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缘由
“现代社会无奇不有，”李以灵先开口，“原来哈士奇也能成精。”
倒也不是种族歧视，实在是李以灵并不熟悉这些外邦物种，唯一了解渠道是原主养哈期间的搞笑回忆，进一步加深了某些刻板印象。
“我不是哈士奇，我是狼！”洞洞强调，“只是为行动做出的一点小小牺牲！”
“哦，”李以灵和它透着清澈愚蠢的眼神对视，毫无诚意，“狼。”
洞洞咧嘴磨牙：可恶，要不是实在打不过……
“那么，”李以灵回到正题，活动着手腕，金色的苇索被她缠绕在指尖，“你们打算杀掉燕百泉？”
洞洞弓起身，露出锋利的獠牙：“看不出来小道长还对前男友念念不忘。”
“呕！”李以灵皱眉，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会喜欢这种玩意儿。”
“那你又为什么要阻拦我们！”洞洞背上的毛几乎都炸起来，冰蓝色的眼睛变得冰冷而锐利，终于有一种狼盯死猎物时的执着和凶狠。
跟过来加油助威的金玉蟾赶紧劝道——
“主家，主家，你冷静点，算了吧，不要冲动出手，在朝天宫屋顶打起来，明天是要上热搜的！”
“主家，你也不想看到假千金决战朝天宫之巅这种热搜题目吧！”
李以灵看一眼底下，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清早的街头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经过，街对面的早餐店已经开门，包子笼上浮起热气。
她也随之平和下来：“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在这末法时代，仙神都要为人道让路，你们合伙杀人，恐怕不止再难进一步，甚至灵智都会消散。”
“我们狼组成立的第一天就说过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我们最开始就是为了相互保护而站在一起的。”洞洞也缓和下来，扭头看着下方的人间烟火，冰蓝色的眼睛里是一望无前的坚定，“燕百泉虐杀了整整五个生出灵智的同伴，未来还会有更多。我们要报仇，也是为了保护更多的同伴。”
它扭头，锋利的獠牙没有收回去：“你们道士肯定站在人这一方，正如我一定会站在妖这里，无论你有多强，我都绝不会让步！”
金玉蟾啧啧两声：“主家，我们真的要在反派路线越走越远吗？洞洞真的好像面对反派爆种的主角哦。”
看不出来你还知道这个，果然蛙神以前喜欢听戏，现在喜欢追剧追番。
李以灵心想，开口：“我帮你，你放心，你的同伴们现在没事。”
她把洞幺手机打开，点击视频通话，对面是洞拐接起来，成员们整整齐齐串在一起，安安分分坐着，倒是没受大伤。
“诶？”洞洞震惊，冰蓝色的眼睛放大成无辜狗狗眼。
李以灵干脆坐在屋顶上，拍拍旁边的：“坐。”
洞洞熟练地摇着尾巴过去，蹲坐在旁边。
“手。”
洞洞抬起前爪，身后尾巴不自觉摇起来。
“灯。”
李以灵把收缴手机时，顺手捡起的生锈小油灯递过去。
洞洞乖巧地把油灯含进嘴里，习惯性抬起脑袋要奖励。
等被摸摸头之后，他才回过神，把油灯一吐：“我不是狗！”
“对对对，”李以灵点头，“现代社会嘛，就不要搞以前以血还血以牙换牙同态复仇那一套了。”
洞洞龇牙：“就让他逍遥下去吗？”
“让他受到阴阳两界法律的制裁。”李以灵法律小课堂开课，“他虐杀动物的事实很快会在网络上传开，虐杀宠物属于侵犯他人财产，虐杀国家保护动物，更可以送他去坐牢。”
“这根本不够。”洞洞愤愤不平。
李以灵已经拿出纸笔：“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用一诉状将他告到城隍，夺其算纪，甚至可以把他魂魄叫过来施以惩罚。”
洞洞：“我要让他也承受相同的痛苦。”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被复仇的火焰感染，李以灵突然触摸到原生记忆里最后一刻的痛苦和怨恨。
俩人继续聊，李以灵总算明白事情的经历。
洞洞，是一头来自东北的狼，早早开了灵智，但苦于没有办法脱离人类的掌控，直到选上来精灵动物园交换的机会，这才在路上逃脱。
李以灵突然想起原身前年看过的一个新闻：东北动物园紧急发布动物通缉令，而在这录像通缉令之中，那匹极为聪明的狼用爪子打开笼门，以高超的潜入潜出技术绕过巡查人员，跑向自由的钟山风景区。
那时候热评第一是：“我赌500块钱，这匹狼已经成精了。”
挺好，这哥们赌运不错。
她询问：“所以你就建立了狼组？”
“对，我们这些弱小可怜无助的动物应该联合起来，推翻……”洞洞语气一顿，不怎么灵活的绕过这个话题，“保护好自己，最开始是在石头城起家，后面发展到整个苏省，我们组具有海陆空三栖战斗人员……”
李以灵怀疑这匹狼之前的饲养员整天给它放军事节目，干咳一声打断它：“空军应该是昨天看到的猫头鹰，你们都是陆军，海军呢，长江里的鱼也成精了？”
“水族不爱跟我们玩，它们有……”洞洞再次机智地绕过敏感话题，“地下通道里的鼠鼠军团每一个都是游泳和划船好手。”
金陵地下……李以灵阻止自己去想鼠鼠军团有多少鼠这个可怕的话题。
“总之，因为人道的庇护，我们一直没有办法混进燕百泉家，最后好不容易找到这次恋综的机会，我装扮成弱小无害的样子，获取人类信任，潜入别墅打探，最后借着鬼市削弱活人阳气的机会，策划这场袭击。”洞洞回答。
金玉蟾听完后，不住点头：“这也是个新出路，我还是太局限于老一套了……”
李以灵没管它的碎碎念，抽出一张符，在空中无火自燃：“坛场土地，神祇有用，出入幽冥，为吾传咒！”
“诶嘿，总算有人请我出来放风。”人未到声先至，伴随着锁链碰撞的声音，很快屋顶上就飘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头。
它见到李以灵：“道长老铁，是你召土地啊，是找到把土地爷放出来的办法了？”
李以灵念的是土地咒，不过不是每个咒术都能够得到仙神回应，派遣底下的阴兵来也是常态。
但这边却是土地有心回应却无力出来，只能让阴差出门办事。
它又看到旁边洞洞：“山大王，上次谢谢你帮我把人搬出去，怎么也在这？”
“叫我组长，”洞洞不太高兴，“我们不是土匪！”
李以灵可算是明白鬼故事里的狼嚎是什么情况，打断它们叙旧：“那边的事先等等，我有事情要上表城隍，是送一纸诉状，按照级别，先要由直辖的土地留印。”
“城隍啊，”阴差挠头，“可是金陵城隍庙都已经被拆了。”
李以灵：？
来自数百年前的道门老古董瞳孔地震。
好歹城隍也是守护城池的地方官，金陵因为曾经是六朝古都，城隍庙甚至是都城隍那个级别的！
“我没记错呀，”阴差摇摇头，“那地方现在都是个小区啦。”
李以灵闭眼，满脸沉痛：道门信仰居然已经衰落至此！
金玉蟾也大受震撼，同步在她耳边嘀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洞洞则不满地哼一声：“人类，愚蠢又傲慢的人类。”
“也不要这么说嘛，”阴差飘上来，半截勾魂锁在空中晃晃荡荡，尽显当代阴差贫穷现状，“道长你来之前，大概三天前，还接到通知，新城隍上任了，土地爷还上表说过自己的困境，就是一直没人处理罢了。”
李以灵略一思索，还是刷刷刷又写张表，当场烧掉：“社令城隍,里域灵司,咸遵奉行,违者斩尸。”
不过一刻钟后，屋顶上悠悠飘出一顶黑色高帽，上面赫然写着：“见我就死”。
一身黑衣森森鬼气的鬼差登场，从他脖子上一圈纸锭来看，混的确实比土地那边好。
“这位同志您好，”他伸出手，“是您拨打城隍专线，反馈问题的吧？”
李以灵握手时才发现他穿的居然不是传统黑袍，而是一身黑西装：“你好。”
“我们鬼差执法过程现在都要记录的啦，”对方展示身上的行政记录仪，又拿出工作手册，“我今天刚上任，流程还不太熟悉，咱们跟着走一遍流程。”
金玉蟾替李以灵说出吐槽：“我可能真的跟不上时代，要不试试听从小三十五的建议，以后靠司旅行青蛙出道赚香火吧。”
你甚至为此改掉吾的自称了，李以灵真的感受到它的决心，还是纠正：“是cos，不是靠司。”
“可以，这种情况是需要惩罚的……”
“夺燕百泉四纪，折寿四十八年……”
“当然可以换种方式折磨他……应该能借，我打个报告……”
这位新上任的鬼差非常专业而且富有亲和力。
而土地阴差听着听着满脸恍恍惚惚，等流程走完，他已经缩在屋顶脚自闭。
鬼差结束任务从他身边飘过，停下来拍拍这位下属单位同事肩膀：“你也加油考一考城隍编制吧，话说你们土地上次送的是什么信？”
阴差：“啊？”
还是正在拿着复仇许可翻看的洞洞更熟悉现代人类社会：“你们是不是用以前上表的古文啊？”
李以灵赞同：“我刚刚送信用的是现代文，那边已经看不懂古文了。”
阴差哀嚎：“早说让我写呀，土地爷还说我用语粗俗！”
城隍鬼差也意识到差错在哪，干咳一声，抽出一张纸递过去：“以后拿这个表格，按这个表格填一填申请就行。”
“还有一件事情，”它的身影逐渐消散，这时候才把重点说出，“城隍重建才三天，人手不足，这两件事，你们尽量自己处理。”
“老铁！道长！大佬！”阴差布灵布灵眨着眼睛。
“道长！”洞洞默默把复仇许可往前推。
“主家！”金玉蟾也来凑热闹，“我想当明星！”
李以灵面无表情和他们对视。
一鬼两妖受不住别开眼：道长好凶啊，呜呜呜呜。
“一件一件办，”李以灵松口，“我们先来处理燕百泉，趁他还在医院的时候，让他先体验体验自己做下的孽。阴差……”
“叫我白小白！”阴差举手，“我什么都能干！”
李以灵唇角略微勾起：“刚好这也是你的专业。”
医院。
一行人鬼妖隐匿气息，很快便来到病床前。
燕百泉刚刚送走经纪人，在经历验血查脑电波等一系列检查后，他终于洗脱神经病的嫌疑，此时还是满心不爽。
愤怒缓解了之前的恐惧，他也开始觉得夜市上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意外，打开手机，输入另外一套密码。
此时打开的便是他的秘密空间，微信上的小红点已经飙到99+。
燕百泉打开，突然觉得后脖子有点凉。
白小白借着自己鬼体优势，正骑在他的脖子上看手机屏幕，看一眼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卧槽：“好恶心，这玩意儿真该死！”
“嗷呜！”
燕百泉突然感觉膝盖上有点重，紧接着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狼嚎，不由得左右观察，却没发现端倪。
差点解除隐身的洞洞正在愤怒的刨地，露出了獠牙闪闪发光，恨不得当场刺穿这畜生的脖子！
不，畜生都那么可爱，用来比喻简直是在侮辱畜生！
李以灵也看到了。
微信群里发出的是一张又一张混杂着血肉模糊的照片。
在那照片里，原本被许多人视为家人的小动物们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皮毛被活生生血淋淋的撕下来，脆弱的皮肉不知是被鞭子，小刀，铁梳还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撕开，然后被烫的翻卷起来。
发照片的人得意扬扬的宣告：“这是我今年第十五个作品，这小东西天天在小区里晃，恶心死我了。”
下面一群人发大佬威武。
燕百泉咔咔咔按着手机：“毫无美感，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傻逼们就会开始大呼小叫，到处找凶手。”
他接着把自己的得意作品发出来：
一张图片是一只被牢牢绑着，浸进水里的，通体雪白的猫。
另外一张就是这只猫被绑着强行撬开嘴灌水的样子。
最后一张，这是这只猫在细小的针刺下挣扎翻滚哀嚎的动图。
李以灵认得，那是温如袖养的尺玉。
“不留痕迹，足够痛苦，技巧够的话，不会立马死掉，你甚至还可以再和傻逼主人打好关系的时候合法的把东西借出来玩。”经历的恐惧在此刻化作更深的恶意，燕百泉兴奋地深呼吸，脸上泛起红晕。
然而下一秒，他感觉身体一轻，眼前的世界一阵倒转，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当着他的面趴在床上，手机亮起，还停留在那令人作呕的微信群的界面。
什么情况！
燕百泉想要挣扎开牢牢绑住他的锁链。
“被勾魂索勾了还想跑？”白小白冷哼一声。
勾魂索？黑白无常？
燕百泉震惊地回头，却又看到一个他万万想不到会出现的人：“李以灵。”
李以灵神色冰冷。
原主的二哈或许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李以灵很少动真火，这次却有一道雷符劈死这个人渣的冲动。
她薄唇轻启，宣判：“你也该好好体验体验同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