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909天
【13】第1909天
墨西哥某酒店内。
从纽约飞往墨西哥城需要将近七个小时，而茉奈花出行前的准备和梳妆也差不多如此。
波本已经是个足够有耐心的人了，但也忍不住频繁地低头看表。面前的新闻报纸已经翻阅了不知多少遍，电视上反复重播着的墨西哥民乐也已听到厌烦，可这个女人还是坐在慢悠悠地哼歌化妆整理。
——这就是时尚圈新星的职业素养么……？
明明不是自己的脸，还玩的那么起劲。
擦拭掉原先的梅子色口红，又换上支阿玛尼405号唇彩。烂番茄似的艳丽红色铺满了整个形状饱满的嘴唇，轻轻嘟起嘴啵了啵，茉奈花满意地合上了自己的化妆包。
结束了吗……？
暗暗观察的黑皮男子刚松了口气，却看见她又磨磨唧唧地拿起了卷发棒，对着镜子皱眉重新深思了起来。
从镜子里观察到身后男人一瞬间的表情炸裂，茉奈花一个忍不住终于“扑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波本，你的表情！”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门了哦？”
波本：……
——与阿妮斯纯情乖乖女的表现形成了十足反差的是，她的性格极其恶劣。
那天商量任务的时候，他就被她抓住好一顿哭诉，不知为何就晕头转向，直到回到家才反应过来那分明是个显而易见的恶作剧。
这个女人几乎满口谎言，并且轻浮至极。与她相关的花边绯闻、狗仔小报几乎满天乱飞，痴情于她却被冷面相对的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但偏偏每次遇到质问，她都会摆出一副无辜至极的哭泣表情，让人于心不忍无法责怪。
——天生的没心没肺。
心下琢磨着应付她的方法，波本表面还是十分绅士地替她推开了酒店的大门，笑着与她闲聊说话。
室外的空气很好，气温相较这个季节的纽约偏高。郁郁葱葱的绿树掩映着发旧的米色高楼，与湛蓝的天空构成一片不错的画面。
墨西哥城是一个极富有人文气息的城市。这里通用西班牙语。大量的古印度人和玛雅人遗迹与旧石器时代文化背景，使整座城市散发着一股悠久而淡然的惬意气息。
大街上的拉丁血统人居多，偶尔也有白人经过。亚洲面孔在这里属于稀罕物，珍惜到当地人会拦住其并一起合影。这里要感谢贝尔摩德教给茉奈花的易容术——这使他们看起来没有那么显眼。
波本本身肤色便偏黑，倒也节省了茉奈花的粉底。没有使用皮套，她亲手细细的为他捏了五官又带上了假发，做了许多极微妙的处理。现在的波本面目一新，成为了一个褐发黑皮的潇洒流浪艺术家。
而茉奈花本人出于兴趣爱好，则是扮装成了同样是拉丁面孔的金发女歌郎，目前正跟随男友周游世界，四处演出中。
——但即使这样，这对容貌突出的情侣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墨西哥宪法广场前，波本装模作样地架起了画架，表面作画实际观察人流。茉奈花则撩起裙摆，蹲下身来笑着与广场中停歇的白鸽们说着话，不时还喂一把系统出品的宠物粮。
每每玩上一会儿，俏皮的金发女郎便要倚回恋人的身旁。两人凑在一起，悄悄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女郎脸上甜蜜的笑容从未停止，比最香浓的carpirotada还要迷人。
“咔嚓咔嚓——”
快门的声音连续响起，这对令人羡慕的爱人眷侣敏锐地转过了头。手举着拍立得相机的男人哈哈大笑，热情地将那照片塞到他们手里，转头便撒丫子像风一般的跑掉了，只留下“情侣”两人面面相觑。
手中的两张相纸慢慢显像，记录下了刚才看似耳鬓厮磨的甜蜜的一幕。一张是茉奈花凑过去与波本说笑，两人甜甜地沟通情报；另一张则是波本俯身凑到茉奈花而边，含情脉脉地说明监视情况。
“诶——这不是拍的很不错嘛？”
茉奈花满意地欣赏着易容后的自己的美貌，随手便将另一张递给了身后人：“你也快收起来吧？和原本长相完全不一样的虚假恋人的虚假情侣照，听起来不就很值得纪念吗？”
端详了片刻。当着茉奈花的面，波本慢条斯理地将照片收进了自己的钱包：“确实呢，这样的经历的确不可多得。”
“作为纪念，我会好好收藏下这张照片的。阿妮斯，你呢？”
茉奈花：“？”
“这么好看，我为什么不留着？”
“……这就好。”
波本笑道：“走吧，目标已发现。在这里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墨西哥夏日的白天似乎格外的长。等了很久才等来了夜深人静，月牙挂上了天边。
今夜星星稀疏点点。
深巷内，还有着一条街仍没有入眠。灯红酒绿的灯牌中，其中一家巨大的粉腻腻爱心招牌极为显眼。浮夸的可爱风字体勾勒出单词“love真爱俱乐部”的形状，霓虹灯点缀在一旁亮亮闪闪。
——很明显，这是家以情侣为专属用户的限定俱乐部。
……但这是今夜的交易碰头地点。
正常人谁会这么安排啊？特其拉这人指定有个什么大问题。
“波本，你确定是这里？”茉奈花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我讨厌这个地方，要不待会儿你一个人想办法进去吧。”
愣了一下，波本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阿妮斯大小姐。这里虽说是情侣俱乐部，但谁又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情侣，只要装装样子很容易就能混进去的吧？”
“你姑且也是个准演员。这种事对你来说，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这不一样。”
茉奈花低下头轻声说。
波本：“嗯？你在说什么吗？”
“……没有，我说你真的不能去找别的女孩子进去吗？旁边酒吧里有那么些单身女孩，以你的这幅皮相，想勾搭一个应该很简单吧。”
哭笑不得，波本弯下腰打量着她：“说起来也确实。我记得大小姐才19岁？身为未成年，之前喝酒的架势倒是还蛮熟练的。”
“贝尔摩德从没带你去过类似的地方，所以才害怕了吗？”
金发少女猛地抬起了头，彩色美瞳之下，那双漂亮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这里可是15岁就举行成年礼的墨西哥，你说谁害怕了？”
——她今夜的情绪似乎格外的不稳定与暴躁。
是因为这个俱乐部……？可是阿妮斯身为一个热爱玩弄感情的绯闻老手，抵触这种地方岂不是太好笑了。
心里嘲弄着，却发现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指着门口那边说：“你看，那个是不是特其拉？”
“波本，你可不可以去跟特其拉说一下，让他顺便把你带进去？”
“……我想应该不可以。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女伴。”波本说。
正犹豫着，却看见门口有一位西装男探了探头向他们那边走了过来。他操着不怎么流利的英语，热情地询问：“两位客人，你们是想要入店吗？今夜为本店一月一度的狂欢日，酒水统统半折～”
“马上就要十二点限定门禁了！快来输入爱的密码，一起体验爱的旅程吧～”
“……爱的密码？”
“噢，就是像那样。”西装男指了指一边正抱着拥吻的一对情侣，挑了挑眉挪揄道：“热恋之吻！毕竟我们可是‘真爱俱乐部’。”
两人：……
手执下巴，波本陷入了沉思。茉奈花掏出手机看了看。在刚才的一通墨迹之后，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五。
距离顾客停止进入还有五分钟。
“……波本，要不我们——”茉奈花收起手机刚要抬头，就看见他的胸膛凑了过来，并试图拥抱环住自己。身高的差距，使茉奈花根本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但他为什么这样做，简直不言而喻。
“等、等等，波本…？！”
她压低声音，双手用力推在他胸前，在他人看不见的视角下一脸抗拒与不可置信：“你来真的？！我们可以之后找个地方偷偷潜进去啊……”
“——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溜掉，但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个实名看脸登记制的俱乐部里？”
“总之之后我会好好赔罪的。虽然对大小姐很抱歉…但这也是为了任务。请当作只是被蚊子叮了下，配合我闭一下眼吧。”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请求着：“……第一个代号任务总归不能失败了，你说是吗？”
微微地，他俯下了身来。
温热的呼吸、极近的距离……像只炸了毛的猫，茉奈花近乎本能排斥地快要尖叫跳起。那张由自己亲自捏造的帅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却只感到血液难以抑制的沸腾到要迸起——
这种没有爱意的亲近行为根本就不纯粹，与这个可恶的俱乐部一样肮脏至极！这个人垂下的眸里分明没有一点“真爱”的成分，完完全全的虚情假意。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在没有爱的情况下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可是实打实的亲密接触，不是什么像她平时玩笑般的那种胡言乱语……这个卧底，该死的怎么这么轻浮！
还不知道被人在心里痛骂了一顿的卧底先生还在缓缓地逼近，最终与那两片今早被精心涂抹过红润的唇瓣越来越近。一抹模糊的记忆在降谷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莫名的熟悉感在那一瞬间奔涌而出，又迅速离去。
——是心跳声。
月光洒下，馥郁的茉莉香水环绕着。在满是粉红气泡的“真爱俱乐部”大门前，他毫不犹豫地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