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该说的都说过，卓文临走时道：“辛姨，师伯，你们不必再送。”
往前就是玄门，此刻正是有着缝隙，等着他过，身后的人朝他挥了挥手，目送着他离开。
人一走，玄门再次恢复了原样。
暄山内众多弟子都在练着剑，卓文回来的也正是时候，还没来得及回竹舍换套衣物，就瞧见了正指导着弟子们练着剑的玄冥仙师。
想装作没看见从一旁溜走，却被逮了个正着。
“卓桑暄。”
随着玄冥仙师的这话，众人纷纷往后看了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洛师，许久不见，他早就想念卓文想念的紧，那眼神太过于真切，让人招架不住。
卓文见躲不过去了，当即拱手弯腰道：“玄冥仙师。”
玄冥从那高处下来，过程中还不忘与这些正偷着懒的弟子道：“看什么看？今日要是练不会这剑招，都不许吃饭。”
一听不能吃饭，又都积极了起来，立即提剑起式，与风交错。
也是有好长时日没见到，玄冥定在卓文面前四下瞧着他，总是发觉有些不一样，和下山前的卓文说不上来的不同，手中的折扇打出，被卓文轻而易举躲了过去。
见他这么灵敏，便笑道：“看来伤都好全了，这趟下山应该是收获颇多了。”
说的是他下山之时那二百戒鞭还没好全，卓文颔首道：“没辱没了暄山殿的名声。”
玄冥手中的扇子晃在脸边，脸上的笑意敛了敛，道：“帝君在大殿上等候你多时，别耽搁了，快去吧。”
卓文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候……弟子做什么？师尊怎么知道弟子今日回来？”
“自是有事安排给你。”玄冥道：“可能是师徒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个屁！卓文还是面上应道：“那就不打扰仙师，我这就去找师尊。”
实则心里又是骂骂咧咧。一回暄山就被强迫去大殿，这路上他都已经从头到尾想了无数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才进了那大殿中。
一进去，果不其然，帝君早已端坐在上方主位，半耷拉着眼看着手中的卷轴，听有人进来才将视线往上移动，直至落在卓文身上。
这样子倒是真如玄冥所说的那样，等候他多时。
卓文拱手恭敬道：“师尊。”
大殿上只有他与帝君二人，这样子倒是多多少少有些怪瘆得慌，让卓文心里发毛又是想着：“难不成与风翳师伯勾搭要扳倒他的事被他知晓了？”
寂静的像是在等着审判。
卓文将手放下，眼睛瞟向上方的人，越是不说话，他越是觉得慌，下山数月，将近半年，这一回来就马不停蹄来拜见他。
等了半响，帝君将手搭在扶手上，面色沉郁看着下方的人，道：“下山这么久可有什么收获？”
卓文微扬了脑袋，如实道：“琉璃火。”
帝君微微错愕：“琉璃火？”
卓文点头道：“正是。”
帝君沉思好一会儿，道：“这趟回来有事交于你去办。”
卓文就知道，准是这样，一有事就想到他了。
静静听帝君说着：“灵殿处有桩旧术，要你去将这术习成。”
卓文愣住，好半天没回过神。
灵殿，暄山的另一处狗都不去的地方，里面所说的旧术，就是极难极难习会的灵术，习的这术并没有什么用，只是会浪费时间。
快的话五六年，慢的话十年，二十年都是有可能。
暄山众多弟子，没有谁会浪费这大把时间去学那没用的灵术。
卓文直言道：“师尊，弟子还有别的事，恐是不能习这灵术。”
帝君眸子冷下，问他：“你还有什么事？下山历练也历练过了，还有什么是你必须去的？”
卓文道：“这趟下山弟子发现，许多人都有着难，小到海域周遭的村子，大到前些时日让无数仙门束手无策的瘟疫，这些种种只是一部分，还有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下的人，没有被仙门中人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帝君锐利的眼眯着，道：“你还想下山去？”
卓文道：“弟子想救他们。”
帝君笑了，似是觉得他说这话有些不自量力：“你是觉得自己修的了琉璃火就可以自夸能救这世人了？”
不知帝君为何会这么说，他还是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听的这话，上方的人才从位置处下来，站在卓文身前，“这世上身在水深火热的人不知有多少，光是凭琉璃火，是救不了他们，只能是骗骗自己。”
卓文仰头看这屹立在面前高他一截的人，皱眉道：“连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
见卓文如此执拗，帝君盯着他，冷如冰窖道：“能救他们的只有你身上的灵骨，你现下该想的是如何将这灵骨养成。”
卓文别开脸，低声道：“师尊现在是连装一下都不屑了？”
一回来就让他养灵骨，拐弯抹角那些都不会，真是好急，急到让卓文以为他是活不过明日了，这么着急让他来养灵骨。
帝君骤然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卓文会说这话。
“这一趟下山，胆子变大了。”
卓文道：“不敢。”
“不敢？”帝君锐利森冷说道：“我看你是敢的很，自认为学了琉璃火就沾沾自喜？就能徒手翻了这世道了？”
大殿上弥漫着无息的火，烧的俩人久久不能平息。
以往卓文都会顺着他，今日他偏不要。是他先不顾这师徒情，那自己也就没必要顾了。
僵持许久，卓文不想和他纠缠，便道：“师尊要是没什么事，弟子就先行告退。”
刚转过身，被一阵鞭子顿时从后方抽中，用的力不小，将他抽的顿时往前踉跄几步，重重单膝跪在了地上。
后方那人的声音响起，像恶兽，蔓延到他脚边。“卓桑暄你是以为现在我管不了你了？”
卓文紧闭上唇，不发一语，在地上的手指不禁蜷缩捏住成拳。
帝君的袍子边缘落地，声音抑制不住比寻常时候都要冷如蛇蝎，“不止与你说过一次，不可沾染魔性，这满身的魔气是从何而来？当初告知你阿爹阿娘的事，就是想要你以此警戒，却是没想你还要反其道而行之，重蹈你阿爹的覆辙？”
卓文这时才明白了，因在海域时遇到的那黑袍并未影藏自身魔气，自己靠近与之交过手，所以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这魔气，一直没散，是他大意了。
难怪这一回来，帝君那阴鸷的眼神，真的就像是他真与魔族勾结干了什么大事，要清理门户。
“让你去灵殿习灵术就是害你了？”帝君手中鞭子收回，冷然启唇道：“尊师重道，从你入门那一刻就教过，师父没说完话，你这使性子给谁看？”
卓文跪的端正，这里是暄山，他不能乱来，不能重蹈前世做的孽。尽管已经气到了极致，依旧压着。
卓文本想清清嗓子，却不成想自己竟被气的咳出了血来，他不低头道：“师尊这是想再将我打成重伤，来养灵骨？”
帝君见他冥顽不灵，原本有了好转的眸中寒光再度亮起，道：“在你心中为师就是这般为养灵骨不择手段的人？”
卓文想说：“不然呢？”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不想给自己招太多祸。
哪知帝君那凉薄的声音再次刺激他：“你阿爹当年被魔族人蒙骗，造出了你这个……”
这个什么，他想说邪灵骨，可终归这里是大殿，还是没能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卓文也能知晓他要说什么，冷笑一声道：“师尊真是让弟子捉摸不透，口上说着邪灵骨该死，我阿爹阿娘该死，私下又背着众仙门将这邪灵骨收为徒，想要这灵骨为你所用，却又唾弃着邪骨。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要是真怕邪骨会灭世，真怕弟子会与魔族人勾结，又何不给弟子一个痛快，正好可以昭告世人，暄山帝君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将自己的徒弟就地正法，美了师尊的名声，也杜绝了门中弟子与魔族人为伍的事发生，岂不是正好如了师尊的意。”
他虽是一口一个师尊，但都没有半分敬意，倒像是在暗讽。
帝君也被他这句话怔然良久，冷声道：“这真是下山一躺如此巧言善辩，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尊？你是真的觉得修的了一本事就当真觉得没人能治的了你了？”
卓文破罐子破摔，他现在还能怕什么，帝君都已经要与他撕破脸，要将他囚禁在灵殿中修习那没用的灵术来蹉跎他这半生，自己又还能有什么可顾忌的。
先前帝君都尚且还能装出慈祥善目，来与他聊心，现如今却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他抬头看向早已站在了自己身旁的人，冷眼回视道：“师尊自是能治我，也最是知道怎么才能治的住我。”
话刚落，殿外就进来了恒天仙师，看着卓文正跪在那地上，帝君的神色是相当不好。
他一听闻卓文回来了，就来查看卓文那已经残缺不全的灵丹及魂魄，结果哪能想到，就撞上了帝君正在教训着人。
“帝君，这是怎么了？”虽不知发生了事让这俩人都冲刺浓浓的火，师徒之间又何必搞得这么僵，便劝道：“卓桑暄刚回来，怎么就让罚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