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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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的瞬间，宗尔的脑子一片空白。
水滴声不是水，是血；鼻尖嗅到的也不是铁腥味，是血腥味。粉红的肠子被挂在头顶的房梁上，正随着夜风荡荡悠悠。
k冷眼观察着仿若灵魂出窍的宗尔，心下的疑虑并没有减少半分。
刚开始k以为这凌迟的残酷场景是白尧的手笔，但转念一想，k又觉得不太可能。
白尧不是心理变态，对她来说杀人只是手段和工作，并非一种享受。而这种把人片成骨头架子的手法不像是单纯杀人，倒像是一种以此为乐的折磨。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白尧曾经来过这里，那秦玉为什么还在柱子上绑着？
k努力地回忆着沿途遇见的可疑事件，想要找出凶手。
开始她沿着楼梯往上走，谁知到顶的那一刻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楼梯竟然悉数缩回了柱子里。
k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络白尧，但各种信号在这里都传播不出去，她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可是没人回话，所有声音都像是被黑洞吸了进去，k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探身往下看去，下面的楼层黑漆漆的，即使把探照灯并成一束也照不亮那里。
没有回答，k的一颗心当即悬吊了起来。但来路已被斩断，她不得不继续往前走，看看有没有下去的路。
往前走，地面竟然出奇的干净，看起来像是日日有人打扫的样子，这让k心里的疑虑越发浓重。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怪异，让她想起了看过的恐怖片。
宽阔的走廊黑暗而漫长，似乎没有尽头可言，可当她终于走到尽头时，她便遇见了这自称秦玉的女人。
女人那张布满血痕的白净面庞在夜视仪的加持下分外可怖，k被吓了一跳，当即就端起了枪。
直到艾达确认对方的确是秦玉后，k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头顶这些人究竟是谁杀的？
倘若是白尧倒还好，但如果不是白尧，那问题反而大了。
这种凌迟般的杀人手法意味着对方是个极为冷酷狠毒的人，但对方莫名其妙地放过了秦玉，最有可能的就是发现了新的目标。
新的，更让对方感兴趣的目标。
这所庙宇里已经没有其它的活人了，秦玉好端端地站在这里，k自己也没有遇见其他人，那么对方的目标还能是谁？
想到这里，k突然笑了起来。
她在提前为那个招惹白尧的家伙感到遗憾。
白尧早就不是刚进公司时那个需要她指点照顾的少女，现在的白尧靠着自己的原装身体就能击败安装了最精良义体的专员，就连k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她手下坚持十分钟。
再冷酷，再狠毒，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依然不堪一击。
k决定相信白尧，没有回答或许是她正处在打斗的关键时刻，但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属于她。
“没被吓到的话，就赶紧跟我离开。”k叹口气，瞟了一眼秦玉身上拖拖沓沓的白色连衣裙和那头及腰的金色长发，还有脚上那双微带高跟的白色尖头鞋。
平时安全的时候自然是好看是美，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它们就成了绊脚石。
如果哪个执行部的专员敢这么打扮，那真是不要命了。k忍不住想。
所谓涂着大红唇留着大波浪穿着紧身衣的美丽战士压根就不存在，执行部的女男专员上班时一律都是短发长裤平底鞋，远远看去基本只能分出等级，压根分不出性别。
也曾有男性专员在公司关于工服的调研问卷里表示自己更喜欢黑丝高跟鞋，于是第二天，寻春就将黑丝和高跟鞋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并且表示这就是他的新工服。
公司里级别高于一切，寻春的职位比他高了不知多少，男性专员没胆子反抗寻春，更不敢擅自离职，只好憋屈地穿上了这身性感美丽的刑具，最后在一次任务中因为高跟鞋跟折断而死亡。
当然，抚恤金是到位的。
连衣裙会阻碍坚定的步伐，长发会在打斗时遮挡凶狠的目光，尖头高跟鞋会折断奔跑的脚步。
然而这些才是在这个世界活命的本钱。
另一边，宗尔也终于回过了神。
她毕竟是玩恐怖游戏被贴脸杀都能面不改色的人，对这种血腥的场景接受度比不少人都要强。
可当她刚想迈步时，高跟鞋猛地往旁边一歪，脚踝立刻发出了清脆的喀拉声。
宗尔脸色一白，身形晃了晃，直接向k的方向倒了过去。
k敏捷地扶住她，再次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
“我好像崴脚了……”宗尔早已看清了k身上白塔科技的标志，眼看着对方吃的不是秦家的饭，她的态度顿时少了几分底气，“你能不能背我回家……”
宗尔毕竟不是真正的秦玉，真秦玉才不会管对方是不是她家公司的人，自己崴了脚，对方背自己那是理所应当，大不了回去让妈妈给钱嘛！
身为秦东冶的女儿，秦玉很早就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可以买来别墅游艇，也可以买来人的劳动，甚至是生命。
但秦玉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心思，她只是任性，并不是恶毒。
k闻言摘下了护目镜，那目光让宗尔有些发毛。
“真的要回家吗？”k定定地看着她，“再好好想想。”
宗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当然不想回秦家，可是不回秦家她又能去哪儿？
可她也不是傻子。眼前的女人一看便很靠谱，绝对不是爱和人开玩笑的人，这话也许是个提醒，又或者这女人和秦玉认识？
“你不是秦玉。”k淡然道。
宗尔打了个激灵，勉强地笑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但k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与其反驳我，你不妨猜猜看，为什么秦东冶宁愿冒着你死掉的风险，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被绑架的事？”
……
白尧直直地盯着机械尼姑的脸，目光堪称挑衅。
眼前的尼姑无愧于“机械派”的称呼，整个人都是用金属边角料做的。和安装义体的人们不同，尼姑们似乎并不追求和自然人的相似，她们都没有皮肤，各种齿轮轴承组成了肌肉和骨骼的形状。
被称为师太的尼姑面对这样的目光也并不生气，只是双手合十地垂头，任由白尧打量着她。
“这是你们的庙？”白尧挑起眉毛道。
“是，”老师太颔首。
“你是她们的……师父？”白尧斟酌了一下称呼。
“是师母，”老师太纠正道，“女为母男为父，施主称呼贫尼为师父，如同称呼男僧为师母。”
白尧深以为然，她早就看不惯类似“女英雄”“女师父”之类给男人脸上贴金的词，奈何大部分人都这么用，她专门去纠正时，人家还嫌她多管闲事。
“你们这些东西，都是和谁学的？”白尧又问。
这是她最好奇的问题，这个所谓的机械派看起来和她时代的佛教几乎没什么区别，除了一个拜泥塑木胎，一个拜金属机械。
二者或许有什么关联呢？她想。
“佛是自在佛，”老师太合十，“自有永有，佛法亦然。”
一言以蔽之，敲电子木鱼，修科技佛法，成赛博真佛。
白尧听到这个回答很遗憾，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遗憾了，所以遗憾的也比较有限。
“我刚才是怎么了？”白尧换了个问题。
老师太看了旁边被白尧误伤的小尼姑一眼，示意由她来说。
小尼姑很不情愿，捏着破旧的僧袍，慢吞吞地开了口：“你刚才陷入了幻境。”
幻境？
“有没有科学一点的名词，”白尧干巴巴地说，“这个词太玄学，我不太能相信。”
“一种针对没有接受任何义体改造的人的心理暗示，”像是为了报复，小尼姑用了一长串定语给白尧解释，“从你走进大门时，暗示就已经开始了，你看见的每一根柱子每一尊佛，甚至佛身上的花纹，都是在对你进行暗示。”
“为什么要弄出来这个幻境？”白尧扶额，“要不是你们又把我叫醒，我真的很难相信你们没有恶意。”
“本来是为了防自然派的，”小尼姑没好气地说，“谁知道都这个时代了，还有那么多不安装义体的人。”
“那么多？”白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她还记得秦玉身上也没有义体，“除了我还有别人？”
“你这个人问题怎么那么多？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小尼姑说话很冲，“反正自然派已经找到这里了，大家都不要活了！”
“圆仪！”老师太严厉地制止了小尼姑，“莫要犯戒！”
圆仪扁了扁两根短钢筋构成的嘴，不吱声了。
“圆仪是刚进来的小尼，性情活泼，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老师太努力地给白尧搭台阶，“施主恕罪恕罪。”
白尧不关心圆仪生气不生，她只关心k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顺便救下秦玉。
“那两位施主，在东配殿。”老师太虽然回答了白尧的问题，但白尧总觉得她的语气不太情愿。
白尧是个有一说一的性格，因此她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
“东配殿怎么了吗？”白尧歪了歪头，“你好像不是很想回答我的问题。”
“恐污了施主清目，”老师太叹道，“但如果施主执意前往，贫尼也愿意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