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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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尔刚一睁开眼睛，一滴温热的液体就滴在了她的鼻尖上。
仿若呓语的噪声迅速退去，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耳畔只有水滴滴落时荡起的回声。
宗尔下意识地想动一动身，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凹凸不平的柱子上，压根动弹不得。
她试探性地挣扎了几下。可绑她的人不知用的是什么绳结，挣扎的这几下只是让绳子更深地陷进了皮肤里，几乎要把她勒出血来。
“有人吗？”
宗尔死马当活马医地喊了一声。
果然，没有人回应她。
宗尔并不感到意外，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
她记得自己头一次苏醒是在一间豪华的包厢，当时的宗尔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刚心情复杂地喝了杯水，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次苏醒时她正和一个中年女人说话，女人问了她今天有没有去做检查，宗尔立刻咂摸出了些不对味，便沉默着没有回答，眼看着那女人的神色越来越不对时，她终于又昏倒了。
第三次，第四次……宗尔意识到自己每一次醒来的时长都在增加，一开始她只来得及喝杯水，到后来她甚至可以连续地生活一个星期。
这中间的时间跨度大约是五年，宗尔也慢慢摸清了自己的情况。
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秦玉，是个娇蛮任性的富家女，家庭成员包括对她极为溺爱的母亲和一个和蔼可亲的姐姐，最大的烦恼是保镖看的太严不好偷偷跑出去玩。
这出身，这待遇，放在任何穿越女身上都是极为炸裂的。
但宗尔只想逃。
一开始她也做过躺平摆烂的春秋大梦，但宗尔很快就发现，作为一个和秦玉性格差别极大的人，她好像很难骗过秦东冶和秦璋。
她不知道是不是秦玉告诉了她们什么，总之大概在第五次苏醒的时候，秦东冶虽然没有挑明宗尔的身份，但看她的眼神却发生了变化。
那里面有着让宗尔脊背发凉的贪婪和冷漠，唯独没有作为母亲的慈爱。
宗尔感觉很诡异。
正常的母亲在得知女儿的身体被别的灵魂占领时，第一反应应该是担心和愤怒，可秦东冶压根没有这两种情绪，她在含情脉脉望着宗尔叫“小玉”时的目光，让宗尔想起了某种滑腻腻的冷血动物。
回忆结束，宗尔根据自己不多的社会经验，猜测秦玉可能是遭到了绑架。
不过目前的情况却显然不是绑架那么简单，距离她苏醒已经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宗尔压根没看见绑匪的身影。
温热粘稠的液体再次滴在了宗尔的脸上，这一次她闻到了浓郁的铁腥味。
宗尔浑身一激灵，脑子里自动出现了各种恐怖小说里的场景，什么破碎的内脏凝固的血液残缺的大脑在她的想象里你方唱罢我登场，让她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为了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宗尔开始了自言自语。
“我这是在哪里？”她大声喊了起来，“我穿越了？”
“我被绑起来了，是不是被绑架了？”
……
这么做很有病，但也很有效。听着自己的自言自语，宗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开始想东想西。
她不怎么担心救援问题。这个时代比她的世界科技发达得多，超级人工智能可以同步读取全城的监控录像，秦玉本人又是资本家的千金小姐，掉了根头发都能让保镖集体做噩梦，怎么想也不可能没人来救援。
而被救出去之后，她完全可以以自己受到了惊吓为借口不见秦东冶和秦璋，等一个星期后秦玉重新接管身体，她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黑暗里人的五感都会被极大地削弱，宗尔的手臂逐渐开始酸胀发麻，这让她越来越期盼救援队的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宗尔感觉过了一个世纪，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团细小的白色光点。
“哎！我在这儿！”宗尔立刻喊了起来。
不管是绑匪还是救援队都行，她想，总之都不会伤害她。
救援队的话自不必说，如果是绑匪也得问秦东冶要赎金，一时半会她绝不可能被撕票。
光点迟疑了一下，随即慢悠悠地向这边飘了过来。
宗尔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她以为自己一声之下会引来许多人，却没想到对方似乎只有一个。
走到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时，光点忽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宗尔便听见了只在影视作品里听过的子弹上膛声。
“你是谁？”一个谨慎的女声响起，“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杀人？杀什么人？她这辈子只杀过蚂蚁。
宗尔看不见对方，这让她对死于枪杀的想象更加丰富多彩，话语里也不由得带了些颤音。
“我是……”宗尔咽了咽口水，“我是秦玉。”
秦玉自小在母亲的公司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宗尔满以为对方听见的瞬间就该对她诚惶诚恐，谁知这个回答却并不令对方满意，宗尔直觉对方连枪都没放下。
“你能不能先把枪放下？”她语气软和了一点。
“回答我的问题。”对方相当警惕，显然没有和她讨价还价的兴趣。
宗尔猜测对方应该不是东冶电子的人，否则哪里会有员工敢这么和老板的女儿说话。
不是东冶电子的人，那她是谁？
“不是我杀的。”宗尔望天，她的身体被凹凸不平的金属柱子硌得生疼，“我一直都被绑在这里。”
宗尔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但对方的的确确沉默了。
片刻后，对方终于再次开了口。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对方道，“穿的和我差不多，比我高一些。”
“我醒过来之后没见过任何人。”宗尔很老实地回答，“再说黑成这样，你就算站我面前我都不一定能看清你长什么样——实际上，我现在也看不见你穿的什么。”
她听见了一声叹息，光点随即便飘了过来。
久处黑暗之中的宗尔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意外的是对方早就将探照灯调成了柔和的黄光。
不甚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了她所处的空间，宗尔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刺眼，这让她不由得对来人产生了一丝好感。
“能先帮我松绑吗？”宗尔抬头想要去看女人，后脑勺却恰好撞上了金属柱，疼的她呲牙咧嘴。
“艾达，比对。”k没有搭理宗尔，而是冷声对人工智能下了命令。
人脸比对属于艾达数据库里的现成内容，即使无法连接主机也能正常使用。
很快，艾达便给出了结果。
“人脸比对相似度达到9999％，该人为秦玉的可能性高于9999％。”艾达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综上，结果支持该人为秦玉。”
人工智能的人脸比对并不是简单地找不同，而是从皮肤纹路，虹膜，五官角度等各个人类无法观测的细微方面进行比对，迄今为止从未出过错误。
宗尔不知道艾达是谁，也听不见艾达的回答，但她能从对方那略微放松的嘴角看出来，自己应当是过关了。
“这下可以给我松绑了吧？”宗尔好声好气地说。
锋利的刀刃从女人手中弹出，又丝滑地划过了宗尔身上的尼龙绳。
“你不是我家公司的人吧？”宗尔揉了揉布满淤痕的手腕，“东冶电子没有人会这么和我说话。”
好羞耻的台词，宗尔想。
但是没办法，她现在是“秦玉”，就必须以秦玉的方式说话，秦玉是个任性的富家女，那她也得表现的像个任性富家女。
女人并没搭理宗尔，却仰头看向了头顶。
“抬头。”女人淡淡道，“看起来你还没有被吓傻，如果有什么线索，我建议你不要隐瞒。”
什么乱七八糟的，宗尔这样想着，但还是听从了女人的话，跟着抬头看去。
只一眼，她就僵在了原地。
这简直就是，地狱！
……
“阿弥陀佛，真是造孽啊造孽。”
女人的声音渺远的像是从远处高楼上传来，甚至还带着细微的电流感。
“本来是防自然派的，怎么招来了白塔科技的……”
“时命罢了……”
白尧的脸上传来了冰冷坚硬的触感，鼻尖似乎还嗅到了浓浓的铁腥味。
下一秒，她便睁开了眼。
十几双赤红的机械义眼同时望向了白尧，她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挥出一拳。
“哎呀！”
拳头触到的并不是柔软的□□，而是坚硬的金属，面前的机械人未曾设防，被白尧一拳打飞了出去。
但很快的，那人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后便不满地看向了白尧。
“师太救了你，你怎么还打人呢！”那人愤愤道，“真讨厌！又掉了一颗螺丝！”
“圆仪，不可胡闹。”说话的机械人手里拎着一串螺丝做的佛珠，明明和其他人都长得差不多，但看起来却格外富有威严，“螺丝掉了，再找一颗就是了。”
白尧终于反应了过来，意识到正是这群机械人救了自己。
“圆仪年纪尚小，不知礼数，”机械人冲她躬身合掌，“还请施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