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71
“你告诉我这么多，真的不要任何报酬吗？”
白尧捧着热腾腾的茶杯，明亮的眼睛透过氤氲的水雾望向k，里面隐隐涌动着杀伐的血气。
有便宜当然要占，但天上掉馅饼前也得看清楚里面是不是毒药。
“如果这样会让你放心一点的话，那确实有。”k点了点头，“我想请你跳槽。”
她从茶几下面摸出一张纸片，又从沙发缝里抠出一根圆珠笔，在纸上沙沙地写了起来，“越是了解网络，越会发现只有纸笔才是最可靠的——给，拿着这个，你就能见到樱了。”
白尧没急着接，她在考量自己能不能一直瞒着时重。
k把纸片放在白尧面前的桌面，叹了口气，“从蓝狐狸酒吧的主人手里接单子，不比跟着时重那毛头小子混有前途？”
见白尧的神情略有动摇，k又添了一把火，“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先去见见樱，你一定不会失望。”
k的态度太殷切，白尧实在不忍心拒绝，所以最终，她还是拿起了那张写着字的纸片。
……
重新坐上电梯后，白尧捧着装满营养膏的纸箱，忍不住叹了口气。
k是个非常会照顾人的人，她明知道白尧窘迫的现状，全程却没有任何安慰性质的废话，而是在白尧即将离开时直接搬了一箱营养膏出来，极为真诚地要白尧收下。
这一箱的市价并不便宜，白尧正是为此而叹气，她怕自己还不上这份人情。
白尧觉得自己很别扭，她不怕别人对她不好，反而怕别人对她太好，好的让她几乎担心对方是别有所图。
这种忧心忡忡的表情一直维持到了车上，让时重大感意外。
“怎么这幅表情？是k为难你了？不可能啊，她从不为难同性。”时重双手扶着方向盘，偏头看向白尧，眼里尽是迷惑，“还是说她骚扰你了？k也不是那种人啊。”
“骚扰？”白尧敏感地捕捉到了时重话里的关键词，“什么意思？”
“k喜欢同性，”时重道，“好像是有个女朋友，我不太清楚。”
白尧对k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闻言只是摇摇头，“她没为难我，恰恰相反，她对我很好。”
她没说出来后半句话：但非亲非故的，这样一般反而有问题。
时重听出来了白尧的后半截意思，但他没发表自己的观点，只是按了按喇叭，“行了，既然你不高兴，那我们就不说这个了。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帮我把钱存我账户上吧。”白尧弯腰捡起地上的黑色皮包，将里面的□□和匕首带在了身上，“不方便就算了。”
“小问题。”时重接过皮包，“我还想着你急用钱，早知道不如等今天直接转给你——你的新身份叫什么名字？”
“黑。”白尧言简意赅，“反着来的话，比较不容易联想到我身上。”
时重本想借此得知白尧的真名，却没想到白尧在这儿等着他。
他对此无话可说，“好名字。”时重违心地夸奖着。
白尧瞥他一眼，十分高贵冷艳地点了点头，“谢了。”
下车后，直到再也看不见时重的那台金色跑车，白尧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打算去见清水樱，当然不能让时重知道。
清水樱，一个好听的名字，让人想起水面上浮着的樱花。白尧想。
……
蓝狐狸酒吧。
穿着浅灰色细亚麻和服的年轻男孩双手捧着一瓶清酒，低眉顺眼地绕过举止粗鲁的雇佣兵们，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风格音乐里轻盈地来到了楼梯间，沿着陡峭的木质楼梯爬上了二楼。
二楼的风格有了很大变化，几个英俊的男孩手持各种乐器，正在演奏着一首悠扬的古曲。几尾金鱼被养在角落里的仿古水池中，水面上还浮着樱花的花瓣。
男孩没有停留，他径直经过他们面前，神色带着隐隐的傲慢。
直到走到尽头的一扇雕花木门前，男孩才重新露出了恭敬的神色。
他没敢看门口气场肃杀的棕发男人，只是老老实实地脱掉脚上的木屐，半跪在地上，将清酒和两个极小的酒盅放在门口矮桌上的托盘里，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拉开了这扇门。
门后是一间布置极有品位的和式房间，地上是米黄色的榻榻米，墙上挂着一副纤细秀丽的书法作品，屋里放着一张短短的矮桌，桌旁跪坐着两个女人。
男孩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将托盘举过头顶，宽大的和服袖子一下滑落至底，露出了整条白嫩的手臂。
“夫人，这是您要的酒。”男孩的头垂的极低，语气十分恭顺。
身穿宝石蓝和服的女人微微偏过头，嘴角下垂，脸色不悦：“清水家没有打断主人说话的规矩，你的规矩是和谁学的？”
男孩登时吓得浑身发抖，但瓶中的清酒却半点也没敢泼洒。
他知道如果只是打断夫人说话，顶多会挨一顿毒打，但如果在夫人和客人面前泼了酒，那就不止是挨打那么简单了。
“好了好了，”上杉薰望着男孩俊美的面孔，心有不忍，“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这就是反抗军总是失败的原因了，雨燕。”清水樱注视着她，“你太心软，但想要带领白塔人改变地位，需要的绝不是心软。”
“我们已经在和联邦那群人斗争了。”上杉薰，或者说雨燕脸色忽然冷了下来。
清水樱微垂着头，露出和服袖子后的手，握住了清酒瓶，“那只是小打小闹。”
透明的酒液缓缓从玉瓶中落下，清水樱抬眸，将酒盅推到了上杉薰面前。
“上好的清酒，也需要沉淀来让它变得更有滋味。”清水樱叹息，“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如果我之前看中的那个成长型白塔人没有死……”上杉薰捏着酒盅，指节发白，“卡罗尔怎么敢，她怎么敢！”
“屠杀已经发生了，节哀。”清水樱坐着缓缓躬身。
二人沉默了一刻钟后，门外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上杉小姐，清水夫人……似乎有新的客人求见。”男人吞吞吐吐地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康纳？”上杉薰额间的肌肉轻轻跳了一下，“摆正你的位置——清水还没有赶客，你在替她做主么？”
“来的人，是个白塔人。”康纳，或者说黑狐立刻解释。
上杉薰倏然坐直了，但她还没有忘记社交礼仪，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清水樱。
清水樱对此也有些惊讶，她垂眸思考了片刻，做出了决定。
“叫她进来。”清水樱看向地上匍匐的年轻男孩，“你去吧，不要让客人替你跑腿。”
……
白尧在年轻男孩的带领下，被领到了二楼。
她已经换了一身新买的衣服，黑色连帽卫衣，军绿色工装裤，还有万年不变的便于藏匿武器的短靴。
“你是我今天见的第二赏心悦目的男孩，”白尧跟在男孩后面，不忘逗了他几句，“你看起来像我老家的人，不像混血。”
然而无论白尧怎么上蹿下跳地逗他，男孩都紧紧地闭着嘴，白皙的脸上是赴死般的倔强，看起来莫名有些悲壮。
带我上个楼就让你这么憋屈？白尧想不明白。
直到走到了雕花门前，男孩才说了他一路上的第一句话。
“第一是谁？”他低低地开口。
“啊？什么第一？”白尧没立刻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赏心悦目啊？”
男孩轻轻点了点头。
“时重，第一是时重。”白尧坏心眼地笑了起来，“主要是他身材比你好，你有点儿太瘦了，我不太喜欢你这风格。”
男孩显然知道时重是谁，因为当白尧提到这个名字后，他脸上顿时多出了几分不服气。
但男孩终究没说什么，因为康纳还在看着他们，里间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这个女孩不要脸，他可还要。
白尧逗完小帅哥后心情大好，一把拉开了面前的雕花木门。
矮桌旁的两个女人同时回头，表情微妙地看向了她。
“嗨？”白尧觉得没穿和服的女人长得有点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试探着举起手里k写的纸条，觉得气氛不太对劲，“那个……我是不是有点冒昧？”
清水樱饮了一口清酒，“k叫你来的？”
白尧连连点头，“是的。”
但这场景，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呢？
“你是第九星系的？”上杉薰挺直了脊背，向白尧侧过身子，语气里是少见的急切。
不提还好，她这一提，白尧彻底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雨燕吗？
当初见面时，她们都带着面具，因此即使白尧记忆力相当不错，乍一看也没有认出来。
“不是。”白尧立刻否认。
现在情况特殊，白尧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承认自己之前的身份。k自己查出来的白尧没法抵赖，但现在这里除了立场暧昧的雨燕，还有个头次见面的清水樱，白尧傻了才会当场交老底。
上杉薰翘首以盼，得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答案，顿时泄了气，闷头干下了一盅清酒。
清水樱敛去神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冒失到嚣张的女孩。
如果这女孩是故意的，那必不能等闲视之；如果她不是故意的……
清水樱细长的眼睛里迸射出一股狠意。
那不尊重她的蠢人，就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