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市
朝天宫夜市的时间在凌晨2:00~7:00之间，自然他们这一组的直播就被放在金陵眼那一组之后。
然而，撕逼组声名赫赫，即使是半夜三更打开直播，也有大量乐子人和极端粉丝立刻涌入：
“我半夜三更起来，就是等着看灵姐手撕渣男的，冲鸭！”
“颜狗不想管黑子，就像喊灵灵老婆。”
“劝导演不要不知好歹，整个大活给咱们看看！”
“假千金去死！”
最后是马上就被封号的毒唯。
他们所在的别墅在石头城遗址公园附近，节目组的车到朝天宫古玩市场不过十五分钟。
路上，江秋屿率先活跃起气氛，刻意压低声音：“你们知道朝天宫夜市还有什么别名吗？”
“鬼市！”
李以灵耳边传来聒噪的一声。
是金玉蟾。
它不过是喝杯白酒后睡一觉，谁知道一醒来，主家居然独自去隔壁鬼宅探了一圈又回来。
完全没带上他！这不又错过好几斤白酒的买卖！
金玉蟾啊，金玉蟾啊，你不能够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于是乎，这只老妖怪厚下脸皮，死皮赖脸硬是缠着李以灵走这一遭。
它自称跟几千年前分道扬镳的外国兄弟变色龙学过几招，保证可以完美无缺的挂在李以灵肩膀上，还不被摄像机拍到。
李以灵：……
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立于艮宫，取一撮土覆盖在金玉蟾身上。
“与气混合，莫显汝形。”
灵气自然覆盖在金玉蟾身上，常人难以发觉它，多加一层保险。
此时，金玉蟾仗着其他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在自以为别人挑衅主家的时候，抬着小爪子，噼里啪啦捶着李以灵的肩膀，催促：“告诉这个不懂礼貌的后生，吾知道的可比他多的多！”
李以灵无视它。
那边江秋屿也缓声公布正确答案：“鬼市。”
车内的灯光昏暗，使他半边脸明半边暗，配上低沉的声音，一下子便渲染出森森鬼气。
弹幕也开始瑟瑟发抖：
“不要在凌晨两点说这种话题！”
“我裹紧我的小被叽。”
“江教授不是教历史学的，是教民俗学的吧？”
燕百泉之前听鬼故事时出大丑，所以在确定目标地点之后就做足功课，当即跟着绘声绘色，一唱一和：“这夜市又名鬼市，是因为凌晨两点，朝天宫下，鬼门大开，鬼魂与活人一同交易，所以常常能找到许多目的才能出来的好东西。”
“所以交易的时候有两大要点，”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一是带手电筒照货不照人，毕竟你也不知道商家照出来有没有影子。”
“二是轻易不要开口问价，以手势交流，毕竟商家，说出来的不一定是人言。”
没有影子的商家，自然就是鬼魂，说的自然不是人言，而是鬼话。
这话一出，弹幕越发紧张：
“有没有去过夜市的说一声，真真真能见到鬼？”
“我后悔打开了，我只是个吃瓜喝狗血乐子人，为什么要一下子进入恐怖片频道啊！”
“哈哈哈哈，前面的一定不是真乐子，本乐子人看你们瑟瑟发抖的乐子真的很乐。”
金玉蟾被激起斗志：“吾还记得鬼市几个传说，什么收硬币之后变纸钱之类的，主家您去说一边，保证吓死他们！”
大人，时代变了，李以灵面无表情地在心理吐槽，现在都移动支付时代了，谁还收硬币啊。
可惜她说话必然被其他人听到，只能继续忍受金玉蟾的聒噪。
然而金玉蟾蛙老心不老，一路修行上来就是靠着top癌晚期：“主家你说两句啊，风头都要被他们抢走了！”
刚好这时燕百泉好了伤疤忘了疼，夹出磁性嗓音：“以灵，你准备好前往阴阳交界了吗？”
李以灵被油到，终于开口：“鬼市最开始起源于有宵禁的唐朝，违法进行夜间售卖的商人以志怪小说为掩护进行交易，所谓阴阳交界都是编造的。另外一方面，由于交易物品鱼龙混杂，一部分为违法所得，犯罪分子需要隐藏身份，就有了手电筒不照人，议价比手势的说法。”
“主家牛逼！”金玉蟾没想到还有这招，呱呱鼓起掌来。
弹幕空白片刻，迅速刷出一大堆：
“灵姐，人狠话不多，恐怖气氛瞬间没了。”
“唯物主义有你了不起。”
“不愧是听完鬼故事说要相信科学的女人。”
“讲真，我去过金陵好几个鬼市，真的没有燕百泉说的那么玄乎。”
然而，黑子还在坚持不懈：
“别忘了假千金不知道国外哪个野鸡大学毕业的，还想走唯物学霸路线洗白。”
“李以灵是不会读空气吗，一说话就让人下头。”
“李以灵滚出娱乐圈！”
这些弹幕李以灵看不到，她一通解释完，转头看向窗外。
镜头拉近，给这张出尘绝艳的脸一个特写。
夜市昏黄的灯火印在墨色的瞳孔里，却好像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是下一秒就会随风仙去的美。
“我们到了。”她开口。
江秋屿回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次走错路线，科普机会被这黑料缠身的小明星夺走了。
他脸上温润的笑容微僵。
之前江秋屿对于这次分组还是比较满意的，古玩市场根本就是他的主场，多讲几个典故，捡几个漏，鉴几个宝，人气名气滚滚来，就算没和温如袖分一组也是值得。
谁知道小明星居然也有两把刷子，还是，江秋屿看一眼编导，导演组真的要捧人？
鬼市就在朝天宫东门外，占据一条街。
不少人铺块布，席地而坐，各种商品直接摆在明面上，供人挑选。
除了各种古董之外，这里也有旧书摊，旧衣物，各色小吃，投壶套圈等游戏，与其说是古玩夜市，还不如说是大型二手市场和游园庙会之类的。
现代社会夜猫子多，隔壁马路路灯也是灯火通明，热热闹闹聚一起，何止不像鬼市，简直人气充沛。
弹幕开始有人哈哈哈：
“真的危险就不是恋综是恐综了。”
“姜导演，搞事果然还得是你，吓我们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诶，其实李以灵还挺理智的。”
金玉蟾扼爪叹息：“真是时移世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前夜市那些老鬼们还能出来换点冥资，现在灯光一打，人群阳气一冲，不魂飞魄散就谢谢阎王了。”
这话说得大差不差，夜市最早是人间弄出来的，但是人道之力影响鬼神，传说多了，自然夜市点也通阴阳，开鬼门，道行高的老鬼们就能混入其中，买卖糊口，留下不少传说，直到末法时代，鬼神蛰伏。
李以灵想着古今变化，一路走过去，在一处古玩摊停下来。
摊主一身黑衣，鸭舌帽拉低压住半张脸，抱胸靠在墙边，坐小马扎上，点烟吸着。
摊子上一堆瓷器陶器，还有个小罐子，里面是锈迹斑斑的铜钱。
旁边是支付码，标着，十元一件，概不议价。
金玉蟾精神了：“我闻到味了，有好东西！”
传闻里供奉蛙神的人家也能捡到狗头金之类的东西，它虽然不是主管财运，但是这点嗅觉还是有的。
“古钱作伪的很多，而且这些痕迹也不好消除。”燕百泉注意到她停下，秉持着温柔体贴的人设提醒。
李以灵没搭理他，蹲下来，伸手翻找古钱。
“我会洗一点，”江秋屿刚刚带着摄像秀一波古玩市场小技巧，这会儿志得意满走回来，继续孔雀开屏，“之前跟古玩修复的专家学过几招。”
他看李以灵拿出一枚乾隆通宝，解说：“其实古钱收集，性价比最高的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小五帝钱：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年代近，发行量大，还可以用红线穿起来佩戴在手上，辟邪护身，就算不信也可以求个心安。”
这算是古钱收藏常识，燕百泉不甘示弱，背起知识点：“其实这两年还是开国五帝更受关注，半两、开元、正隆、宋元和洪武，开宗立脉，汇集五阳盛气。”
弹幕量瞬间增加，夸夸和撕逼齐飞：
“江教授科普起来好帅啊！”
“哥哥好博学啊，不愧是京影高材生。”
“谁不知道燕百泉高考才300多分啊，笑死，江教授算给他面子了。”
“江好装逼，还是百泉哥哥体贴人。”
趁他们聊，李以灵默不作声连选三块乾隆通宝，扫码付钱。
“到账30元。”好像睡着似的老板抬头扫他们一眼，又低下头。
燕百泉还想再说什么，李以灵展示三块锈迹斑斑的古钱：“看眼缘买的，继续逛吧。”
她的长相本就带着不可亵渎的神性，此时淡淡开口，平白多出几分不容拒绝，就连江秋屿都下意识点头。
一时之间，两人都亦步亦趋跟在李以灵身后。
弹幕注意到这一点：
“李以灵气场好足，我一瞬间觉得那两个都是提包小弟。”
“哈哈哈哈，笑死，刚刚像不像两个扣男人叽叽歪歪，结果李女王淡定付款。”
“别说，真有点点像，才三十元啊，相亲都不找这种男的了。”
李以灵倒是没考虑太多。
她不太用五帝钱，但是占卜用蓍草一次就要演算18次，太费时费力，不如改为纳甲筮法。
纳甲筮法是对大衍筮法改造而成，只需三枚铜钱即可起卦，然而现代的硬币用起来不太顺手。
因为使用钱币为了钱币在流通过程中积累的足够多的人气，偏偏现代社会电子支付横行，指望钱上面有足够的人气，还不如指望快被盘出浆的手机。
然而扔手机占卜实在太考验财力，以及臂力。
所以，李以灵选择古钱，特别是乾隆通宝，乾为卦首，统领一切，又有那个时代的国运加成，算是拮据条件下的首选。
金玉蟾却很不满意，拍着肩膀灌鸡血：“还有那个，主家，我们搞个真古董去打脸！主家，这会弹幕肯定有人嘲笑你不懂装懂了！主家，你这能忍！”
不，再吵我真忍不了你，李以灵揉揉眉间。
来之前，她做法借祖师神通开天眼，持续到现在，刚刚修炼没多久的身体也有点疲乏：“稍等，引蛇出洞。”
金玉蟾突然安静如鸡。
李以灵有点不适应，戳一下跳跳蛙：“蛙？”
“真真真，是蛇？”金玉蟾哆哆嗦嗦，往李以灵身上贴贴，试图寻找大佬给的安全感，“狡诈如此，怪不得我没看出原型！”
李以灵：……
你连我都敢闹还怕蛇？
她面无表情轻声回答：“不是。”
他们三人一呱刚刚离开，背后的老板立刻弹坐起来，掏出碎了屏幕的手机：“洞幺洞幺，我是洞洞，发现目标人物，发现目标人物！”
黑暗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亮起，走到光下，又转为蓝色。
它回答：“洞洞洞洞，我是洞幺，行动小队已经准备，海陆空同步包围，准备发起打击！”