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灯灯
燕百泉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视角突然变低。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医院吗?
等等,刚刚我见到无常,我死了?
还有李以灵怎么也在?
“喵!”燕百泉惊呼一声,瞬间蹦哒起来。
这一跳,他刚好低头便看见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黑白两色,皮毛顺滑,爪垫粉嫩。
我居然转世成一只猫,这一定是在做梦!
燕百泉无法相信自己遇到的情况,正打算找李以灵问个清楚的时候,他感觉地面正在剧烈震动。
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侧过头,很快就感觉到一个巨大恐怖的阴影落下来。
那可怕的巨型生物弯腰,伸出手,抓住他的后颈皮把他举起来,这一刻他终于与这只怪物对视——
是他无数次在镜子里看到过的属于自己的脸!
更可怕的是这张脸上写满他熟悉的神情,那是即将开始狩猎的兴奋和嗜血!
燕百泉不敢置信地向自己身后看过去,很快便看到自己常用的那个水池、那几根绳和那一把银针。
不要!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燕百泉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拼命挣扎,试图用爪子用牙齿拼出一条生路!
然而对方的力量是如此可怕,轻松地抓住它的爪子,将它捆绑起来。
窗户外面隐约传来呼喊的声音:“咪咪,咪咪,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是在叫自己!
燕百泉突然明悟,下意识发出尖叫,想要引起主人的注意:“救我!救命!”
然而无论他怎么叫外面都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是正在放水填满水池的“燕百泉”笑起来:“这个隔音窗户买的还真不错,傻逼,去地狱找你的宝贝儿吧。”
燕百泉听到准备实行酷刑的自己这样说道,终于环视四周。
完了!
他记起来这间小屋子是他专门准备的处刑室,四周都不仅门窗隔音良好,墙上还贴上专门的隔音材料,为的就是在尽情享受折磨小动物快感的时候,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酷刑开始。
无论怎么挣扎,他还是像之前被折磨的所有动物一样被按进水里。
水残忍无情的漫过口鼻处,他试图浮上去张嘴呼吸,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呛到。
每当他觉得要就此死去,又会被捞起,呼吸新鲜空气。
之后,再次陷入无尽的折磨。
等到终于奄奄一息的时候,燕百泉几乎是愉快地陷入昏迷。
苏醒之时,他再次站在熟悉的小屋子里。
“汪!”
此时他居然变成一只大黄狗!
燕百泉拼命挣扎,试图咬断绳子跑走,就像之前李以灵家那只该死的二哈一样。
但是,来自恶魔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一张熟悉的脸拿着一把银针出现。
燕百泉意识到,他换了一种动物的身份,还将再次将在这里接受自己的折磨。
折磨似乎永无止境。
他虐杀了多少动物,一只两只?五只十只?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社会底层被人欺压着,不得不费尽全力用尽手段心机向上爬,然后再换到小动物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怕。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向强者发起挑战,而是抽刀向更弱者获取快感!
轮回继续下去,燕百泉已经精神恍惚。
这一次他醒来的时候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的身体被浸泡在热水之中,疼痛感不断的从手腕和胃部处传来,烧灼感涌上喉头,他想呕吐,力气却从手腕出一点点流逝。
浴池里一片红色。
这次他是人了!
燕百泉终于清醒过来,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体已经毫无力量。
他艰难地扭头,努力集中精神辨认。
右手上有深深的一道痕迹,皮肉翻卷出来,鲜血顺着热水不断涌出,这是割腕留下的。
胃里火烧火燎,加上现在呼吸困难的症状,恐怕是吃了药。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一个月前,他收到消息说前女友李以灵闹自杀,割腕吃药,最后进医院。
越来越猛烈的疼痛袭来,眼睛越来越难以聚光,燕百泉不自觉的开始抽搐翻滚。
他意识渐渐混乱,然而,当时自己听到消息的反应却格外清晰:“矫情,割腕吃药能有多疼,道德绑架我吗。”
自杀真的好疼。
燕百泉艰难地喘息着,像是被人扔上岸的鱼,抽搐着不断吐出白沫。
“啊!”他尖叫一声,猛然从这个梦魇中醒来,身体还在不自觉地抽搐,一下子便摔下床。
江秋屿和明蓉的声音同时响起:“你还好吗?”“怎么啦?”
秦千明晚一步进来:“做噩梦被吓得吧。”
温如袖:“我们赶紧叫医生。”
燕百泉握着手机从地上爬起来,头痛得仿佛要炸开一般,但他已经看到从门口进来的摄制组和其他嘉宾。
编导开口解释:“夜市直播突然中断,大家都很关心你的身体,所以早上就来医院集体看望你了,你要不要和粉丝打个招呼?”
摄像机正对着他,将他头发凌乱,眼下青黑的糟糕模样摄入镜头。
经纪人跟在节目组后,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该死,昨天不是还发消息告诉过他今天早上要过来早点睡觉收拾好!
弹幕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燕百泉看着一下老了10岁。”
“不化妆的话,这个颜值真的不能打。”
“前面说这种话的人一点良心都没有,哥哥太惨了!”
“呜呜呜呜,节目组一定是在骗人,哥哥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出问题!”
“百泉哥哥受苦了,现在还在坚持参加综艺,真是太敬业了。”
“无语死,怎么一到燕百泉这边就有一堆粉丝控场。”
“他手上拿的手机在看什么东西,好像红红的一大片……”
正有人要进一步聊这件事,粉丝又迅速的涌上来,整个弹幕很快就被“哥哥辛苦了”五个大字覆盖。
李以灵刚刚和纸人替身交换回来,最后一个进入病房,一下子就和燕百泉对上视线,跟着一起问候:“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她让阴差把人的魂魄抽出来,借城隍那边的孽镜台分镜照一照,根据罪孽编织了南柯一梦,想必是睡不好的。
“是你!”燕百泉突然惊呼一声,握着手机后退一步,这一下就撞到床头柜,脆弱的台灯摔落,瞬间砸他一身玻璃渣子。
李以灵满脸无辜无措,和其他人一样想要去拉他起来:“小心!”
“你别过来,你别碰我,你这个妖女!你是不是在报复我!”燕百泉已经想起来在一连串的折磨中最后的部分。
对,李以灵已经死在那次自杀之中了,现在活过来的是一个鬼魂,她想要向自己报复!
她恨自己!
身上针刺般的疼痛唤起梦境中最可怕的记忆,燕百泉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胡乱挥舞着手臂,一时之间匆匆赶到的医护人员都不敢上前。
还是李以灵说了句抱歉,率先上去。
“以灵小心!”明蓉花容失色。
然而,李以灵的太极童子功不是白练的。
她一手抓住燕百泉胡乱挥舞的手臂,顺着他推开的动作,向自己方向一拉,脚下画圆,瞬间把这个150斤的成年男人摔在地上。
病房里所有人呆滞当场,还是医护人员们先反应过来,冲上去给病人先来一针镇静剂。
因为这点事故,可怜的综艺直播被再次关闭。
明蓉和第一次看到太极时一样,疯狂呱唧呱唧鼓掌:“以灵好厉害!”
“武林宗师。”秦千明低呼一声,好歹没有跪下来当场拜师学艺。
温如袖和江秋屿也是满脸惊叹。
即使摄像机被紧急关闭,观众们还没有从直播间离去,不断有新的弹幕探讨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牛逼!”
“这得是三丰转世吧!”
“之前还黑李以灵拿着剧本练半个月太极上来装逼的敢站出来吗!有本事和灵姐打一场!”
“你们要的实战来了,笑死,燕百泉这一身肌肉在我灵姐手底下走不过一回合”
“我隔壁的白人兄弟正在跟我一起看直播,现在一直在喊华国功夫”
“我兔刻板印象喜加一”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想为什么燕百泉叫李以灵妖女吗?”
“带节奏的滚出去,神经病的话也信……”
站在李以灵最近入坑的粉丝第一次组织对燕百泉粉丝的反击时,看着医护人员处理燕百泉的温如袖,终于注意到手机。
在绑束缚带的时候,护士顺手把还亮着屏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刚好靠近温如袖。
温如袖目光稍稍从病人身上移开,就被血淋淋的图片吸引注意力。
刚好,那一张图片正好是一张虐猫图。
难以言说的反胃感涌上来。
温如袖想起之前看兽医时医生说的话:“还有点发烧,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你家尺玉可能是自己出去不小心掉到水池里过,还有被水草缠绕过的痕迹。可能还有点过敏,皮肤上有小红点。”
可是尺玉超级怕水,别说水池,就是家里的马桶,它都敬而远之。
她正打算伸手去拿手机,燕百泉的经纪人却从他背后挤过来,把手机放进兜里,和医生交流起情况。
她身边的江秋屿注意到温如袖状态不对,低声道:“还在想尺玉?都是它不小心,你早该把猫送走,我妈就说过你,要是有小孩子也这样可不行……”
我得弄清楚。
向来温柔似水的温如袖却没有听,她死死盯着那个手机,握紧手。
“可惜没能让他身败名裂。”白小白跟着回别墅旁边的土地庙。
不过别人是坐车,它是挂在车窗上飘啊飘。
洞洞之前围观黄粱一梦的效果,这会儿也没有那么复仇心切,安心回去找自己的伙伴,只留下一句话:“慢慢来就好,钝刀子割肉才疼。”
金玉蟾小声嘀咕:“主家,你新收的几个下属看起来也很像反派的爪牙。”
“你一出场的样子也像反派,”李以灵吐槽,“物以类聚,我被你拖累了。”
合着怪我喽,主家,你对自己的形象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金玉蟾不敢置信,然而在衡量双方武力差距之后,选择能屈能伸。
重要嘉宾不能继续,今天的直播自然暂停。
李以灵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下径自回卧室,整理随身物品。
这一段时间她之前画的符已经消耗殆尽,囤一个月的灵气也所剩无几。
好消息是获得三枚古钱,洗刷除锈之后便可以进入使用,以后占卜就不用算十八次了。
另外就是……
李以灵从腰间拎起一个小小的油灯。
她在早上的时候已经把油灯还给狼组,这会儿油灯却悄无声息地回到她身边。
“有灵?”李以灵摇一摇油灯,把它放回桌上,拿打火机点亮。
亮起的灯火泛着粉色,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轻轻颤抖,似乎在点头。
李以灵只好拿出手机,和洞洞沟通。
以前的话,纸鹤传信之类的术法很好用,但是在现代社会,便捷怎么可能比得上手机。
洞洞那边过一会才回复:“您可以叫她灯灯,她喜欢您,以后可能要麻烦您照顾她了。”
李以灵也缺一些顺手的灵器,利落回复:“可以。”
粉红色的火光顿时雀跃起来,隐约透出一点可爱。
李以灵满意点头,拿上睡衣去洗漱。
她这边一离开,原本蹲在盒子里的金玉蟾立刻钻出来,呱唧一声,跳到灯面前,宣誓主权:“喂,听的懂吾的话吗?吾可是主家第一部下,汝个刚生出灵智的小崽子也得听我的话,不要妄想和我竞争第一人的位置!”
下一秒,金玉蟾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一个巴掌大小,穿着小粉裙,扎着双平髻的小姑娘突然出现,一脚踹在它蛙头上,把它压在桌面上,可怕的热度顿时烧遍它全身:“妈的,还有人跟老娘抢神仙姐姐!”
别烧了,再烧要变成铁板青蛙了!
金玉蟾艰难地转动眼睛,刚好和这暴躁的小姑娘对视——她甚至画着烟熏妆!
“你你你……”
“你个头,”灯灯直接在它身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听着,第一,以后叫我大姐头,我说东你不能往西,除非灵姐姐要去西边。第二,不准天天在灵姐姐耳边逼逼赖赖,吵到她和我耳朵了!”
“还有,”灯灯看一眼浴室里渐渐停下的水声,“不要让灵姐姐知道我是这个样子,否则……”
她哼笑一声。
金玉蟾:……
主家,你吸引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于是,等李以灵出来的时候,发现金玉蟾今晚格外的沉默。
“怎么了?”她问。
跳跃的粉色灯火陡然变成红色。
金玉蟾哆哆嗦嗦开口:“我想找个时间联系小三十五。”
“行,”李以灵准备熄灯睡觉,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交待,“你不要欺负新来的灯灯。”
灯火再次变成粉色,甚至还大了一截。
金玉蟾在心里哀嚎:主家,你识人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