨操控成了那曾经最是瞧不起，最是惹人每日每夜提及都会咒骂两声的魔头。
行的那些错事，自己没有来得及阻止，让所有事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都是他的原因，要是从一开始卓文遇到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无间阁弟子，也不会这么被迫害。
那些注入卓文体内的魔力，全都是他做的，他不是无辜的，卓文才是那无辜的人。
想起这些，朝暮又才想到那幕后之人黑袍，所有的事情的起草者，暗地推动着这事态的兴起。坐收渔翁之利的魔族人。
朝暮发觉不对劲，才终有了怀疑，问道：“当年舅舅可教陌彦符咒之术了？”
他不习惯唤这人为阿爹，直呼其名倒是适意。
墨尚汮抽蓄了唇角道：“当年最想他去死的就是我，怎么可能会教他习阁中的符咒之术。”又像是想起了，他又道：“不过你阿娘就不一定，俩人相处这么久，肯定是教了的。”
一切都有了解释，朝暮此刻也是不得不信，在海域之时，卓文问他，那黑袍会不会是自己的至亲，他没承认，他一直认为不管怎么样，哪会有父亲对自己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碎他的魔丹，这策的一局好棋，让人都不禁打了寒颤。
虎毒不食子，陌彦是怎么做的出来，要是当时卓文没救他，那他可就死在了荒郊野岭中。
利用卓文的善心，笃定了卓文不会见死不救，才走这一步棋？还是说陌彦也不清楚卓文到底会怎么做，而自己只是无关紧要随时都可牺牲的棋子？
陌彦没死，却在魔域中传的是身死，魔尊之位空了出来，让陨铁长老对其位置虎视眈眈。
黑袍就是陌彦，那陨铁长老事先又知晓这事吗？若是知晓，又怎么会那样对他，怎么敢的？难不成还是陌彦授了意？才会那般对他狠。
不管孩童对他的欺负，甚至将他送到了屠宰场，若不是有莎音怜，他就死在了屠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